魯真道：“然后呢？你們知道了一個人的武功有多高，就能明白他以后會成為英雄？不見得吧？”
莫云道：“是不見得。碑銘山的弟子數(shù)量畢竟有限，不可能全程追蹤每一個武林中人的闖蕩歷程，因此，雖然絕大多數(shù)的江湖客都在我們這里有資料，但對于那些初次踏入江湖時武功就很高，或者是短時間內(nèi)武功提升幅度很大的人物，我們會重點關(guān)注。即便這種做法依然會遺漏掉很多了不起的人物，但這么多年過去，事實證明這的確是一種比較可靠的策略?！?p> 魯真嗯了一聲。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么前兩天，你們提到的‘榜單’，莫非就是……”
莫氏兄妹相視一笑，果然無論是什么時候，“榜單”都是江湖中人最為關(guān)注的事物，即便是眼前這個剛剛?cè)胧赖纳倌?，也掩蓋不住對它的那份好奇心。莫云笑道：“小兄弟，你雖然這樣問，但其實你的心里已經(jīng)有答案了不是嗎？如你所想，那是一份武林中人的戰(zhàn)力排行?！?p> 魯真握住的兩只拳頭下意識地緊了一緊：“果然如此?！?p> 莫云道：“碑銘山的目的是編撰史冊，‘榜單’其實只是一件附屬品。由于山主大人發(fā)明的那套口訣，武林中每一個人的武功高低，我們都能夠一眼看出，因此自然而然，排名這種東西便應(yīng)運而生。它原是本門弟子閑來無事排出來，用以自娛的東西，結(jié)果卻被整個江湖所好奇。久而久之，在大多數(shù)人的眼里，碑銘山變成了給武林中人測定武功排名的存在，而我們的主業(yè)，反而不被他們所關(guān)注?！闭f到這里，他苦笑了一下，臉上盡是無奈。
魯真笑道：“其實我也很好奇那份‘榜單’。不知道我的武功能夠排到哪里去，位列第一的又是誰?！?p> 莫云笑道：“這可要讓你失望了?！駟巍粫谐鋈?zhàn)力最強的三百人，而你要想進入這三百人之列，還差得很遠。至于名列第一的那位大宗師，這倒可以告訴你，是大理的虛度先生?！?p> 魯真早就知道自己的本領(lǐng)尚不入流，莫云的回答并沒讓他受到什么打擊。不過虛度先生這個名字倒是第一次聽見，既然排名“榜單”第一位，顯然那就代表這個人正是當今的天下第一高手了。眼下知道了第一，排在第二第三的人物也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于是他問道：“那么位列第二的又是哪一位？”
莫云搖了搖頭：“這卻不能告訴你。”
魯真一怔：“為什么？”隨即明白過來：“是保密的意思？”
莫云笑道：“不錯，第二位不希望自己的身份被他人知道，因此不能說。事實上，‘榜單’上的絕大多數(shù)高手都要求我們?yōu)樗麄儽Ｃ?，像虛度先生這樣的人物是極少數(shù)的存在?！?p> 原來如此。魯真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能夠理解這些人的想法，盡管在整個江湖亮出自己的排名很是威風(fēng)，可是隨之而來的麻煩只怕會更加地多。這樣看來，那位虛度先生大喇喇地讓自己武功天下第一的事情四海傳揚，多半是有著不懼任何人的自信。自己何時能夠擁有這樣的自信？魯真用力抓了抓懷里的暗器袋，心中略顯迷茫。
莫瑤見他并未接話，便道：“少歸少，幾十位總是有的。小兄弟這兩天見過的人里，就有三人是愿意把自己的排位公之于世的。你可猜猜他們都是誰。”
魯真仔細想了想，說道：“權(quán)舍易，竇寧，還有一人……莫非是盧爺爺？”
莫瑤笑道：“真聰明，全中。我以為你要猜方才見到的那位漂亮姐姐呢?！?p> 魯真臉上一紅道：“我沒見過她出手?！?p> 莫云道：“那位女子的武功，足以列入‘榜單’，不過行蹤隱秘得很，而且年紀很輕，踏足江湖也就在最近兩年內(nèi)。要想見到她的名字，只能等到下一次‘榜單’發(fā)布的時候了?！?p> 魯真想起那女子似乎有著要同自己一較高下的心思，臉上不禁露出苦笑。按照莫云的說法，對方的本事足以進入“榜單”，而自己距離這份名單還差得很遠，雙方差距甚大，真不知有什么好比的。他點點頭，問道：“那么你們所說的那三個人都排在哪里？”
莫瑤道：“盧雨時排在第五十三位，權(quán)舍易在第七十九位，而竇寧是第兩百三十一位。當然，現(xiàn)在竇寧的‘血手’已然被廢，下一次的‘榜單’注定沒有他了?！?p> 這些排名讓魯真感到意外：“竟然這么低？”
莫氏兄妹同時微微一笑。莫云道：“小兄弟，你知道普天之下有多少人練武嗎？”
魯真搖了搖頭。莫云道：“碑銘山收集的當今習(xí)武者的數(shù)目為四十萬，這肯定不是全部。你覺得，在四十萬里排進前三百，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嗎？”
魯真明白這肯定不容易，只是在他的想法里，盧爺爺這樣的武林前輩，不說應(yīng)該排在前幾名，總該在前二十才對；而權(quán)舍易，真真正正地在他眼前顯露出了驚人的本領(lǐng)，只怕還要更高?，F(xiàn)在按眼前這兩人的說法，竟然全都在五十名開外，這讓他一時間有點難以接受。
莫云道：“江湖上門派幫派數(shù)量，少說也有數(shù)百，刨除那些烏合之眾，總有幾十個派別是有真材實料的。每一個門派的掌門、長老、首席弟子，都是其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杰，每一個幫派的幫主、堂主、香主、供奉，也都不是尋常人物。而在廟堂之上，從大內(nèi)御前侍衛(wèi)到六扇門名捕，高手之多令人目不暇接。更毋論那些隱于山間的世外高人、獨來獨往的孤行劍客、身居海外的異土宗師，數(shù)量之多，足可令你我感慨世界之大。小兄弟，要在這么多杰出人物里脫穎而出，談何容易？像竇寧這樣的人物，一人便足以將南疆王的手下屠戮殆盡，雖然排名在兩百名之外，實際上在這江湖上已算是一流中的一流。”
魯真喃喃道：“一流中的一流，卻只能在兩百名之外……”
莫云道：“不錯。而盧雨時和權(quán)舍易，都是可以開宗立派的人物，他們的名字放在江湖上任何一個地方都有著十足的震懾力，盡管如此排名卻在五十名之后，這只能說明在他們之前的是一群更加了不起的強者。還是那句話，江湖很大，高人很多。能夠進入前五十名的人物，整個武林都會承認他們是頂級高手。”
魯真嘆道：“五十名之內(nèi)就已是頂級高手，那么能夠進入前十的簡直就是怪物了?！?p> 莫云笑道：“也有人這么稱呼他們。不過我們對于這些‘怪物’有另一種稱謂，叫作‘十方武圣’。”
魯真在心里將這個名字默默地念了兩遍。十方武圣，這并不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四個字，然而此時此刻，他終于確確實實地了解到這個名號背后所蘊藏的意義。普天之下武功最強的十個人，毫無疑問也是整個武林的頂點所在，他們距離自己是何等的遙遠，而自己要用多么長的人生才有可能達到他們的高度，令人絕望，但也讓人興奮。不過，在那之前，他還有一座高山必須越過，兩天前呂清塵所告知他的那座高山。
莫瑤笑問：“怎么，被嚇到了？”
魯真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江湖果然很大，看來今后我無論在這里待多久，都不會覺得無聊了。”
莫瑤聽得一呆，隨即哈哈大笑：“奇怪的孩子，你跑進江湖，只是為了排遣無聊嗎？”她嘆了口氣：“假若那呂先生沒有算出你會死就好了?！蹦圃谂砸徽骸霸趺矗俊蹦幍溃骸耙驗榻苡腥?，非常有趣，有趣到哪怕他在這里待上一輩子，也不會覺得無聊?！蹦菩Φ溃骸澳阋膊贿^才下山幾天，就知道了？”莫瑤點頭：“知事不在時間長短，我就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