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樊襄就知道了舌頭的力量。
樊丘閔雖沒有再因為這件事情糾纏,莊上仿佛也一片寧靜,但是碧野和京都賀蘭城早就炸開了鍋一般。
樊相三小姐與莊子上一眾農(nóng)戶群淫無恥的說法,甚囂塵上。
最可恨就是賀蘭明,他陷害良善只為退婚也就罷了,退婚之后面對如潮的流言蜚語,他若真的是一句話不說,也倒好了。可這家伙,只說半句,留下半句,引人無限遐想,反倒從側面坐實了樊襄不要臉的身份一般。
樊家大姐姐樊潔直接在夫家寧王府病倒了,聽說現(xiàn)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著她的子女都在家里抬不起頭來。
在御武殿修行的二姐姐樊曳,更是直接沖回碧野的府邸,轎子都沒停穩(wěn)就跳了下來,直奔內(nèi)堂。
“二小姐,二小姐!”
婢女和門口的護衛(wèi)都傻眼了,看著風一樣的樊曳,心道這三小姐又有的瞧了。
略微掙扎了一下,還是不得不回“狗窩”住下的樊襄才對剛剛對這個家里的環(huán)境熟悉了幾分,經(jīng)過了幾天的休養(yǎng),感覺體內(nèi)運息已經(jīng)完全正常了。
雖然不停的有各種不中聽的話灌注到耳朵里,好在她住在宅子外面,樊府里還指不定傳成什么樣子了。不過,她全當說的是別人。
本以為這一次,莫名其妙成了相府千金,還是嫡出小姐,定是會錦衣玉食,萬事不愁啊。結果,住的比原來在孤兒院還差,吃的全是粗茶淡飯,婢女丫頭們就差騎脖拉屎了。
一肚子惱火的樊襄開始尋屋里東西的不爽快,嘁哩喀喳,輾轉騰挪。
一波猛如虎的操作之后,本來已經(jīng)不算整齊的房間,現(xiàn)在遍地都是東西。
“當!”正當被窩窩頭早飯氣的要長胡子出來揪一揪的某人心情稍稍好了一點,高架上一只錦盒砸到了她的頭上。
本就煩悶,這一下更是無名火起,她一腳將那只竟敢偷襲的錦盒踢到墻角。
“丁”一聲脆響,那盒子里有什么東西掉了出來。
近前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錦盒有個暗格,里面藏了一塊淡碧色的玉石。這石頭形狀并不規(guī)則,也看不成什么成色。但是,在略顯昏暗的房間里,自己就能熠熠生輝。
是個奇怪的。
這丫頭憋著一口氣,將這石頭撿起來,便準備往窗戶砸過去。
電光火石之間,倏地一下,沒等她有反應,那塊玉竟一下子順著手掌鉆進了她的身體。丫頭駭然的退了兩步,驚恐的看著一團淡碧色的光芒從她小臂一直竄到另一只胳膊,再到身體,然后是倆腿。
她像是想把這古怪從身體里抖出去一般,瘋狂的一邊跳腳一邊拍打,像是個觸了電的長毛怪物。但也只是無能為力的看著那光一直上升,最后溜進了她的腦袋。
就像是被人在頭上悶了一板磚一般,她瞬間頭暈耳鳴,幾乎站不穩(wěn)當。
但也就是一瞬間,周圍的一切,突然不同了。
“這三丫頭怎么還有臉在相府呆著。”
一個老嫗的聲音,還伴隨著撲撲簌簌衣服摩擦之聲。
“誰說不是啊,換成是我,早就一頭撞死了?!?p> 另一個女人的聲音,還有輕微的腳步聲。
聲音遠了,漸漸聽不見了。
院子里,風吹過樹枝的聲音,草叢里細微的蟲鳴,之前從未留意過,或者說從未聽得到過的聲音,如今都這般清楚,她感覺自己像是打開了一個新世界一般。
此前她的聽力就比尋常人靈敏。但現(xiàn)在這感覺……這不是靈敏能形容的了,這就不是人耳的能力范圍,這是葫蘆娃的大娃的一半神通啊!
這丫頭有些驚喜忘外,擁有了這能力,將來再作做賭局、搖骰子、猜拳的,她必定是穩(wěn)贏不輸?。?p> 緊接著她在屋里環(huán)視,找尋著可以一試千里耳的項目。驟然間,她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目光落在了亂七八糟的書架上。
那些字……《明羅史》、《賀蘭地志》、《修心法》、《武階》……
那些勾勾丫丫像是鬼畫符一般的文字,她如今居然全部都能認得出了?。?p> 這是什么情況?
“那玉石莫不是個可以直接植入大腦的東羅大陸入境必備智能翻譯機?!”丫頭驚叫出聲。
“什么雞,你這人忒沒禮貌了!”
她一腚坐到地上。
什么聲音?
不是外面?zhèn)鱽淼?,不是順風耳接收到的,倒像是……腦子里自己出來的!
“你你你,你是誰?”
正在恐慌,突然一陣急促而嘈雜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還問我是誰,我還要問問你是誰。本尊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你這妖物吸入體內(nèi)!快放本尊出去,不然,炸了你的軀殼!”
這聲音又尖又細,甚是難聽,就像小時候聽見指甲刮過粗糙的黑板,瘆人且刺耳。
“咣當!”門被一腳踹開。
“三小姐何在???”
已經(jīng)被折磨瘋了的丫頭脫口而出:“我叫樊襄,我叫樊襄!”
幾個兇神惡煞的粗鄙婆子一擁而上:“自然知道你叫樊襄!走!”,說罷將她拖起便走。
“去哪,你們要帶我去哪?”
“去哪,你們要帶她去哪?”
樊襄和腦袋里的聲音同時問道。
只是,外人可聽不見那古怪聲音。
其中一個婆子陰惻惻的笑著:“三小姐,老爺說了,讓你去西廂閉門自??!”
西廂,那又是哪里?
一陣掙扎無果之后,混亂之中,一座就算在白天也看起來極其陰暗的小屋子出現(xiàn)在面前。
一開門,一股霉爛潮氣和著血腥的難聞味道撲鼻而來。任是艱苦生活磨練出的樊襄,此刻也是一陣干嘔。
地上還有斑駁的血跡,和一攤一攤黃褐色的液體。
想來,那日被打死的眾人,就是在這里行刑的。只是,地都沒擦一擦,就把她提了過來。
“聽著,三小姐有辱家風。老爺吩咐,斷水斷糧七日,以示懲戒,任何人不得違抗。若是有人敢偷偷送東西,全都如這地上的爛鬼,一起打死。聽懂了么?”管事婆子惡吼了一聲。
眾人唯唯諾諾紛紛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