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緊兩步,敲開小巷的側(cè)門,開門的還是那個先前的羅鍋,屋子里他依舊不做聲,黑著臉看不清他的模樣,只是一個手勢,寶珠識趣的自己乖乖上樓。執(zhí)拗執(zhí)拗的樓梯呻吟的讓人難受,卻冷不丁的看見閣樓之中又多了一個人!
一個女人!身姿妖嬈曼妙,眉眼如畫一般的倚在樓梯口,松散的挽著頭發(fā),一條月白色灑金袍子竟然讓她穿出了萬種風(fēng)情。纖細(xì)的手指上泛著瑩瑩的光澤,拈著根細(xì)長的象牙煙嘴,眺望著那一眼到頭的房頂。微微翹起,火星一明一滅,口中一股裊裊青煙散去,空氣中一股淡淡香味散開,十分好聞,再想仔細(xì)聞聞卻渺無蹤跡。
“這是?”寶珠疑心哪路的神仙?一動一靜的風(fēng)情就像是滾過衣袖的毛邊,撓的人心里直癢癢。睜大眼睛遲疑的頓了一下,低頭繞過這位神仙一樣的女子,貼著扶手走進(jìn)屋里。探頭看著賈三張還閉著眼睛似乎躺在椅子上睡著了,也顧不得旁邊多出的這位,伸手就想去碰他。
“噯!”那聲音銷魂的寶珠差點(diǎn)沒散了,骨頭都酥一地。身后的這位聲音如此的酥麻,聽得耳根子都癢癢:”小姑娘,莫要晃他了。老先生是乏了,讓他睡一會,可好?”這一口吳儂軟語,真是貼心的舒服。
甄寶珠好奇的回頭仔細(xì)打量起這位天仙女一般的人物來,粉白的臉龐,一雙柳葉眉淡淡的的蹙著,眼角眉梢有種說不出的風(fēng)情。見寶珠在打量她,索性大方的轉(zhuǎn)過臉,讓她瞧個仔細(xì)。到是惹得寶珠沒了那個膽量,低下頭不吭聲,趕緊湊近賈三張。
這老頭似乎感覺到什么,忽悠忽悠的咳嗽起來,似乎要醒了過來。果然一睜眼,伸手一把抓住了寶珠。寶珠趕忙攙扶,這次再扶他,寶珠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賈三張會意的沖她笑笑,擺正了身子,穩(wěn)穩(wěn)定定的坐了起來。
這前面是一張桌子,旁邊散漫的放著幾把椅子。因?yàn)殚w樓的空間不大,這些東西倒是占了幾乎一半的地方。寶珠像供神一樣,供著那只匣子,小心翼翼從背包里拿出來,擱到里桌子上。
賈三張就這么坐好了,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那個匣子,一動不動。這白旗袍也自顧自的在賈三張右手旁邊坐下。寶珠小心的看了一眼,賈三張并沒有一絲的不悅,頓時就明白,這兩個人怕是不僅僅是認(rèn)識,很有可能就是熟識.......
倒是賈三張喘著氣,氣若游絲的自己解釋:“這是白娘娘,她是福記的老板娘,西北十六海陸碼頭,她管秦城水碼頭?!?p> 這話寶珠沒太明白,但是在福記老板娘這個身份她是聽明白了,瞬間也理解為什么她會在這里出現(xiàn)?在人家的地盤上,該有的尊重寶珠是心里有數(shù)的。連忙沖白旗袍笑了笑,恭維的叫上一句:“白娘娘!”?
白旗袍聽聞笑得花枝亂顫:“哎呦!過了!過了!”說完捂住嘴巴調(diào)笑道:“真是老了啊,看著這年輕的小姑娘,不服老都不行啊?!闭f著也沖點(diǎn)頭算是答應(yīng)了。
賈三張看了兩人一眼,深深的吸里一口氣,有那么一瞬間,寶珠覺得他似乎很有精神,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假象一般,渾身充滿了精氣神!只見那雙干涸眼睛雖然依舊紅腫但是卻迸發(fā)出了精光!貪婪的盯著桌子上的木匣子。
努力的喘了幾口氣,輕輕的用手不斷的摩挲,嘴里還念念有詞,寶珠努力聽了半天也沒有聽到一個清晰的字節(jié)。那雙干枯的手指,突然像注入了活力一樣,手指飛快的跳躍著,異常靈活的在滑動著。隱約聽見木頭摩擦的聲音。
就見,匣子五面的木頭花紋在噼里啪啦的不停變化著,這就是拼圖解鎖。對這個寶珠不懂,奶奶也沒有教過她。但是她大約猜測,這是一種解鎖的技巧,算是開鎖的本事。叫做聽聲變位,就是靠手指的接觸滑動,耳朵辨別木塊之間的細(xì)微聲音,來最終解鎖。
這是很考驗(yàn)開鎖人的觸覺和聽覺,而那匣子上拼接的花紋,原來以為只是裝飾,現(xiàn)在發(fā)覺那居然是另外一套乾坤世界?。?!想著對賈三張當(dāng)初的輕視,寶珠頓時覺得自己眼睛是瞎的可以,也承認(rèn)自己的確沒有這本事。
這個垂死的老頭居然有這樣的本事,真是讓她心生敬佩,但是又不禁懷疑,一個這樣的深藏不漏的人,到底有多少事情是瞞著自己呢?就聽清脆一聲,似乎打通里什么玲瓏關(guān)卡,就賈三張喘一口氣,說了聲:“起!”那只木匣子就干脆的整齊的四分五裂開來。好一個支離分解,干干凈凈。一個灰白色的布頭混著幾張泛黃的照片滑落在了一堆碎片之中。
“額,這里真的有東西?”寶珠心里大駭,再瞧眾人。到是那賈三張,顫顫巍巍的上前,挑開那個布頭,寶珠湊近仔細(xì)一瞧,里面裹著的居然是一個巴掌大小的黝黑的東西,握在手里不涼,掂量起來卻十分的輕,這是什么東西呢?
僅僅是這點(diǎn)東西?寶珠不免有些失望。照片是寶珠見過的,那是自己爹媽存世的位數(shù)不多的幾張照片,奶奶都存在了匣子里面,因?yàn)槟甏芫眉夹g(shù)有限,上面的圖像都不那么清晰里,但是依然可以看出來,那時候她們都很年輕,笑容燦爛。
賈三張掃過那幾張照片,但是只是一掃。他小心翼翼的把那只黝黑的東西,掂量了起來,湊近眼睛,仔細(xì)的摸索了一遍,然后又一遍.........那漲的發(fā)紅的眼睛一睜一閉,念叨著:”多美啊?多美?。俊闭f著用那枯瘦的手指輕輕的撫摸,就像是在觸摸嬰兒的皮膚,那么小心翼翼。寶珠有點(diǎn)惡心他這樣子,別過眼去,余光掃著賈三張手里的那個看起來像塑料的硬片。然后伸手拿了過來,賈三張沒動,就那么緊張的注視著寶珠從自己的手里抽出了那個東西。
“這是什么?”寶珠拈了那個東西起來,湊在燈下再仔細(xì)瞧了瞧,灰黑色的外殼,看起來臟兮兮的樣子。指甲挑了起來,很輕,看著也不像是塑料片像是什么動物的骨頭做成的。湊上鼻子聞聞都是沒有任何味道,自己掂量了一下,摸著手感輕微的溫?zé)?,上面有一圈圈的紋路,不知是人為還是自然的生長。
“這么寶貴的放在匣子的夾層里就是個這么沒有質(zhì)感的東西?”甄寶珠懷疑的看來看繼續(xù)花癡的賈三張的執(zhí)拗和一臉?gòu)趁牡陌灼炫坶W爍不定的看著自己,心里的疑團(tuán)不停的在發(fā)酵。
白娘娘目光流轉(zhuǎn)的打量了一翻,沖樓下嘀咕看一聲聽不懂的方言,不會就見羅鍋拿了盆水,端了進(jìn)來。羅鍋畢恭畢敬的將盆子放在桌子中央,就退了下去。寶珠奇怪這個精瘦的男人居然這樣的敬畏這個女人?
沒有聽清白旗袍說了什么,不過賈三張的瘋癲到是逐漸的平復(fù)了,蠟黃的臉上帶著一股高潮后的潮紅,突起的眼睛迸發(fā)出異人的神采。他盯著那個骨片,然后伸手沖向甄寶珠,寶珠乖乖的還給了他。
賈三張輕輕的摩挲,不時發(fā)出一兩聲的笑聲,在這狹小的空間里聽著就讓人覺得刺耳。寶珠保持沉默卻忍不住眼睛掃了一圈這層閣樓,確定這狹小的樓梯是否是唯一的通道。她對于賈三張的信任,是有限的。
在經(jīng)過了這些天之后,防人之心不可無,是她覺得最重要的一句話了。圍在桌前,局面陷入了困頓,賈三張那個半死的老頭,將那個骨片輕輕扔向水中,骨片在空中打了個轉(zhuǎn),就轉(zhuǎn)眼沉入水底,這沒什么特別。
可是時間一點(diǎn)一點(diǎn)過去,那只骨片四周的水卻神奇的散開一條縫,跟它保持著微妙的距離。就好像是吸鐵石游戲中那個異性相斥的情況,水體在同那邊東西保持著一個平衡的關(guān)系,奇妙的是躺在盆地的那只骨片上方出現(xiàn)里一個透明的氣泡,保持著它和水的分界。讓那個在水里的骨片獨(dú)立完整的保持著它的干燥。
水光清澈可見,那是一盆自來水,寶珠咽下里一口口水,不解的看了賈三張一眼,然后死死的盯著那片骨片,只見,在水里的光線下,那個骨片似乎像是得了生命一樣,起起伏伏的在水泡中蕩漾,居然有種流光溢彩的美麗,似乎在水賦予了整個鱗片生命。整個色彩在骨片上流動,煞是好看。寶珠居然看不真切到底是什么顏色。
“甄寶珠,你知道這是什么嗎?”賈三張忽然飄出這句話,弄得寶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說:“我要是知道也不會在這里聽你發(fā)了一晚上的神經(jīng)啊?”
賈三張見她不答,也是自嘲的笑笑“是???你怎么會知道這是什么呢?”
說著白旗袍居然拿起那塊破布頭直接丟進(jìn)水盆里,只見那塊白紗居然漂浮在水面不下沉,寶珠懷疑的撈起來,居然不見半點(diǎn)水漬,完全的干爽。她驚得目瞪口呆,一時沒發(fā)現(xiàn)白旗袍已經(jīng)檢出骨片,放到桌子上,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