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閑自己所說,他根本不記得昨日他進了客棧后發(fā)生了什么。
雖然大夫說溫閑只是體虛,幾日奔波有些勞累所以才暈倒了,不過溫如安還是不放心讓溫閑繼續(xù)待在四季城。特別是昨日還有那樣的傳言傳出,今日溫從寧去打聽時,發(fā)現(xiàn)那傳言已從溫閑引到卻塵谷了,昨日所說溫閑與牽絲九釘有關(guān)系,更像是因為他與卻塵谷關(guān)系較近而被牽連其中的。這其中,應(yīng)該是顏二插手了吧......
溫閑有些不滿溫如安二人要將他帶回止罹山,非要在馬車外面坐著,溫從寧怕他著涼,還給他披了一件春衫外套。男子雙手交叉在胸前,盤腿坐在馬車前。馬車緩緩而行,清風吹過,披著的衣衫微微飄蕩,青絲未束,在頸后用天青色絲帶松松垮垮的系了個結(jié),有發(fā)絲在他臉旁邊隨風拂過臉頰,乍一看頗有幾分瀟灑浪子的意味。
顏二騎著馬緩緩地從溫閑的馬車對面靠近,黑紗下的眼睛盯著溫閑看的起勁。
溫閑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向她看了一眼,隨后眉頭一揚,帶著笑沖她擺了擺手。
歪了歪頭,顏二沒看懂溫閑想干什么。
“顏姑娘!”
雙方漸近,溫如安和溫從寧早就發(fā)現(xiàn)了顏二的身影,卻因溫閑在的緣故假裝著不認識她。此時溫閑沖她打了招呼,他們二人才向著顏二的方向拱了拱手。
眼看顏二的馬馬上要與溫閑的馬車擦肩而過,若溫閑想要同她聊聊天,那雙方估計都得在這街道上停下來才行。溫閑眼咕嚕一轉(zhuǎn),剛想叫溫從寧停一停,便看見顏二一拉韁繩,馬兒原地轉(zhuǎn)了個圈,轉(zhuǎn)好時剛好與他們的馬車同行。溫如安也已經(jīng)退到了馬車后面。
馬車未停,溫閑微愣,似乎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馬車旁的人一下就換了個。
“公子出城嗎?”坐在馬上的顏二比盤腿坐在馬車上的溫閑高出不少,此時她有些居高臨下的看著溫閑,像是在打量著他一樣。
實際上她就是在打量他,衣服穿得倒還算多,坐在外面也知道披件外杉,不過這頭發(fā)怎么梳的亂糟糟的。
“呃......是啊,姑娘剛從城外回來嗎?”
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通往四季城南城門的主街道上了,依稀可以看見城墻的影子。
“不,在城內(nèi)逛逛,看看有沒有生意?!鳖伓栈啬抗?,看著前方說道
生意......
溫閑眨了眨眼,隨即反應(yīng)過來她是將江湖傭士的雇傭任務(wù)稱作了生意。
顏二微微側(cè)頭,略過溫閑的頭頂看了看眼神止不住想往她這邊看卻又欲蓋彌彰的看著道路的溫從寧,抿了抿唇,目光瞥到溫閑微微凌亂的發(fā)絲時,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說到底,溫如安和溫從寧自己都還是個孩子,讓他們照顧溫閑或許是她太過強求了。
“反正我也無事可做,不如護送公子一程?”想了想,顏二突然開口。
靠著馬車門框發(fā)呆的溫閑一愣,隨即一笑:“好啊?!?p> 顏二的身后,騎在馬上的溫如安聽到兩人對話,猛地抬起頭來,看向顏二,卻不見她回頭看他。溫如安眸子泛起疑惑,看了看笑的開懷的溫閑,他正和顏二打著商量說,讓她能不能給他說些江湖趣事。
微微放慢了速度,溫如安從馬車后面繞到了溫從寧這一邊,果不其然看見溫從寧滿懷疑問的目光,,他微微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這位顏師叔是想要干什么。
二人正在暗中思索,便聽得溫閑那邊嬉笑的聲音頓住,溫閑“誒?“了一聲。溫如安和溫從寧疑惑的看過去,便聽見顏二聲音平平淡淡的說道:”溫公子,一個故事一兩銀子?!?p> 溫從寧頓悟:師叔真的是來賺錢的。
“一兩銀子?”溫閑的聲音有些呆愣,聽得溫從寧忍不住側(cè)目看向他。只見他復(fù)述了一遍顏二的話,隨后癟了癟嘴,皺著眉頭抬頭看向顏二:“顏姑娘,一兩銀子都可以買好多本話本了,你這也太貴了?!?p> 顏二聞言,坐在馬上問問彎腰向著溫閑的方向靠近了些:“那要不,你買十個故事,我給你打個八折?”商量的語氣中帶著疑惑,似乎是她也不太清楚究竟這樣的價格是不是合適。
“......我買你二十個故事,你給我打六折。”
溫從寧看著討價還價的溫閑,回過頭頗為驚訝的看這溫如安。溫如安騎在馬上瞥了她一眼,隨即伸手將她轉(zhuǎn)過來的腦袋推了回去。溫從寧回頭繼續(xù)駕馬,只是她的眼神中帶著驚異,時不時用看奇珍異寶般的眼神看一眼溫閑。
溫如安看著她這幅模樣,忍不住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即目光帶著擔憂看向互相打著商量的溫閑和顏二兩人。
他們跟了溫閑三年有余,從不曾見他在錢財上有過一絲在乎,今日怎么就跟師叔討起價來了。雖說顏二的要價是有些夸張,但是還不至于讓溫閑這般才對啊。
溫如安思緒起落,便聽得那邊已經(jīng)將價格談好了。
顏二似乎意不在此,溫閑提出來六折二十個故事,她敷衍的停頓了下便答應(yīng)了。溫閑還與她定下什么君子之約,不說完故事不能走不給錢,顏二也都敷衍的好的好的答應(yīng)了。
出了城門,太陽已越過山頭,陽光溫溫暖暖的,溫閑靠著馬車門框,瞇著眼,嘴角微彎,一雙修長的腿,一只支在馬車上,一只從馬車側(cè)面放下,隨著馬車的起伏微微搖晃,看起來就像是在慵懶的曬太陽的貓,又似瀟灑不羈的江湖少俠,于山間行走,在世間留名。
顏二看著他這副模樣,思緒就像飛回了幾年前的溫府,一時之間,竟有些分不清眼前之人究竟是夢還是現(xiàn)實。
若不是她,或許溫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聞名江湖的鮮衣怒馬少年了。
握著韁繩的手一緊,隨即便放松了下來。顏二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的藍天綠地,將心中漾起的漣漪壓下。
不論如何,她并不后悔她做過的決定,她只是,有愧于他。
“誒,顏姑娘,你為何總是一身黑漆漆的,行走江湖,都是你這樣的打扮嗎?”溫閑饒有興趣的抬頭看著顏二,陽光灑落,就在在他的眼中灑了碎金一樣,熠熠生輝。
顏二看著他的眼睛愣了愣神,隨后歪了歪頭,黑紗被山間的輕風微微吹起,露出她略顯蒼白的皮膚和微抿的嘴唇。
“江湖俠士,多為不羈少年,想穿什么,便穿什么了。只要不過度有傷風化,旁人也沒理由多說什么。”
“嗯......那你為什么要會穿的一身黑?“
顏二聽見他突然沉下來的嗓音,微微側(cè)目,皺了皺眉。她心中突然覺得,溫閑是不是還記得她是誰。隨后看見他閃著光望向她的眸子,又心道自己想得太多了。
“我曾南下向西而行,在山林之中,偶遇了苗族的人,他們的服飾與江南一片相差很大,但他們?nèi)硕己芎?,好客熱情。我有求而去,他們也不曾因為我有目的而對我另眼相看。離開那里的時候,他們送了我一個蠱,讓我調(diào)養(yǎng)身子。那蠱喜歡黑色,不知不覺,我的衣物就全都是黑色的了,想來是受了那個蠱的影響。“
溫閑聽得認真,溫如安和溫從寧也忍不住向顏二看來,向著她還曾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叵肴昵八麄儎傄姷筋伓臅r候,她雖然衣物配飾簡單,卻也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樣一身黑。
“蠱......對人有這么大的影響嗎?”溫閑看著顏二,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
“唔,或許吧?!鳖伓置嗣掳停S后轉(zhuǎn)頭看著溫閑說道:“公子,一個故事了?!?p> “???”溫閑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癟嘴:“這就算一個了嗎?”
“是的呀,我也是江湖中人,我的故事就是江湖故事啊。”
溫閑有些氣悶,轉(zhuǎn)過身閉眼靠在馬車門框上,一言不發(fā)。
山林小路,是不是傳來鳥兒的清脆叫聲,一時之間沒有人開口說話。
陽光透過山林間的樹葉,細碎的灑落在他們一行人身上,顏二突然開口問道。
“昨日,城中有人說公子你與牽絲九釘有所關(guān)聯(lián)。不知道公子是怎么看的?“
溫如安和溫從寧兩人微微一驚,側(cè)過頭來看向顏二。
溫閑聞言睜開一只眼看了看顏二,發(fā)現(xiàn)她的臉被黑紗擋住,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隨后微微撇撇嘴,不情不愿的說道:“他們都問我與牽絲九釘有什么關(guān)系,怎么不去問問牽絲九釘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溫從寧在一旁聽了這話,偷偷看了眼顏二,隨后有些試探般的接著溫閑的話說道:“是啊,少爺從不曾涉足江湖,又怎么會知道江湖上的武器來歷?!?p> “唔,”顏二還未曾說話,溫閑倒像是被溫從寧提醒了一樣,坐直身子,看了眼溫從寧,搖了搖頭,“不不,”然后他看向顏二說道:“其實我還是知道一點關(guān)于牽絲九釘?shù)氖虑榈摹!彼皇址旁谧爝叄抗庹鎿?,語氣帶著鄭重,仿佛他即將要說什么大秘密一樣。
顏二好笑的彎了彎腰湊近他,壓低聲音說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