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等了?!?p> 曹咎頭帶斗笠,身著寬襖,手里提著食盒,拉開廳堂的大門,從門外走了進來。
寒風從門外竄進屋內(nèi)。
燕何起身,從曹咎手中接過食盒,放在廳堂上的桌幾上。
曹咎拉上門,坐了下來,脫下鞋,拍去身上塵土,看了看宋道理。
“等多久啦?”曹咎問道。
“沒多久,剛到,剛到。”
宋道理立刻拱手行禮,一臉諂笑。
曹咎走到廳堂正中間的席位上,盤腿坐了下來。
“老夫至少遲來了兩個時辰,宋先生何來的‘剛到’???”曹咎指了指宋道理,打趣道,“你這人油嘴滑舌,不好處事啊?!?p> 宋道理恭敬地站在一邊,尷尬的笑了笑。
“坐。”
曹咎指了指身邊的席位。
“謝曹公。”
宋道理拜謝過后,跪坐在了席位上。
燕何從中間的火爐旁,端起一壺熱茶,取三個杯子,先幫曹咎倒了一杯熱茶,又為宋道理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后,重新跽坐倒了位置上。
宋道理一直有意無意地觀察著燕何。
從曹咎進屋開始,燕何就一直拉著個臉,忙個不停,又是幫燕何接東西,又是幫燕何倒茶。
二人的關系似乎并沒有燕何所說的難尷尬,宋道理反而覺得燕何很尊重曹咎。
“把食盒取過來。”
曹咎指了指放在遠處的食盒,對燕何說道。
燕何二話不說,立刻起身將食盒送到了曹咎身邊。
“曹公還未吃飯嗎?”宋道理看了看食盒,搭話道。
曹咎一邊打開食盒,取出里面的碗筷,笑了笑,回答道:“做些東西,給你們吃?!?p> “給我們吃?”
宋道理一臉懵逼,這曹咎買的什么關子,自己明明是來談要事的,現(xiàn)在怎么感覺是來朋友家做客的呢!
“是?!?p> 宋道理也不知該怎么辦,只能道謝。
“幫我把柜子里的面皮取來?!辈芫逃肿屟嗪稳ト》旁谏砗蠊褡永锏拿嫫ぁ?p> 燕何依舊什么都沒說,畢恭畢敬地做事。
宋道理越來越感到奇怪,心道,這不就是最普通的父子倆嘛,父慈子孝的,燕何這小子不會也是騙自己的吧。
曹咎將食盒里的碗筷擺好,碗里盛滿了肉餡。
燕何將面皮放到了曹咎桌上,又默默坐回了位置上,從頭到尾,腰桿挺的直直的,衣服畢恭畢敬地樣子。
“這東西,你肯定未嘗過。”
曹咎一邊神秘的笑著,一邊將包著面皮的布打開,拿起一張四四方方的面皮,用筷子從碗里挑了一塊肉餡,按進了面皮里,單手一捏,就將餡兒包了起來。
這不就是抄手嘛!
宋道理一眼就看出了曹咎這做的東西。
“這也是徐福先生教您的?”宋道理問道。
曹咎一愣,手里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宋道理,又重新包了起來。
“差點忘了我曾告訴過你徐福先生的事?!?p> 曹咎突然放下手中的筷子,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一本正經(jīng)地問道:“你怎知這是徐福先生教我的,而不是旁人?”
這一問,宋道理被問住了。
在宋道理的心里,秦末肯定沒有抄手這種食物,但曹咎卻知道,這肯定是徐福告訴他的。
宋道理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說,一時沒考慮那么多。
不過也幸好,這問題無關緊要,宋道理隨意就能糊弄過去。
“實不相瞞,在下與徐福先生是同鄉(xiāng),這種食物只有家鄉(xiāng)才有,叫做抄手,故而在下才有此言?!彼瓦_公里解釋道。
“抄手?”
曹咎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地神色,但卻立刻隱去驚訝,笑了笑。
“此物叫做餛飩,不叫抄手,不是一物不是一物?!辈芫虛u了搖手,笑道。
“餛飩抄手,一個東西,在握家鄉(xiāng),只不過是南北的兩種叫法罷了,是一物?!?p> 宋道理見曹咎和他犟這兒,立刻解釋道。
一聽宋道理這么說,曹咎大笑了兩聲。
“也罷,也罷,抄手也好,餛飩也好,吃過也好,沒吃過也好,今兒嘗嘗老夫做的?!?p> 曹咎的微笑一直掛在嘴角,連手里的活兒都快了許多。
自從曹咎進入屋內(nèi),就沒提過一句合作的事,這讓宋道理心中有些不安,生怕在自己來之前,曹咎已經(jīng)見過了吳臣。
而吳臣已經(jīng)出了什么餿主意,搞得曹咎現(xiàn)在變了心。
“曹公,陳勝……”
“今日,不談此時。”
宋道理剛想提一提陳勝的事,卻被曹咎一下子悶了回去。
拿來的面皮還沒包完,但曹咎自己帶來的肉餡已經(jīng)用光了。
“一五、二五、三五……”曹咎細細數(shù)著自己一共包了幾個餛飩。
“才三十個,不夠三人吃啊。”曹咎自語道。
說著,曹咎看了看坐在旁邊的宋道理,笑著說道:“宋先生能幫老夫去屋外的廚房,再取些肉餡來嗎?”
“不是有燕何嘛!”宋道理指了指面前依舊端正跽坐著的燕何,說道。
“煩勞先生了?!辈芫谈緵]聽宋道理說什么,向宋道理拱了拱手,拜謝道。
曹咎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宋道理也不好再說什么,也正好自己腿跪麻啦,出去走走。
“是?!?p> 說完,宋道理扶住桌子,艱難起身,退出了門外。
剛出了門外,宋道理越想越不對,這么長時間了,燕何一直都端正的坐著,根本不像是與曹咎有矛盾的樣子。
再說,曹咎一開始總是讓燕何幫他拿東西,現(xiàn)在突然攆自己出去拿東西,這不是擺明了把自己支開嘛。
想罷,宋道理悄悄走回到墻邊,趴在了臺階上,耳朵伏在門上,防止自己的影子映到門上,偷偷聽他們到底背著自己有什么秘密。
屋內(nèi),曹咎將手上的面粉拍去,問道:“說說,這宋道理到底怎么回事?”
“他本是陽城的縣尉,奉命押送九百戍卒前往雁門。路上遇到了英布的襲擊,本人也被英布所擄。
后來是吳臣將他扮作吳兵,假意放了出來。
接下來,他就到了壽春。壽春外的賊人首領陳勝原是他手下的屯長,陳勝的事,他也是昨日方才知道的?!?p> 曹咎聽完,暗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