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去將我收著的那只千年紅參拿來。”邢氏對貼身女婢吩咐道,她擔心望著紗幔后情形。
簾幔后風思染小翼翼的清理著暮晚楓的傷口,傷口極深但并未傷及筋骨,她已經(jīng)給暮晚楓服下止血的藥劑,可這些觸目的傷口即使愈合也會留下疤痕,風思染微微蹙著眉頭,這一道傷痕便是一樁晴債。
一盆盆血水從簾幕后端出來,邢氏看得十分揪心,平日里吵架母子兩人只會冷戰(zhàn),她的楓兒已經(jīng)夠命苦了,她怎舍得讓暮晚楓受皮肉之苦,不想這孩子為了一個鄉(xiāng)野女子,對自己竟然如此苛刻。
“邢阿姨晚楓已經(jīng)無礙了。”林放文從簾幔后走了出來對邢氏說道。
“勞煩放文不得休息來看顧楓兒?!?p> “邢阿姨不必與我客氣,我與晚楓是過命的交情這些不算什么,而且我也只是給弟妹打打下手?!?p> “楓兒這個樣子都是因為她!”邢氏的目光望向簾幔后的身影微怒的說道。
“邢阿姨知子莫如母,晚楓的性子您自是比我了解,但這強扭的瓜甜不甜只有晚楓自己知道?!?p> “為娘的心無非是想自己的兒女平安順遂,事已至此隨他去吧。”邢氏無力的說道。
“邢阿姨還有一兩個時辰就天亮了,您先回去歇歇,晚楓有我弟妹看顧,你大可放心?!?p> “也好,我在這里看著某人也心煩,若是楓兒醒了你立刻派人知會我一聲?!?p> 貼身女婢攙扶著邢氏回到了自己的北苑,此時衛(wèi)凝語披著毛氅站在屋門外,一臉擔憂的等著邢氏回來。
“凝語,你身子弱怎站在這里吹風?”
“夫人!我擔心二公子的傷勢,他現(xiàn)如何了?”
邢氏看了看衛(wèi)凝語,心中嘆了一口氣,這樣好的女孩子楓兒怎就看不上,偏偏對那鄉(xiāng)野女子上了心。
“楓兒還未醒來?!?p> 聽到邢氏這樣說,衛(wèi)凝語的臉上更添了一抹愁容,她有些羞澀又擔心的對邢氏說道:“我現(xiàn)在可否去看看二公子嗎?”
“不急,凝語到你屋去我有話對你說?!?p> 衛(wèi)凝語點了點頭引邢氏進了自己的屋,入內(nèi)衛(wèi)凝語恭敬的將邢氏請到了主位上,自己坐一旁等著邢氏開口,邢氏怎么看此女怎么喜歡,可楓兒這孩子……
“凝語,我對你是十足的喜歡,可楓兒他……”
“凝語知道今日二公子自罰是何因?!毙l(wèi)凝語打斷了邢氏的話善解人意的說道。
“你即知何因我便不多費口舌了,楓兒對那女子是上了心的,我這個為娘的教子無方,只能厚著臉皮來求你高抬貴手。”邢氏帶著歉意羞愧的說道。
“夫人此話言重了,您夾在二公子與我之間實屬為難,凝語理解您的心情?!?p> “孩子讓你受委屈了?!毙鲜弦蛐l(wèi)凝語的貼心又高看了她一眼。
“凝語愿意成人之美,只求二公子能給凝語一個平妻的名分?!?p> “你想做楓兒的平妻?”
衛(wèi)凝語堅定的點了點頭,邢氏有些猶豫起來,當年暮晚楓入了宗祠族譜,暮長洛顧忌外面的口舌將她一介婢女升為平妻,但又因懼怕上官靜將她移到了暮府的別院——白廬。她深知做平妻的難言之苦,怎會讓這樣乖順的女子步她的后塵,但她又著實舍不下衛(wèi)凝語。
見邢氏猶豫,衛(wèi)凝語堅定的對邢氏說道:“不瞞夫人,之前凝語對二公子不了解,對外界的傳言也聽進了七八分,可昨日與二公子的一曲合奏,頓覺二公子為凝語知音?!?p> “你落花有意楓兒卻是流水無情,我只怕你日后會受苦,你值得更好的選擇?!毙鲜峡嗫诘膭裎康?。
“知音難尋!還望夫人成全?!毙l(wèi)凝語對著邢氏鄭重的一拜。
“既然你如此執(zhí)著這事我便做主給楓兒應下了。”
“謝夫人!”衛(wèi)凝語感激的對邢氏說道。
“還叫夫人?”邢氏起身將衛(wèi)凝語扶起。
“婆母!”衛(wèi)凝害羞的對著邢氏叫道。
“好好!時間不早了你找些休息,明早與我一同去看楓兒。”
“聽婆母安排?!?p> 衛(wèi)凝語將邢氏送到了門外,見邢氏走進了自己的屋內(nèi),她回身關(guān)上房門一臉的嬌柔已經(jīng)去無蹤影,她坐在梳妝鏡前執(zhí)起一枚遠山黛(本只眉形這里用作畫眉的染料)。沿著自己的眉形細細的描畫起來。
“那女子的皮相可真是世間少有!”
衛(wèi)凝語放下手中的遠山黛,拿起口脂輕抿了一下,對著銅鏡中的自己微微一笑,她起身向內(nèi)室走去,鏡中一位捂著臉的女子與她漸行漸遠。
第二日辰時剛過,一頂轎子便停在白廬的門口,一中年婦人拉開轎簾小小翼翼的將里面的人扶了出來,見到轎中之人看門的小廝急忙對著門里喊道:“主母到!”而后急急匆匆的向北苑跑去。
中年婦人摻著上官靜來到白廬門前,她著一雙丹鳳眼打量著白廬的門臉,兩柳葉眉犀利如刀刃,身量苗條儀態(tài)華貴,粉面如少女威嚴藏而不露,風姿綽約不惑意蘊略顯。
“夫人!這白廬雖不如暮府奢華,但已是暮家眾別園中最別致的了?!敝心陭D對身旁的上官靜說道。
“老族長的面子我總是要給的。”
“夫人大度如此厚待邢氏母子,可邢氏母子卻不領(lǐng)情。”
“我只求不落得一個苛待她們母子的名聲,至于領(lǐng)不領(lǐng)情是她們母子的事情?!鄙瞎凫o緊了緊自己披的毛氅。
“這白廬的下人不懂規(guī)矩,主子也不懂規(guī)矩嗎?主母都站在這里吹冷風快半晌了,沒人出來迎一迎嗎?”
“纓女且等他一等吧,想必這暮二少爺自罰重傷,邢氏也顧不上禮數(shù)。”上官靜冷冷的說道。
“夫人莫怪奴婢多嘴,待回去你真應知會老爺一聲,派個教習嬤嬤過來?!崩t女接著上官靜的話說道。
“主母快請入內(nèi)!”邢氏聽聞上官靜已在白廬外顧不得其他匆匆的趕到門外。
上官靜并未做聲只是看著白廬門外的兩株梅樹,反倒是一旁的纓女開了口:“邢夫人天寒地凍的可是讓夫人久等!”
邢氏堆著笑臉走到上官靜身旁,施了一禮道:“近日腿腳多有不便走得慢了些,有失遠迎還請主母勿怪,此處風大還請主母速速入內(nèi)!”
“晚楓自罰重傷,你也可要保重自己。”上官靜的眼中毫無同情,語氣卻帶著關(guān)懷之意。
“謝主母掛懷,這是老毛病一遇天氣變化便會不安幾日,但無妨。”邢氏恭敬的回答道。
“即是老毛病更應注意保養(yǎng),今日我?guī)硪幻t(yī),不妨讓他來替你看看,也替暮二少爺看看。”
“謝主母好意,我無妨!楓兒也已經(jīng)無事。不勞主母費心了?!毙鲜狭⒓赐茀s道。
“邢夫人好大的排場,夫人好意都不屑?!崩t女語氣嚴厲的對邢氏說道。
“主母休要誤會?!毙鲜霞奔钡慕忉屨f道。
“暮二公子手中握著族中重器,若是有個閃失老爺無法向全族交代,讓大夫瞧一瞧老爺也好對族中有個交代不是?”上官靜幾乎是用命令的語氣。
“如此多謝主母的好意,請先入內(nèi)喝杯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