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婆子、小廝將屋子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上來就要拿人。
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顧心瑜還是厲喝一聲:“停下,干什么!”
那群人卻一點(diǎn)不怕她,大聲小氣的嚷嚷:“還敢反抗,乖乖束手就擒?!?p> 顧心瑜目光在這群人身上掃過。這些婆子、小廝的口音,并不是本地的。
“你們是姑姑從京城帶回來的人?”顧心瑜問道。
“呸,別想套近乎?都帶走再說?!?p> 說著,她們竟然朝著顧心瑜拉扯過來。
顧心瑜退后一步,益荼和勝蘭攔在她前面,不叫這些人抓住顧心瑜。
有個看著格外囂張的婆子,竟然趁機(jī)把手從勝蘭和益荼身子之間的空隙里穿過來,一把揪住顧心瑜的衣裳,滿面猙獰的叫囂著:“老娘看你就是那個賊婆娘?!?p> 眼看這群人虎狼一樣,顧心瑜心中升起一股戾氣,看著揪住她袖子不放的那只黑乎乎的手,她怒從膽邊生,一把抓起桌上厚重的雕花銀果盤拎在手上,盤里琳瑯滿目的櫻桃、紅杏,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她咬緊銀牙,對著那只扣住自己袖子的手全力砸下去。
這雕花銀果盤足有近十斤重,隨著她的動作,一聲鬼哭狼嚎般的凄厲叫聲傳來,那婆子疼的腦門青筋直蹦,想要縮回自己的手,偏偏胳膊被益荼和勝蘭夾住,竟然抽不回來。
顧心瑜恨得眼里直冒淚花,顧家還沒怎么樣呢,這些人就敢這么欺負(fù)人。她忍不住想起前世,那時(shí)候顧家倒了,她的家人們又該是被怎么對待呢?
越想,顧心瑜越是意難平,她抱住盤子,一下一下砸在那婆子的手上。
這些人,可恨!可惡!該死!
婆子的叫聲震得房頂要塌了,她的手已經(jīng)被顧心瑜砸了個稀爛,血呼呼往外冒,地上濕了碗口大一灘,白色的骨茬清晰可見。
闖進(jìn)屋里的其他婆子、小廝沒想到顧心瑜竟然如此狠,嚇得噤若寒蟬,一個個朝后退去,再也不敢吭聲,像看魔鬼一樣看著顧心瑜。
勝蘭和益荼一個攔腰抱住顧心瑜,一個將她手里的盤子取下來,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顧心瑜面上濺了些許血點(diǎn),眼神痛苦而又茫然,看起來就跟撞了邪一樣。
“我沒事?!鳖櫺蔫ぶ逼鹧h(huán)顧室內(nèi),除了躺在地上哀嚎的婆子,其他人都不敢吭聲,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
她聲音冷冰冰的開口:““一群奴才秧子,當(dāng)自己是誰了。你們說要擒賊,好啊,是要帶我們?nèi)パ瞄T么,捕人文書在哪兒?若沒有,《大順律》明明白白寫了:無故入人家者,處笞刑四十,主人殺之,無罪。”
顧心瑜的話一出,那群婆子、小廝,一個個腦頂心升起涼意。
他們覺得,顧心瑜說的大概是真的,而且,她應(yīng)該也不是說說而已,她是真的敢動手,地上的那個婆子,就是前車之鑒。
“顧……顧三小姐……是我們的不是。但我們公子在顧家出事兒了,公子說,是貴府里三個丫鬟對他下的手,我們打聽了一下,昨晚上顧三小姐這邊有人出門了,時(shí)間、人數(shù)都對的上,我們才過來一趟,唐突了小姐?!币幻抛游ㄎㄖZ諾的小聲解釋道。
顧心瑜心里咯噔一聲,江知寒可夠囂張的,不過掉水里一次而已,那水淹不死人,這個天,也凍不到他,就如此大張旗鼓的在顧家搞事,他真是好囂張啊。
顧心瑜嘴角微抿,卷出一個冷硬的弧度:“原來你們會說人話?早這么講,好好請我對質(zhì),我焉會拒絕?!?p> “那……那就請顧三小姐跟我們走一趟?”那婆子小聲小氣道。
顧心瑜緩緩點(diǎn)頭:“好吧?!比缓?,她回頭看看勝蘭和益荼,道:“勝蘭,你和香扇、香環(huán)、香纓一起跟我去。益荼,你帶著人,留下看家,不要再叫什么阿貓阿狗闖進(jìn)來。”
益荼被顧心瑜遞了個眼神,頓時(shí)知道,顧心瑜是留她干嘛的了。
昨晚上,勝蘭的斗篷被江知寒扯裂,還沒處理呢。
平時(shí)顧心瑜跟前只有勝蘭、益荼伺候,出門也只帶著她們兩個。
但她院子里的丫鬟可不少。只不過她喜歡清靜,這些丫鬟別說到她跟前聒噪,便是在院子里干活也恨不得墊著腳,不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響。
香扇、香環(huán)、香纓好不容易能到主子面前露面,表現(xiàn)的格外殷勤。
不一會兒,一群人就到了佩雪齋。
昨晚上,江知寒被從水里撈出來以后,就近送到佩雪齋,現(xiàn)在還沒挪地方呢。
顧老太太面帶寒霜,坐在正廳里,眼中思緒萬千,不知道在想什么。
除了剛來的顧心瑜,屋里還有一位顧家的小姐,正是比顧心瑜小一歲的顧心璃,現(xiàn)在正抽抽搭搭抹眼淚呢。
一名穿金戴銀的婆子,捏了個帕子,對著一屋子人陰陽怪氣的說道:“可憐我們公子,好好的官家子弟,活這么大,沒病沒災(zāi)兒的,只等好好的過幾年承爵,怎么一到你們顧家,就被女飛賊暗害了。這回公子沒事還好說,要有個什么好歹,我們夫人,那可是要去皇后娘娘面前,求她做主的?!?p> 顧心瑜一看見這個婆子,腦門子嗡的一聲。
這該死的婆子,是江知寒的奶娘。
她上輩子,恨這個婆子恨到了骨子里,恨得做夢也將她千刀萬剮。
江知寒害她,是騙婚,是想要?dú)灏祝茄垡婎櫦胰顺鍪虏还?,還要踩上一只腳。
但江知寒的奶嬤嬤害她,卻是從她進(jìn)門就開始了。這個婆子,用了那么多的陰損惡毒手段對付她,她在江家過得苦日子,幾乎全是這個奶娘一手賜予的。
她記得新婚那天,江知寒的奶嬤嬤讓她去跪江家祠堂,給江家祖宗磕頭,卻在墊子里放了銅做的小湯婆子,上面插了一根根燒紅的針,她跪下去,差點(diǎn)沒疼死過去,卻被奶嬤嬤摁著頭不叫起。
江知寒不肯跟她圓房,江知寒的奶娘沒收到染血元帕,便污蔑她不是處子之身,叫人脫了她的褲子,要將她拎出去游街,她又羞又怒,最后還是江知寒自己嫌丟人,攔住這件事。
奶娘逼顧心瑜隆冬三月在湖上采冰;故意叫人放蜂窩到她房中,克扣顧心瑜分例,一天只讓她吃一頓飯;生病攔著不叫看,顧心瑜差點(diǎn)病死過去;她大刺刺將顧心瑜的陪嫁都拿走了,說是顧心瑜孝敬相公奶嬤嬤的;連顧心瑜帶去的四個陪嫁丫鬟,也都被奶嬤嬤的兒子一一染指,甚至就當(dāng)著顧心瑜的面兒,行那男女茍且之事……
這些惡事,一件件數(shù)不盡、算不清。
顧心瑜的手一個勁兒顫抖,腦子里閃過的都是上輩子的事情。
她氣到了極點(diǎn),反倒冷靜下來。這些事都不能算了,看著奶嬤嬤,顧心瑜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