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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激蕩年華

第3章:無兄弟不發(fā)小

逆流激蕩年華 無量元子 2953 2020-09-07 18:41:30

  這個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吳明學的隔壁鄰居熊小寶,兩人同年又同學,都是橫河鎮(zhèn)中心完小四(2)班的學生。

  熊小寶只比吳明學晚出生一個月,卻長得又高又壯,跟瘦削的吳明學站在一起,吳明學就像一個小弟弟。

  他們倆之間還有一段趣聞,當初吳明學出生后,吳文華還開玩笑地跟熊小寶的爸爸熊立宗說過,如果熊立宗生出的是個女兒,就給兩個孩子訂上娃娃親。

  結(jié)果不言自明,吳明學和熊小寶沒能訂上娃娃親,卻成為從小穿開襠褲一起長大的好發(fā)小。

  而促使他們感情升華的,其實是因為兩人有著同病相憐的悲慘境遇。

  所謂沒有最慘只有更慘,如果說吳明學尚且知道父親在蹲大牢,那么熊小寶則比他悲哀得多。

  自從小熊小寶三歲的妹妹熊美麗出生之后,他母親就離家出走,他父親托詞說出去找尋他母親,卻至今未歸,甚至生死不明,因為他父親從未給家里來過一封信。

  父母的棄家而去,使得熊氏兄妹,只能和瘸腿的爺爺熊老拐相依為命,日子之艱難絲毫不亞于吳明學家。

  家境雖衰,但是擋不住熊小寶天生基因好,他吃紅薯喝白粥都能彪彪地長肉長個子,這令吳明學無比羨慕。

  吳明學回頭看了看熊小寶,見他頭發(fā)長到遮住了耳朵,詫異地問:“小寶,你真準備跟我一樣,留個郭富城頭?”

  熊小寶做手勢提醒道:“噓,別讓我爺爺聽到了,去年沒理過年頭已經(jīng)被他罵個半死,說過了龍?zhí)ь^,一定要抓我去理發(fā)?!?p>  吳明學誠實地說:“你頭型偏大,不適合那個發(fā)型,還是以前的板寸精神?!?p>  熊小寶不悅地反駁道:“去,去,去……只準你帥,不準我?guī)浭前??你不懂,頭大才要留長發(fā),這叫遮丑?!?p>  吳明學輕笑道:“好吧,我不懂!”說罷他轉(zhuǎn)身進屋背上書包,和熊小寶一同往學校趕去。

  橫河鎮(zhèn)中心完小并不大,統(tǒng)共只有兩棟教學樓——一棟沒蓋幾年的兩層新樓坐南朝北,面向大門;一棟只有一層的老樓孤零零地坐落在校園東邊,用作學前班和一年級的教室。

  此外的建筑物,還有位于校園西邊一排兩層的教師宿舍,和東北角的一間泥強黑瓦的破廚房。

  這四棟建筑環(huán)籃球場而建,建筑之外便是校園之外了。

  體育設(shè)置實在不值一提,只有一個籃球場,而且還不是水泥地面,大風一刮,便揚起漫天灰塵。

  而大門口邊上,還有兩個斷角缺磚的水泥面乒乓球桌,一放學,總有同學為了搶占乒乓球桌而發(fā)生口角,甚至打架。

  小學校園位于老街區(qū)塊的西街中段,兩人走到位于老街中心位置的橫河書院,向左轉(zhuǎn)了個彎,再走幾百米就到了。

  他們倆一進校門,就像進了一個大型游樂園,開始放飛自我。

  他們先是一起飛奔著躍上乒乓球臺,然后歡快地跳下,一邊奔跑,一邊有模有樣地做出握劍的姿勢,嘶喊著“殺啊!殺啊!……”

  他們“握劍”跑向籃球場邊上的一排高大柏樹,Z字型穿插而過,就像一個武功蓋世的劍客展示瀟灑的輕功。

  他們穿過柏樹林之后,姿勢恢復(fù)了正常,左轉(zhuǎn)沖向操場,故意打攪了幾個正在跳皮筋的女生之后,才跑向四(2)班所在的新教學樓。

  在走廊上,他們觀看了一會兒幾個低年級男同學玩砸鱉,忽然一個大鐵環(huán)從走廊另一頭滾滾而來,在后面拿著一根帶勾鐵絲的男同學大聲呼喊:“讓開,快讓開……”

  吳明學連忙后退,又被操場上抽陀螺的鞭聲吸引,轉(zhuǎn)頭望了望,對熊小寶說:“小寶,你爺爺不是說幫我們削脫落的嗎?怎么還沒弄好?”

  熊小寶咧嘴說:“早就弄好了,但是我爺爺說要等我理發(fā)了,才肯給我,你的也一樣?!?p>  吳明學拍了一下他的大腿說:“那你還不去理,你看看人家,玩得多開心?!?p>  忽然上課鈴聲叮鈴鈴地響起,熙熙攘攘的校園很快恢復(fù)了寧靜,吳明學和熊小寶疾奔向二樓,沖進四(2)班教室,躁動的心就此平靜下來。

  第一堂課是班主任沈老師的數(shù)學課,他把上禮拜考察寒假復(fù)習情況的測驗試卷發(fā)了下來,吳明學毫無例外地又考了第一。

  只聽沈老師表揚道:“大家都要向吳明學同學學習,用心聽講,認真完成作業(yè),對每一個知識點都不放過……”

  不一會兒,一堂四十分鐘的課匆匆結(jié)束,坐在最后一排的熊小寶,迫不及待地跑到坐在第一排的吳明學座位旁,哀怨地嘆道:

  “元元,你倒是好,次次考第一,可憐我還沒及格,這要是回到家,又得挨我爺爺?shù)呐u了?!?p>  吳明學一臉認真地說:“你是該努力一把了,可別想著能和上學期期末那般幸運,剛剛好及格,這學期面臨著升級,若是你留級了,我們就做不成同學了。”

  熊小寶深感認同,眉頭卻皺得更緊,犯愁道:“可是我老是打不起精神來,一上課就想打瞌睡?!?p>  吳明學指著他的大頭說:“都說了,肯定是你留長發(fā)惹的禍,信我一回,你留了短發(fā),肯定精神抖擻。”

  熊小寶氣吁吁地說:“得了,別拿我發(fā)型說事。我是說真的,你到底有什么學習秘訣?怎么每回都能考第一?”

  他說著指向一個長發(fā)披肩的女生說:“按說沈老師會給他女兒開小灶,為什么小公主沈紅霞也沒一回考得過你?”

  這倒是把吳明學給問住了,他重生而來,對于小學課程自然不在話下。

  但是絕不能把重生這事告訴熊小寶,真告訴他,他肯定要么嗤之以鼻地不相信,要么相信之后原地爆炸,橫豎不討好。

  回想前一世,自己剛剛大學畢業(yè),因為不幸趕上一場歷史罕見的大疫情,在多方尋求就業(yè)未果的窘?jīng)r下,為了豐厚的報酬,他同一眾青年才俊報名參加了新興超高科技公司的“尋找未來”計劃。

  他還沒弄明白這個計劃的具體內(nèi)容,就猝不及防地重生在這個偏僻小鎮(zhèn)上,展開全新的生活。

  他不知道一起報名的伙伴們會是怎樣的遭遇,就他自己而言,他搞不明白,說好的“尋找未來”為什么變成了回到過去?

  雖然他從未踏出橫河鎮(zhèn)一步,但是這個小鎮(zhèn)的生活已經(jīng)無比真實地烙印在他的血肉中,漸漸地,他懶得去搞明白,好好活著、活得精彩才是此生的最優(yōu)解。

  于是他琢磨了片刻,直接略過這個問題,轉(zhuǎn)而說:“這樣吧,以后每天放學,你都到我家跟我一起做家庭作業(yè),你有什么不懂的就問我?!?p>  熊小寶皺眉道:“可是我放完學后要放牛,你能等我嗎?”

  吳明學點頭道:“當然。”他突然放低聲量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放完學不都得去撿破爛嗎?”

  “對了,對了,你是破爛小王子?!毙苄氁粫r激動沒忍住,猛然放大了聲量。

  這一說可被好些同學都聽到了,他們齊刷刷投來詫異的眼神,搞得吳明學有些窘迫。

  他笑呵呵地辯解道:“大家別吃驚,我雖然老是考第一,可沒敢這么狂妄,說自己是小王子?”

  他這么說,顯然是想轉(zhuǎn)移大家的注意力,只是效果似乎并不太好。

  果然,夏國雄第一個不服氣地質(zhì)問道:“吳明學,你說這么大聲什么意思?是想顯擺自己總考第一嗎?還不知好歹地自稱小王子?羞不羞?”

  吳明學大松了一口氣,這回算是有驚無險,夏國雄只聽到“小王子”,并沒有聽到“破爛”,但是保不齊他回頭問別人,或者從他爺爺那里打聽到。

  面對他此時的擠兌,吳明學謙虛地否認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夏國雄走向前去,大聲打斷道:“顯擺就顯擺唄,干嘛不承認?我爸說了,這年頭光讀書好頂個屁用,還不如搞好同學關(guān)系?!?p>  吳明學驚訝道:“什么?你爸現(xiàn)在就這樣教育你?”

  夏國雄得意洋洋地說:“怎么了?羨慕我有個好爸爸?我聽說你爸進……”

  吳明學沒等他說出口,就果斷打斷他說:“行了,我羨慕,你別再說了。”

  夏國雄肆意大笑道:“哈哈哈……你以為人家不知道?全班同學都知道了,你還故意裝作不知道?!?p>  這不是明顯戳吳明學的脊梁骨嗎?他顯然十分生氣,既氣他爸連累一家欠下巨債,又氣他爸蹲監(jiān)獄害得一家人的名聲都不好。

  但是苦于自己矮夏國雄一大截,論打架怕不是對手,可是也不能任那肥仔騎在自己頭上撒尿吧!

  吳明學正尋思用什么方法對付夏國雄,卻見熊小寶勇敢站出來回應(yīng)道:“死肥崽,你爸說錯了,搞好同學關(guān)系不如會打架,要不咱倆出去單挑試試?”

  他說著把雙手十指交叉握著,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骨頭的脆響。

  夏國雄心虛地向后退了半步,面色驀然變得凝重,但是他身后也很快站出一個瘦高個男生來,夏國雄一下子有了底氣,很快緩過神來,重新向前邁出一大步,卻未提單挑的事,而是用特殊武器來對付面前找茬的兩個窮小子。

  只聽夏國雄朗聲宣布:“中午誰愿意去我家玩游戲的?舉手報名。”

  “我”、“我”、“我”……

  一大串男同學報名的聲音接踵而至,氣得吳明學暗自埋怨道:“不就是用臺游戲機嗎?還真當自己是小霸王了?”

  熊小寶感同身受地說:“元元,他說話怎么這么氣人?讀書讀不過你,就用別的法子羞辱你,真是討厭,看我不找個機會狠狠揍他一頓?!?p>  吳明學顧念起紅兵公對自己的恩德,又瞅了一眼那個瘦高個男生,擺手說:“算了,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不跟他一般見識?!?p>  熊小寶會意道:“你是擔心許雄,就他那竹竿身子,我一巴掌就能扇飛他?!?p>  吳明學搖頭道:“聽我的沒錯?!?p>  轉(zhuǎn)眼剩下的三堂課匆匆結(jié)束,夏國雄果然領(lǐng)著許偉等幾個同學大搖大擺地朝他家走去,吳明學站在教室門口怔怔發(fā)愣,似有所思。

  身后傳來沈紅霞輕柔的聲音:“吳明學,你讓一下,我要回家了?!?p>  吳明學連忙筆直地側(cè)立一旁,致歉道:“不好意思,擋住小公主的路了?!?p>  沈紅霞捂嘴羞笑道:“你是小王子,我是小公主,你說好笑不好笑?”

  “呃……”吳明學撓頭傻笑,目送著沈紅霞漸漸遠去。

  熊小寶拎著書包沖過來問:“元元,你傻笑什么?她跟你說什么了?”

  “她……”吳明學吞吞吐吐地說,“沒……沒什么?”

  熊小寶望著沈紅霞靚麗的背影,激動地說:“小公主真是漂亮啊,長大后一定要娶她做老婆?!?p>  吳明學白了他一眼,嘴巴不停開合,喃喃私語。

  熊小寶感覺很不爽,心直口快地說:“你嘀咕什么呢?想說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跟你說,我熊小寶敢對天……”

  吳明學趕緊打斷他說:“別發(fā)誓,小心遭雷劈。”

  熊小寶不依不饒地跟吳明學理論了許久,直到在學校門口碰見熊美麗,才算閉了嘴。

  吳明學見著熊美麗那雙楚楚可憐的大眼睛,不解地問:“小美麗,不是放學了嗎?怎么還不回家?”

  “等你啦!”熊美麗噘著嘴突然問道,“元元哥,你說你以后會娶我做老婆嗎?”

  這話讓吳明學非常郁悶,合著熊家兩兄妹都是早熟的種,而熊美麗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仿佛自從學會說話之后,就一直呱呱地嚷著要嫁給吳明學。

  她今天算是積了口德,沒有直接叫吳明學“老公”。

  熊小寶在一旁起哄道:“小美麗,你這么想做你哥的同年嫂?”

  熊美麗不解地問:“我是要做元元哥的老婆,哪是你同年嫂?”

  看著天真無邪的熊美麗,吳明學是又愛又恨,這小妮子怎么就纏著自己不放了呢?小時候的玩笑話可不能當真:“我是跟你哥定了娃娃親,可不是你。”

  不過吳明學估計,等她再長大些懂事之后,就不會這么口無遮攔了,現(xiàn)在哄哄她也無妨。

  于是吳明學輕松地微笑道:“好,以后元元哥就娶小美麗做老婆,但是前提是,小美麗要聽話,你能做到嗎?”

  熊美麗非??隙ǖ攸c頭說:“能,元元哥,我能做到?!?p>  她的激動并沒有讓吳明學犯難,吳明學心想:“白撿一個撿破爛的幫手,多劃算!”

  于是他蹲身對熊美麗說:“那行,從今天起,你就跟著我一起撿破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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