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伯平、孟蕊以及許氏三人相繼死去,留下一個更大的謎團(tuán),這讓林清煩恨不已。
但有收獲的是,這場追蹤下來,至少證明毒害母親之人,必是少時在金陵所識得。
那么等開春之后,父親身體情況好轉(zhuǎn)了,她還要再去一趟金陵……
若能使母親被害一事得以昭雪,報(bào)了此仇,撫慰了母親在天之靈,便是去刀山火海她亦無所畏懼。
金陵,不過是曾經(jīng)困過她一世的春愁城。
若是放下過往種種不切實(shí)際的妄想,便也沒什么好憂懼。
孟蕊三人之死,其中恩怨情仇的糾葛,對她沖擊極大。
是夜,她在反復(fù)的噩夢中驚醒一次又一次。
情之一字,她從前看得太重,亦是看得太輕了。
現(xiàn)如今回想起來從前種種,竟是恍如隔世。
倒也真的是隔世……
次日,因想著孟園那只獨(dú)活下來的鴛鴦,林清又出了一趟門。
到了孟園時,看著滿目蕭瑟頹敗,林清頓時覺得心中升騰起一陣莫名的酸澀。
不知究竟是為何,她忽然又有些煩悶,只想一個人清凈地走走。
她囑咐隨行出來的夏蟬諸人在門口等,她獨(dú)自一人走了進(jìn)去。
在花園里頭找了半天,也沒發(fā)現(xiàn)那只鴛鴦的蹤影。
或許是走得太急了,又或許是牽動愁緒,她一時咳嗽不止。
只好靠在湖邊大石頭上停下來,歇息一會。
這里發(fā)生過三人同死的命案,官府雖已經(jīng)結(jié)了案,但百姓們多疑,這孟園根本無人敢買,董家的人對孟蕊憎恨太深,更是不想多看這園子一眼。
所以這園子現(xiàn)在四處空蕩蕩的,無人看管,此時就連乞丐都嫌棄這里晦氣不肯進(jìn)來。
這蕭索沉郁之氣,無影無形,籠罩在人心里,更顯得這里好像是只有孤魂野鬼才會棲息的地方。
忽然一陣陰風(fēng)吹過,掃到林清微微沁出薄汗的后頸,她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眼神微瞥,竟發(fā)現(xiàn)對面假山上藤葉晃動得厲害,隱約間有人影極速穿行。
林清捏緊了手心的帕子。
神鬼一道,她雖敬畏,卻是不怕的。
但是世上有些人,外面道貌岸然慈眉善目,背地里卻是將心沉在萬年冰封的陰暗角落里,不知哪個暖意融融的笑里藏了多少鋒利的刀。
對這些人,她是怕極了。
“你怎么在這兒?”
林清看著從假山后頭轉(zhuǎn)出來的那人,走過湖心橋,走到自己面前。
見到顧五,她有些許訝異,卻也有些莫名的高興。
顧五在她面前站立,雙手負(fù)在身后,笑道:“我過來走動察看一下,你怎么在這兒?”
“我……我在找昨日那只水鳥……”
林清囁嚅著,但到底還是說出了實(shí)話。
本以為顧五會笑話她一番,誰知他竟變換了神色,臉上凝重了許多。
“死了,我才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昨日獨(dú)活下來的水鳥,死在了湖邊?!?p> 不知為何,林清感覺顧五的話里,有些沉重的思緒。
“為何死了?誰殺了它?”
林清亦是驚詫不已。
“無人殺它,想來是同伴死了,它太過悲傷,便也撐不下去了,與它們的主人倒像!我將它們葬在假山后面的花圃里了?!?p> 顧五的語氣,越說越沉重,從前一直舒展的長眉,這會兒擰得十分緊。
這熱血灑脫的人,仿佛心里藏著沉重的心事。
“這水鳥倒也癡的很……”
林清看著風(fēng)過而未起半點(diǎn)波瀾的水面,忽地又想起自己母親離世時,父親悲痛欲絕的樣子。
她忽然意識到,倘或不是因?yàn)樗?,父親大約那時就會隨母親離世了……
“許多人自詡君子,讀一輩子圣賢書,嘴里成天念叨的都是兼濟(jì)天下,實(shí)際自私至極而又薄情寡義,人品諸般,遠(yuǎn)遠(yuǎn)及不上一只水鳥……”
顧五輕哼了一聲,聲色里滿是不屑與不齒。
林清不知他這突如其來的憤慨究竟是為何,只是順著他的話嘆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樣好的愿景,世人究竟有幾個能真正實(shí)現(xiàn)呢……”
一生一世一雙人,在她看來,不過都是妄談。
就連她父親這樣品性高潔且深情專情之人,也遵著世俗定例,納了姨娘。
“這有何難!通常自己不能做到,便說世俗定例使然,諸如此類,不過是世人詭辯之語,實(shí)際是在為自己劣行開脫。倘或一個男子真的深情至此自愛至此,必定是中饋托付一人后,矢志不渝,哪里還有什么妾室一說,身心合一,自當(dāng)為潔,如此這般才算得上君子真情?!?p> 顧五侃侃而談,將胸中之意暢快直抒,卻忘了看一眼身旁的少女。
林清怔怔地看著他,這番振聾發(fā)聵的話,就這么突然地,在她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漣漪。
從此,生根發(fā)芽,漸漸長成參天大樹。
以至于后來,每每想起,都深覺震動。
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所思所想,亦覺得許多事都是理所當(dāng)然,世人打小這么過慣了,誰家爺們沒個姨娘或者通房丫頭,她從前想的是,倘或遇上心意相通又品性良好的,有幾個姨娘倒也是無妨。原來世上還有這樣的情思!
二人就這么站在湖邊,各自揣著不同思緒,靜默了許久。
久到天上忽然下起細(xì)雨,顧五才驚覺身旁的小姑娘陪著自己發(fā)了許久呆。
他哈哈笑了起來,毫不猶豫地拉起林清的手,往湖心橋?qū)γ娴募偕嚼锱堋?p> 那里頭有一個石室可以避雨。
他放開氣喘吁吁的小姑娘的手,笑著從懷里掏出一方干凈的帕子,仔細(xì)地鋪在石凳上。
“坐著歇會兒,等雨停了,我再送你回去?!?p> 四個石凳圍著一個石桌,桌上繪著棋盤,兩邊各放著一盒棋子。
“顧五哥準(zhǔn)備何時回東京?可定了日子?”
林清坐在顧五為她鋪好的帕子上,笑著問。
“后日就回,再過幾日便要過年了,再不回去,母親和小妹要派人來姑蘇抓了!”
看著顧五磊落坦蕩的笑容,林清忽覺得十分放松。
她不自覺地前傾了身子,拿自己的帕子去替他擦了擦額間雨水。
二人俱都沒有覺得有何不妥,只看著石室外雨勢漸大,他們便相約手談一局。
待云收雨歇后,顧五親自將林清送了回去。
又過了一日,林清如約去送顧五離開姑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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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可能有點(diǎn)亂,我的大綱和正文刪改了一部分,大家最好攢一攢再看,或者看之前刷新一下。雖然是很認(rèn)真寫的故事,但問題也很多,歡迎看故事的寶寶多提寶貴意見。本菌是深漂上班黨,抽時間寫,基本靠熬夜,講真是挺不容易,但我會竭盡全力講好這個故事。謝謝看我寫故事的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