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站著三人,黑著臉的是位留著白花花平頭的干巴小老頭,小老頭的左邊則是位正處于花信年華,留著齊耳短發(fā),上身穿著俏皮卡通體恤,下身穿著流蘇破洞緊身牛仔褲的嬌俏女子;而小老頭的右邊則是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女,只是這少女讓李良很糟心,其他不說,單是那酷似春哥剛出道時的殺馬特頭型,就讓李良很崩潰。
李良都不用刻意去搜索記憶,眼前三人就對上了號,因為這三人都是與前身關系十分緊密的,他們分別是前身的岳父,小姨子,女兒。
債主上門了!
李良面對三人真想給自己一耳光,這幾天忙著趕劇本,將便宜女兒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要知道剛穿來時便宜女兒可是離家出走了,雖說后面岳父打電話過來報過平安,可你當?shù)膸滋煜聛聿宦劜粏柺巧兑馑悸??哪怕你身軀里的靈魂換了個新的,難道這女兒能不認?
李良憋了半天,才勉強堆上討好的笑容喊了聲:“岳父。”
按照前身的習慣,是應該喊‘爸’的,別看前身的妻子過世這么多年了,可前身是個長情的人,加之女兒長這么大多賴岳父岳母照顧,所以前身一直沒改口,可惜李良實在是叫不出口。
“哼!”
老岳父盧于梁一聲冷哼,臉更黑了幾分,顯然對李良改口很是不滿。殺馬特便宜女兒一張小臉也是更白,顯然是氣的,場面瞬間冷下來,好在小姨子出來解圍。
小姨子盧玉音跟前身的妻子長的有五六分相似,但五官更精致,個子更高一些,她小時候就經(jīng)常跟在姐姐姐夫屁股后面玩,對前身這個姐夫一直很親近,這幾年也是里外幫襯。
盧玉音自然不會給李良臉色,她那嫩的好似能掐出水的小臉紅撲撲的,一見到李良就顯出幾分欣喜,老爹和外甥女不吭聲,盧玉音卻瞅著李良的臉,眼見李良一臉疲累之色,還頂著兩個黑眼圈,她的眼中居然閃過一抹心疼之色。
這眼神恰好被李良捕捉到了,李良心里倒抽一口涼氣,暗道:“這狗X的前身難不成和小姨子之間還有什么說不得的事情?”
李良當即窮搜記憶,還沒等他整明白,盧玉音走上前拉著他胳膊道:“姐夫,你怎么連黑眼圈都熬出來了?有什么事情說出來啊,我們都是一家人,一起幫你想辦法。”
說完,盧玉音拉著李良就往里走,然后還回頭對門外的老爸和外甥女,道:“爸,你和嘉嘉先進來吧,你看姐夫都這樣了,他心里也肯定不好過,你就算要罵他,也先搞清楚情況嘛?!?p> “有什么好說的,都是他自己作得,前幾年有錢了騷包的很,叫他省著點,多置產(chǎn),偏不聽?,F(xiàn)在好了,行業(yè)寒冬一來,揭不開鍋了,這才曉得發(fā)愁?!?p> 小老頭氣性挺大,不過他罵歸罵,還是拉著李嘉蕊一起進了屋,然后順手關上了門。
等幾人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坐下,盧玉音輕車熟路的泡來幾杯茶,然后跟女主人似的在房子里收拾起來,邊收拾邊抱怨道:“姐夫,你也太不愛惜自己了,就獨自在家呆了幾天,怎么能頓頓都吃外賣啊,外面的飯菜可不好,都是地溝油做的...”
小姨子在旁心疼的數(shù)落,岳父則是面對面的數(shù)落,說的李良都抬不起頭來,李良想還嘴都沒資格。
都是前身造的孽啊。
‘李良’去世的妻子叫做盧玉珍,兩人緣分很深,從幼兒園開始就是同學,甚至初中到高二之前還是同桌,也正是因為緣分太深,青梅竹馬的兩人早早的突破了愛的禁忌,高中畢業(yè)后,盧玉珍懷孕了。
由于兩人當時還小,對那方面了解不多,加之盧玉珍一開始不顯懷,發(fā)現(xiàn)的時候都快五個月了。盧于梁老兩口氣的半死,可盧玉珍肚子里孩子這么大了,老兩口是輕不得,重不得,橫不得,兇不得。
好在‘李良’還算有擔當,他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自己母親,央求著母親與他一起去盧家。
‘李良’算是單親家庭長大的,他父親是電力公司的,在他七歲那年從電線桿上摔下來去世了,后面這些年都是他母親獨自一人含辛茹苦的把他養(yǎng)大。
母親很疼兒子,畢竟是獨苗,也曉得兒子闖了禍,能怎么辦?只能和兒子一起上門認打認罰。
至于后來嘛,總歸是一番鬧騰,最后盧玉珍堅持著把李嘉蕊生了下來,為此,她大學都沒能讀成。
咱們將心比心的說,要是李良生個女兒,精心護養(yǎng)了十幾年,結果一不留神被人拐跑了,還早早產(chǎn)女,大學都沒能讀成,估計李良殺了那小兔崽子的心都有。
更關鍵的是,自己女兒跟了那小兔崽子沒幾年,居然身患重病撒手人寰,白發(fā)人送黑白人,這事兒真要落在李良身上,他估計自己恨不得把那小兔崽子大卸八塊。
這么一想,李良看著眼前的老岳父登時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哪還敢在老岳父面前說一句硬話啊?哎,前身那狗X造的孽,現(xiàn)在只能他來受著,命苦啊。
“你說說,你像不像個當?shù)??女兒離家整整五天,你是不聞不問,你對得起當初不顧一切為你生下嘉嘉的玉珍嗎?
你當初是怎么說的?你說嘉嘉是你掌中的珍寶,你不會一絲一毫的對不起她,可這些年來你除了給嘉嘉物質(zhì)上的滿足,你心里真的時時刻刻記掛著她嗎?”
小老頭盧于梁的戰(zhàn)斗力相當兇猛,噴了快半個小時不帶歇口氣的,李良的腦袋都要埋進褲襠里了,關鍵女兒還在一旁看著,這以后怎么當?shù)??還能拿起身為父親的威嚴不?
可咋辦啊?
李良一個頭三個大,好在小姨子盧玉音幫李良收拾完臥室,跑過來解圍道:“爸,喝口水嘛,說這么久都不帶喘口氣的,我都替你渴的慌。”
說著,盧玉音把茶水遞到小老頭跟前,小老頭狠狠瞪了盧玉音一眼,不過還是接過茶水狠狠灌了一口。只是小老頭還覺得不解氣,眼見盧玉音跑來堵槍眼,他也是豪不客氣,火力全開道:“哼,養(yǎng)女兒都是賠錢貨,胳膊肘都是往外拐的,只曉得向著別人說話!”
盧玉音聽著這話倒是一臉無所謂的,依舊笑嘻嘻的,她早就習慣了自己老爹的脾氣,可一旁的李嘉蕊卻臉色一黯。
小老頭反應也是快,他曉得自己說的是氣話,女兒不會介意,可外孫女還在一旁呢,這個外孫女打小就很敏感,自己一時嘴快真是說錯話了。
盧于梁當即轉頭看著身旁李嘉蕊,滿臉討好的笑道:“嘉嘉,剛才的話外公說錯了,你別往心里去啊。外公說錯話,讓你懲罰好不好?”
小老頭還當李嘉蕊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那樣哄呢,可十四五歲的女孩哪那么好哄,李嘉蕊臉上浮現(xiàn)出笑容,應著盧于梁的話,可眼底深處卻不由自主流露出深深的失落。
這一切都被李良看在眼中,可他完全不知道該咋辦,到現(xiàn)在為止,她那便宜女兒都沒那正眼看過他。
小老頭哄了李嘉蕊幾句,自覺糊弄過去了,轉過頭對著李良又道:“說吧,是不是遇到難題了?我聽說你們這一行現(xiàn)在蕭條的很,很多人都轉行了?!?p> “沒事,我自己能撐住?!崩盍稼s緊否認,現(xiàn)在就被岳父數(shù)落的抬不起頭,要是再被其曉得前身留下的一屁股爛賬,那以后日子真是不過了。
可李良話音剛落,一直沒正眼看他的便宜女兒李嘉蕊卻一下盯住他,打機關槍似的道:“你說謊,我之前還看到你手機里全都是信用卡的催款信息,而且你還把車都賣了?!?p> 李嘉蕊的態(tài)度完全不像是一個女兒對父親該有的態(tài)度,不過李良也并不意外,他之前梳理記憶時,就發(fā)現(xiàn)李嘉蕊對前身并不親,而且李嘉蕊在前身面前顯得特別叛逆,父女倆的關系一直很緊張。
面對女兒的拆穿,李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盧于梁長嘆一聲,然后掏出一張信用卡遞到李良面前,道:“拿著吧,這里面有二十萬,原本是想著嘉嘉大學畢業(yè)了給她買車的,既然你現(xiàn)在遇到難關,先拿去用吧。”
這瞬間,李良心頭暖暖的,說實話,他挺感動的。就算不代入前身的身份,純以一個外人來看,盧于梁一家子也真是夠對的起‘李良’的,這‘李良’上輩子是積了什么德,遇到這家人喲。
而等到心緒平復下來,李良也算是大概看懂了前身和岳父這家人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
盧玉珍早戀產(chǎn)子,其后重病身亡,這件事對于盧于梁老兩口來說如鯁在喉,他們白發(fā)人送黑白人,心里恨嗎怨嗎?李良覺得是一定的。
畢竟盧玉珍早逝這事兒,真要找原因,怕是只能算在過早生產(chǎn)傷了身體根本上,歸根究底還是‘李良’造的孽。
可這么多年下來,李嘉蕊是老兩口一手帶大的,‘李良’又是個長情的人,盧玉珍過世后,他一直潔身自好,孤身一人,逢年過節(jié)都去岳父家當孝子,任憑岳父岳母數(shù)落也不還嘴。人心都是肉長的,日子長了老兩口只怕在心里都把‘李良’當成親兒子了。
更別說還有盧玉音這個孽緣在,這丫頭打小跟在姐姐姐夫屁股后面轉悠,如今快二十五歲了,今年馬上就要碩士畢業(yè),可到目前為止連個男朋友都沒談過,除開自己老爹外,其他男性中唯獨對李良額外親近,這說明什么?盧于梁老兩口又不是瞎子。
然而對于李良來說,不管這中間幾多糾葛,此時心里如何感動,這面前的二十萬能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