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巍峨的山脈屹立在面前,同時也盤亙于在這浩瀚的天地間。
關(guān)于它的浩大,不知用畫筆從何處去描摹,不知用言語從哪里去描述。
古往今來,不知其初始,亦不知其之所至。
懸崖峭壁,顯示著它的險峻,層巒疊嶂,綿綿而無絕處。
其山之高,可斷日光,顧得名斷陽山脈。
一望無際,這是給人的第一印象。
如巨龍,如臥虎。
蒼翠的群山之間,走獸橫行,豺狼虎豹出沒此中,兇險異常。
時過境遷。
雄偉的山峰,挺拔的岳嶺依舊不變。我推測,這里大概是我唯一懷念的地方。
而今,我站立它的面前,
仰望它的山巔,感受它的浩蕩,欣賞它的磅礴。
它的壯闊,總是我有感而發(fā)的地方。
我時常會感嘆江湖之浩大,也嘆江湖之渺小,在此我的這種錯覺也被放大千百倍許——
因?yàn)槲以诖?,又再次見到了他—?p> 那個風(fēng)采青年——
蘭念離。
再一次見面,他和上一次一樣,是沒有區(qū)別的,還是一樣的自信,步態(tài)仍舊沉穩(wěn),眼神堅(jiān)毅如故。仿佛有他在的地方,縱是天地也只方寸般狹小。
但也是有區(qū)別,區(qū)別在于他手里多了一把劍。那是何等鋒利的一把快劍,劍刃明亮橫舉,一面映照著他的信念,一面倒映出立在他身前的敵人。
不過,他只能透過劍看到自己,因?yàn)樗臄橙酥挥凶约阂粋€人而已。
我動容了。
人群攢動。
那中心有兩個人兒,同是頂天立地的身形。
我聽見他們議論眾多,大多不太瞧好這個年輕得不像話的年輕人。紛紛指責(zé)這個少年不知天高地厚,竟公然挑戰(zhàn)地榜前百高手。
即使人們再看好青年,也絕不相信他可以打敗真正的地榜高手。
我將目光放在與少年對峙的那人身上,聽人們說原來那人號稱為劍瘋子,他對劍的癡迷,以及對劍的理解,已經(jīng)讓他著魔。
我以為沒有錯,我確實(shí)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對劍的癡愛。只是可惜,卻是走錯了道。
“小子,我很欣賞你?!眲Ο傋语@然是起了愛才之意,首先開口道:“我可以再給你一次選擇挑戰(zhàn)我的機(jī)會,你考慮考慮清楚?!?p> 呵,
蘭念離嘴角一勾,把頭歪了歪,將臉貼近劍鋒些許,寶劍錚錚自長鳴。
他用實(shí)際的行動給出了答案。
氣氛瞬間凝固了。
無論怎么說,兩個人都沒有退路。前者為成名數(shù)十載的高手,自然不能表露出絲毫的膽怯。后者更是初出茅廬的年輕狂徒,不知退縮究竟為何物。
照理來說,兩人應(yīng)當(dāng)互相尋找對方的破綻??啥硕紱]有,而是分別看著各自手中的劍。
良久。
周圍是一陣叫罵聲,
可對我來說卻是一片寂靜,如何寂靜呢?我甚至有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天地產(chǎn)生之前,萬籟俱寂,乃至先混沌之前,無法言狀。
我微微一撫掌。
草木簌簌,樹梢搖顫,
他們終于動了,伴隨著人群中一陣驚呼——
劍瘋子竟放下前輩身份,先行出手了。
但只是下一刻,又有誰人能辨清楚是二者中誰率先出手?
身隨劍走,劍瘋子的外號不是白叫的,他采用的劍法是最原始的,以雙手持重劍,卻是無比凌厲的,一股霸氣油然而生。他如同一團(tuán)火焰,如一只發(fā)狂的野獸,是最具有威脅性的。
蘭念離一抖手腕,沒有絢麗的劍花,沒有多余的花俏,看似隨意般抬劍往上格擋,二劍交擊,一觸即分。
叮!
蘭念離手中的劍是柔軟的,韌性是極好的,兀自響著。他退了三步,又退三步。
他好像落了下風(fēng)。
“打得好!”
多數(shù)人為之喝彩。不知是諷刺他對一個小輩率先出手,還是真心夸贊。
至于我,眼神一凝,便已經(jīng)看出其中厲害,因?yàn)闆]有人比我更了解那青年手中的劍。
如若有明眼人,自可看出青年這一劍運(yùn)用上了抖字訣,在快劍與重劍碰撞之間,只一瞬,青年至少抖出數(shù)十劍,劍氣震蕩,劍瘋子定不好受。
而青年之所以選擇退步,實(shí)是屬上乘,被外人看來是示弱,實(shí)則為卸力,將劍瘋子擊來的力道卸于無形之中。
實(shí)是青年占了上風(fēng)。
二者都沒有急于反擊,又陷入僵局。
劍瘋子左手捏個劍訣,拖著大劍,腳下有八八六十四種變化,暗含先天八卦易變之道。他口中含一口精氣,雙眼如禿鷲捕食,雙眉緊鎖著,捕捉著青年身上的破綻。
他變換著,千種萬種步法走完,卻依然無果。
可惜,
青年不容得有破綻,也不會有破綻。
呼——
一道長氣從劍瘋子的口中噴射而出,無比蒼勁有力。
然而下一霎那,那股白氣竟在空中幻化為白色實(shí)質(zhì),接下來的變化更令人目瞪口呆——白氣居然化為劍形,直逼青年的眉心而去。
吐氣成劍,那個只在傳說中才出現(xiàn)的字眼,終于在今日得見。
震驚,激動,嘆為觀止!
但青年不為所動,不知是真的不怕或是胸有成竹,還是早已被這驚天的手段嚇得呆滯。
三丈,一丈,三尺,一尺,三寸……那氣劍來得好快,一息功夫竟也沒有,便已到了近前。
青年終于再動,既不左閃,也不右避,而是整個人如一只大鳥般離地拔起。
劍瘋子見狀,眉頭不由的一挑——空中可不比地面,無法像站立于地面一樣借力——這是個好時機(jī)。
離地落地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完成不過在眨眼間,但在高手對決中,已經(jīng)如一個輪回漫長了。
劍瘋子跟著竄起,寬劍已高高舉過頭頂,對準(zhǔn)他的腰腹,欲將其攔腰斬?cái)唷?p> 可以想象,那是個極其血腥的場面。但千萬不要忘記,這里是哪里,一個只用拳頭講話的江湖。
不想蘭念離左腳尖一點(diǎn)右腳背,飛起的身子竟可憑空往右偏去。
一劍未中,劍瘋子悶哼一聲,力道落空的滋味反震得自己受了內(nèi)傷。
蘭念離回首,長劍直取其百會。
劍瘋子暗道一聲不妙,但他是何許人也,把心一橫,大劍便欲拆招。
當(dāng)此時,青年手中招數(shù)又一變,原來那只是虛招,使得劍瘋子的大劍架空。滑下稍許,又刺其面門。
劍瘋子大駭,頭微微一側(cè)。但瘋子畢竟瘋子,以攻代守,以命搏命,才是令對手畏懼的打法。他將大劍往前遞出,只差得毫厘,可卻總也刺不住。
青年手腕輕巧一轉(zhuǎn)……
白光一晃,照亮了天際。
兩人幾近同時落下。
劍瘋子手中出了少許汗?jié)n,第一次有些握不住劍了??v是瘋子,也有害怕的時候,不是不怕,是時候未到。
他艱難地扭過頭,想記清楚青年的樣貌,可不知為何,眼中顯現(xiàn)的只有西邊的夕陽紅色,之外再容不下其它。
夕陽漸落下了,
當(dāng)紅色的梅花在他的衣襟處綻放,時間在此處凍結(jié)永恒。
一步,兩步……劍瘋子血濺五步之內(nèi)。
可嘆他練了一生的劍,卻敗在別人的劍之下。他不知是該歡喜,還是該悲嘆,即使早已經(jīng)預(yù)料到這種結(jié)局。
青年的長劍不染血。
“我為蘭念離,理應(yīng)如此行道!”青年這樣道。
卻不是驕傲,而是源自于對實(shí)力的自信。
我很喜歡他這樣的語氣,仿佛讓我回到了當(dāng)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