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君說他喜歡我,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像在開玩笑一樣,我不知道一個人是怎么可以把“喜歡你”這三個字說的那么云淡風(fēng)輕,讓人不大相信。
鹿先生,我不會那么輕浮,當(dāng)我說出“喜歡你”時,一定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千錘百煉的。所以,請一定要相信我。
——《夏川筆記》
日上桿頭,夏川還沉溺在睡夢中,顧念和夏東離開之前怕女兒周六賴床睡的太久,就悄悄地幫她把窗簾拉開。
窗外的太陽明亮而炙熱,穿過茂密的陽臺,將斑駁的樹影灑在玻璃窗上。
陽光透過玻璃折射在夏川的臉上緊閉的眼皮上,格外毒辣。小姑娘極不情愿地揉揉眼皮,緩緩地睜開眼睛,一縷折射的陽光正好射在她的眼睛里,小姑娘抬手擋住陽光,煩躁的踢了一腳床,埋怨道:“臭夏東每次出門一定要把窗簾拉拉開?!?p> 說著,甩開身上的涼被,直起身來,雪白的身體在陽光的折射下閃閃發(fā)光,鉆石一般晶瑩剔透。
夏川打開手機(jī)音樂,從衣柜里隨便摸了一件長到腳踝的過膝長裙,套在身上,在灑滿了陽光的屋子里轉(zhuǎn)旋轉(zhuǎn)著,伴著輕快的旋律跳躍,白色的裙擺上沾滿了陽光,亮晶晶的,像是被華光籠罩的天使。小姑娘扭著纖細(xì)的腰肢審審懶腰,沉睡了一個晚上的身體開始蘇醒。
不知道隔壁的小鹿先生有沒有起床呢?
一想到他,小姑娘就止不住傻笑,關(guān)掉空調(diào)走到陽臺上,探出身體喊了幾聲“陸壘”,沒人答應(yīng)。
小姑娘踩著石頭從陽臺上翻過去,透過窗戶往陸壘的臥室看,鋪設(shè)簡單,里面只擺了一張床、一臺斑駁的書桌,還有一臺陳舊的落地扇......
狹小的臥室空空蕩蕩,衣物都擺在床上,沒有人。
夏川碎碎念著:“真是奇怪,往常不管他睡的再沉,只要她叫一聲就答應(yīng)了,今天是怎么了?”
每個周末陸壘都會陪在她身邊,或去逛街,或去藥店幫顧媽媽照看生意,不管有什么事,從無例外。往常這個時候,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買好早餐在樓下等她一起去藥店了,今天她起床那么晚,還沒看見人影。
他會去哪里呢?
夏川有一點(diǎn)心慌,想到昨天放學(xué)回家的路上,被幾個騎摩托車的小混混攔住。開始擔(dān)心陸壘是不是又遇到了他們。
她應(yīng)該問清楚到底是因?yàn)槭裁吹?,為什么會惹到那些奇怪的人,不過她問了,陸壘也不一定說,因?yàn)樗胱屗龑⒁磺械奈kU和麻煩置身事外。
夏川沉沉地嘆了一口氣,翻過陽臺,回到屋里,把屋里擺放著的一盆肥嘟嘟的多肉拿到陽臺上擺著,手剛從花盆上挪開,就被一滴豆大的水滴砸到,冰涼冰涼的。夏川抬頭看向天空,鼻尖、眼角......不斷有大滴的雨水砸上來。
一陣風(fēng)穿巷卷過,突如其來的涼意,夏川抱著剛放在陽臺上的多肉,前腳方踏進(jìn)客廳,大雨嘩嘩嘩的就砸下來了,像是突然闖入家戶的客人,不曾支會一聲。
又下雨了,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味道,白色的墻壁上甚至有水珠滲出,掛在屋里的衣服都快一個星期了還沒有干的預(yù)兆,走近晾衣架,還能聞到衣服發(fā)霉的味道。
這樣的天氣,什么時候是個頭兒啊。
夏川走到晾衣架旁,點(diǎn)起腳尖,把衣架上的衣服都拽下來,重新丟進(jìn)洗衣機(jī)里,耳邊除了嘩嘩落地的大雨聲,還隱約聽到樓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撇了一眼窗外,除了兜頭劈下的雨水并沒有什么人影,只當(dāng)自己聽錯了。
小姑娘一手按在洗衣機(jī)上,一手拖著下巴,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空洞而呆滯,就連嘩嘩墜地的大雨聲和洗衣機(jī)轉(zhuǎn)動的嗡嗡聲都顯得悠遠(yuǎn)。
廣州的雨總是來的猝不及防,伴著急促的狂風(fēng),頭上還頂著明亮而炙熱的太陽,陣仗堪比千軍萬馬,想來就來了,從來不過問天氣的意見。
夏川一度認(rèn)為,就廣州的雨這脾氣暴躁的樣子,就連恩澤萬物的太陽也拿他沒轍,真是任性妄為,喜憂隨心。
她這樣不知過了多久,洗衣機(jī)都停止轉(zhuǎn)動了,客廳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鈴聲,夏川才緩過神來,拿起桌子上的手機(jī),來電顯示為廣東地區(qū)的陌生號碼。
夏川滑動接聽鍵,很官方的“喂?!绷艘宦暋?p> 電話的另一邊傳來一個爆炸的男聲:“喂你大爺,我他媽在你樓下淋了快一個小時的雨了,一直喊你你都不理,你是真沒聽見還是假裝......”
這人有病吧!
夏川極度不耐煩,本來平靜如水的心情瞬間就被點(diǎn)燃了,吼了一句:“你誰呀?”
那邊更暴躁了:“小爺蘇明君,快開門讓我進(jìn)去,淋傻了?!?p> ......誰讓你來的,淋了雨還怪我?真是不速之客。
夏川踢著拖鞋,拿了把傘打著,急匆匆的走到陽臺上往下看,目光四處尋探,對著手機(jī)說:“沒看見你人??!”
“我在另一邊啊靚女!”女氣很是無奈。
夏川掛掉電話,走到客廳的另一邊,打開窗戶往下看,一個瘦小的男生正站在大雨里往她這里看,眼神帶著幽怨,孤立無援的樣子很是可憐。
這就是所有人都在說的落湯雞吧,哈哈哈哈,夏川努力忍住想笑的心情,把手里的傘從窗口扔下去,對著樓下的人喊道:“你先打著傘遮下雨,我下去給你開門。”
蘇明君撿起地上的傘,并沒有打開,實(shí)在是沒有打開的必要了,這便巷子的樓都沒有屋檐,他已經(jīng)在大雨里待了那么久,身上該淋濕的地方早就濕透了。
隨著滴的一聲,這棟樓的小門被打開,小姑娘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裙,披散著頭發(fā)站在門內(nèi),笑語盈盈的樣子明媚極了。
只是看到她出現(xiàn)在視線里,蘇明君再大的氣也消了,他那么脾氣爆的一個人心里也會有一個柔軟的地帶,里面裝滿了粉紅色的泡泡,被小姑娘這么隨便一點(diǎn),噼里啪啦的全碎開了,變成粉色的液體充滿他的每一個細(xì)胞。
夏川看著蘇明君一臉?gòu)尚吲つ蟮哪雍苁遣唤?,大男人呢,剛才不還大聲嚷嚷著,怎么突然之間就變成這幅鬼樣子了。
“你怎么了?不生我氣了嗎?不怪我把你扔在外面淋了那么久的雨么?”
“我做的這一切不都是為了見到你嗎?而在見到你的那一刻,其他的一切都自慚形穢的消失了,他們自知,比不上你?!碧K明君站在暴雨里,很開心的說,雨水順著他的頭頂往下流。
“為什么?”夏川沒怎么聽他說話,隨便問了一句,伸手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拽進(jìn)樓道里,蘇明君被拽的踉踉蹌蹌,身上的水甩的到處都是。
等他站穩(wěn),看著夏川的眼睛,笑意灼灼:“因?yàn)槲蚁矚g你?!?p> 夏川狠狠的翻了一個白眼,不屑的哼了一聲:“突然不想讓你去我家了?!?p> 蘇明君拉著夏川的手,懇求:“別~,你忍心讓你親愛的同學(xué)淋在雨里嗎?”
“那就少說點(diǎn)?!?p> “好吧......”死丫頭有點(diǎn)兇殘,他怕自己再多說話真的會被趕出去。
蘇明君耷拉著腦袋,心里酸酸的,為什么這丫頭總是對他那么兇呢,是她本性如此嗎?可是他明明看到小丫頭在那個小混混面前是多么的嬌軟可愛。
或許,是只對他才這樣吧。
“唉......”蘇明君不由自主的嘆了一口氣,真是一件令人傷心的事情,他只能過這么大,還沒被哪個女孩子這樣傷過心呢,從來都是他傷別人。
“嘆什么氣啊,快進(jìn)來吧。”夏川推開門,對門口那個耷拉著腦袋,一臉憂傷的少年說道。
少年擰了一下正在滴水的襯衣,撓撓后腦勺,往前挪了一腳,鞋墊里的水滿了上來......
蘇明君尷尬的笑笑:“我全身濕透了......”
“所以呢,趕快進(jìn)來吧,我給你找個衣服換換?!毙」媚镎Z氣柔和,像黑暗里照進(jìn)的一縷陽光,溫暖明媚,給人希望。
這樣可愛的女生,他怎能不愛呢?
可是......
“阿姨和叔叔在家嗎?”蘇明君小心翼翼的問,要是在家,他這個樣子,第一印象分肯定得打折。
“沒在,進(jìn)來吧?!毕拇ㄍ堇镏钢?,在心里偷笑,沒想到這世上還有蘇明君這小混蛋害怕的東西。
蘇明君長出了一口氣,亦步亦趨的走進(jìn)屋里,眼睛四處打探,果然沒人,這才放下心來,走到沙發(fā)旁,正準(zhǔn)備坐下,被小姑娘一聲吼,嚇的又站了起來,緊繃著身體,弱弱地問:“阿姨回來了?”
“我媽沒那么可怕吧!”夏川用手指尖尖掐著蘇明君的袖子邊,把他領(lǐng)到浴室,取下吹風(fēng)機(jī),查好電,把風(fēng)的溫度調(diào)到中等,遞給蘇明君:“先把頭發(fā)吹吹,我去找兩件衣服給你穿。”
原來小姑娘是這么細(xì)致周到的人,蘇明君吹著頭發(fā),悄悄把目光瞥向?qū)γ媾P室里的夏川,只見她把整個人插在衣柜里仔細(xì)翻找,一雙白的發(fā)亮的腿裸露在陽光里......
她拿著一套黑色的運(yùn)動衣走出來,蘇明君趕緊收回目光,若無其事的擺弄著額前的碎發(fā),其實(shí)心里早已兵荒馬亂,山河破碎了。
如果一開始他對她的喜歡只是好奇,那么現(xiàn)在,他很確定自己已經(jīng)深陷其中。
小姑娘像是有毒的罌粟花,他越是接近,就越是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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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粥
小姑娘怎么會知道蘇少爺說的“我喜歡你”其實(shí)也是深思熟慮過的,只不過蘇少爺?shù)纳钏际鞈]和小姑娘的不在一個頻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