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襄在人群中,看見兩個焦急又不敢發(fā)作的面孔,耳邊清楚地聽見她倆竊竊私語著。
“怎么辦,這還不要了三小姐的命?”
“夫人不在家啊,老爺覺得丟盡了臉,二小姐又在拼命哭訴。這京城眼下言潮涌動,老爺總要拿出個家威,不能就這么算了啊?!?p> “哎,夫人才出去幾天,上個香還愿的功夫,就出這么大的事?!?p> “誰說不是啊,咱們夫人這心怕是要碎了呦。”
管事婆子也注意到兩人,她狠狠瞥了她們一眼,厲聲道:“咱們是受了老爺吩咐,不論是誰的人,若是敢違抗命令,全部打死決不輕饒!都啞巴啦,聽見沒有!”
“是!”眾人又一聲長應(yīng)。
樊襄微嘆了口氣。
敢情,是這家的二姐回來發(fā)作,老爺這才需要拿出姿態(tài),息事寧人啊。
可是,整件事情里,分明自己才是最苦逼的受害者不是么?!為什么,最后所有的委屈甚至罪責(zé)反而要她承受呢?想到此處,她不禁恨意雄起。
作惡者無事,傳謠者安寧,受害者拘禁。
漂亮!
“樊繼業(yè)呢?。俊狈謇浜鹊?,“讓他滾來見我!”
管事婆子哈哈一笑:“你還以為你是三小姐呢,我告訴你,以前你是病秧子大廢物,現(xiàn)在你是病秧子大廢物的破鞋!老娘多看你一眼都覺得臟!呸!還敢問少爺!”
周圍人的議論,也紛紛灌入耳朵。
“她怎么還敢見少爺?”
“怕不是還惦記家產(chǎn)?”
“咱們少爺和世子要好,搞不好,還想著與世子的婚事呢?!?p> “瘋了吧,老爺這次明顯就想讓她死在這算了?!?p> “干出那種事,能是個什么好東西,瘋了也正常?!?p> 那兩個方才掛心她的婆子,這會兒低著頭一臉的局促。
斷水?dāng)嗉Z七天,樊襄暗自試探了一下這個身軀,感覺別說是七天,就這一早上沒吃,就已經(jīng)頭暈?zāi)垦A恕?p> 七天,樊襄必死無疑。
不等她再說些什么,也不愿再與她多廢話一個字,宣布完命令,婆子把她搡進(jìn)去,嘩啦啦便將大門鎖了個嚴(yán)實。
沒有了外面通暢的氣息流動,就光是這屋子里頭的味道,都能讓人惡心死。
“王媽媽,王媽媽您留步啊。”
門外不遠(yuǎn)處,聲音入耳。
是剛才議論的那兩個婦人中的一個。
樊襄豎起耳朵,仔細(xì)聽著。
“干什么!是你?!”這個是方才頤指氣使發(fā)號施令的婆子。
“三小姐怎么說也是老爺親生的嫡女,夫人的心頭寶。如今,就讓我們進(jìn)去安慰幾句,別讓她被嚇破了膽。您看……”窸窸窣窣,是什么東西被拿了出來。
“就是就是,我們絕對不送什么吃喝的,您就在一邊看著。就是帶幾句話,小姐身子弱,這番折騰嚇也嚇壞了。”
王媽冷哼一聲:“呵?你們到底在想什么?!沒聽見老爺吩咐么,禁食斷水七天,這是什么意思聽不出來?”
“什……什么意思?”二人疑惑道。
王媽仿佛覺得這兩人簡直不可救藥一般,拿出一副極其鄙夷且不耐煩的聲音道:“這就是要餓死她渴死她的意思,懂了么?帶話,還帶什么話??!有什么要說的,墳頭燒紙的時候慢慢說!”
說罷,王媽拂袖而去。
兩個婦人聞言,抱頭痛哭起來,即便如此她們也只是低聲啜泣,不敢驚動旁人。
“孫媽,您看這,這可怎么辦??!”
“別慌別慌,”孫嬤嬤也帶著哭腔,“趕緊去通知夫人,看她有什么辦法吧?!?p> “可是,二小姐就在那里堵著,咱們送不出消息啊。一開始我還弄不懂,為什么很少回來的二小姐,這次一副要在家長住的模樣。如今看來……她怕是要等到三小姐活活餓死了,才肯返回玄武殿啊……”
孫嬤嬤震驚道:“不會吧!”
之后,倆人又抽泣了一會,漸漸走遠(yuǎn)了。
周遭再捕獲不到什么聲音了,樊襄一頭倚在門上,一種難以名狀的情緒涌上心頭。
雖然,她并不是真正的樊襄,雖然,這個家從未讓她有一丁點的融入感。但是,一奶同胞的親姐姐這般以死相逼,還是讓她感到了徹骨寒意。
之前,自己雖是個孤兒,但是無牽無掛倒也沒了希冀。如今,明明有家人在旁,卻讓人寒意彌生,更是孤苦。
門是封得死死的,這屋子建的顯然比原來她住的小“狗窩”可是堅固了許多。別說是這幅身軀,就算原來的身體,樊襄也沒把握能逃的出去。
怎么辦,莫不是要真的餓死在這里?
“不過,若是這身體真的死了,我會不會就能回去原來的世界了?”樊襄露出一臉苦笑,自我安慰道。
“放屁!我說你是不是個蠢啊。本尊等了上億年,怎么等來你這么個傻東西???”
腦中的聲音炸響,樊襄驚的一個機(jī)靈從地上騰了起來。
這突然的變故,讓她忘記了方才還有這么個怪事沒處理完呢。
“你到底是什么東西!”樊襄質(zhì)問。
聲音倨傲道:“你還不配知道本尊是誰,趕緊放我出去,馬上要死的人別拖累我!”
樊襄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的人都不怎么講道理啊???怎么一個個兒都和她說不配,不配知道名字,不配住進(jìn)大宅,不配知道我是誰,不配不配不配,樊襄現(xiàn)在恨死這個詞。
“明明是你自己鉆進(jìn)我身體的,怎么叫我拖累了你?再說,我不知道你怎么進(jìn)來的,也不會放你出去,你要想離開,自己想辦法吧。”
聲音怒吼道:“你個不要臉的死丫頭,這么大一個陣定住我,還一推三六五,就想不管了?!我被封在你體內(nèi)了,你趕緊把陣法收了,本尊自會離開,分分毫都不會停留?!?p> 聽了這話,樊襄一愣。
隨著她的一愣,聲音陡然變了音調(diào):“你,你你你你你,你不是她。你不是這身體本來的主人?。客炅送炅送炅恕?p> 樊襄一攤手:“都跟你說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這回你信了?”
聲音不耐煩道:“信了有個屁用,你這軀殼餓不到三天就得嗝屁,還七天,七天都臭了!本尊竟要跟著你這個窩囊廢一起同歸于盡,簡直恥辱!簡直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