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交換
匆匆趕來的喬盟主，坐在馬上，向章夫子點了點頭，然后輕輕揮了揮手。在他身后，胡為天翻身下馬，從隨從手中接過一桿大旗，舉著走到章家集眾人面前，“咚”的一聲，將旗桿深深插在泥土之中。
劉客抬起頭，看著高高的旗桿上，隨風(fēng)飄揚的紅色三角旗子上，寫著一個黑色的“章”字。不明所以的劉客，剛想開口詢問。章夫子邁步走到旗桿旁邊，用力拔出旗幟，交給了身后的章老三。
“哈哈，章夫子走的太急了。本盟主也沒準(zhǔn)備什么禮物，這面旗和這方印，章夫子收好。從此以后，章家集就是靖定義軍聯(lián)盟中的一營了，咱們也就是一家人了。”喬盟主笑著說完，緩緩下馬，從袖子中取出一枚印章，遞到章夫子面前。
“既然喬盟主看得起我們，那老夫也就不推辭了?！闭路蜃诱f著，接過印章。劉客伸長脖子瞅了瞅那枚印章，感覺有些眼熟。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偷偷看了一眼，跟在喬盟主身后的雄鷹嶺二當(dāng)家。
“哈哈，俺老馬也恭喜章夫子加入聯(lián)盟，特意送上禮物，請章夫子笑納?！瘪R騾子粗重的嗓音，像銼刀在粗糙木頭表面摩擦而產(chǎn)生的聲音，讓人聽起來感到刺耳。
“帶上來！”馬騾子斜了一眼皺著眉頭的劉客，大聲說道。站在他身后的獨眼龍，轉(zhuǎn)身從手下一個馬匪的馬背上，扥下一個矮胖的中年人。劉客一看，原來是已經(jīng)投靠自家族兄的鮑春貴。
“劉大掌柜救……”鮑春貴的呼救聲還未喊完，便被獨眼龍用力一仍，狠狠砸在地上，發(fā)出幾聲痛呼。
“你想要什么？”劉客知道馬騾子肯定不會如此好心，抓了鮑春貴之后，一大早的送與他。劉客還想通過鮑春貴聯(lián)系汪家人，所以決定救下他。當(dāng)然，也是看在鮑春貴沒有當(dāng)面戳穿他的謊言，讓他成功訛詐了鮑長東六斤靈鹽的份上。
“靈鹽！”馬騾子瞪了劉客一眼，然后拔出長刀，用刀尖指著正趴在地上的鮑春貴。
“劉掌柜，對不住。他們都知道了。家兄活活被他們打死了，你就把靈鹽還給杜大哥和馬頭領(lǐng)吧?！滨U春貴匍匐著爬到劉客身前，抱著他的腿，哭著說道。
“小小年紀(jì)，便如此狡猾，竟敢冒充馬家?guī)偷娜?。”獨眼龍指著劉客憤憤地說道。
馬騾子不是疍人，本不需要靈鹽。但在他服食了張神醫(yī)的靈鹽秘藥，迅速穩(wěn)定了腿上的傷勢后，他便對靈鹽產(chǎn)生了深深的依賴，每天都要食用含有靈鹽的食物。
前天，馬騾子忍著一天沒有食用靈鹽，然后他便遭受了無盡的痛苦折磨，仿佛億萬只螞蟻，在噬咬他的血肉骨髓；又仿佛無數(shù)小鬼兒，在拉扯撕打他的靈魂。
所以，昨日城破后，馬騾子帶著手下嘍啰，第一次時間攻占了鮑長東的鹽店。馬家?guī)烷L期劫掠邊境上的走私商隊，頭領(lǐng)馬騾子對靖定兩縣的兩位鮑掌柜，是如何走私靈鹽十分了解。
馬騾子知道，在整個靖縣，手中靈鹽最多的人，非鮑長東莫屬。但昨天，馬騾子抓了鮑長東，折磨了大半夜，將鮑氏鹽鋪掘地三尺，只得到了不足四斤靈鹽。
雖然鮑長東早就交代，是劉客騙走了他足足六斤靈鹽。但劉客剛剛幫助老和尚施展神罰，讓義軍攻下城池，立下大功，得到了義軍盟主和軍師的一致庇護。馬騾子本想避其鋒芒，待日后再算總賬。但今天早上，聽說章夫子匆匆出城，怕是要跑。馬騾子擔(dān)憂手中的靈鹽不夠他食用多久，于是，抓了鮑春貴，來與劉客交易。
“靈鹽！”馬騾子俯身抓住鮑春貴的后衣領(lǐng)子，一把將重達二百斤的鮑掌柜拉了起來，然后將長刀抵在他的脖子上。馬騾子側(cè)著頭，兇狠的看著劉客，仿佛劉客說半個不字，他就要了鮑春貴的小命兒。
“劉掌柜，救我。就當(dāng)是小老兒借你的靈鹽，日后雙倍奉還。”鮑春貴管理定縣靈鹽事務(wù)了半輩子，經(jīng)過他手的靈鹽，沒有一千斤，也有八百斤。他從未想到自己會死在這上面。
“好，我給你?！眲⒖驼f著，從背上包袱中拿出一個楠木盒子，遞給身前的獨眼龍。獨眼龍打開盒子，捧到馬騾子面前。
“不夠！”馬騾子大喊一聲，將刀刃貼在鮑春貴油膩的脖頸上。
“不夠，你就殺了他。”劉客更大聲的頂了回去。說完，一甩袖子，轉(zhuǎn)過身，背對著馬騾子。
劉客不能向章夫子要回另一半靈鹽?，F(xiàn)在靖定兩縣全部淪陷，朝廷短期之內(nèi)，恐怕無力收復(fù)。章家集近百疍人需要靈鹽度日。僅靠那個可以憑空產(chǎn)生靈鹽的陶罐，養(yǎng)活不了一半疍人。劉客不可能用他們的命，去換鮑春貴。
馬騾子抿著嘴，咬著牙，重重地皺了皺鼻子。他想要一刀砍下鮑春貴的人頭，讓劉客賠了夫人又折兵。
正在此時，喬盟主淡淡的開口說道：“馬頭領(lǐng)，你的事如果辦完了。本盟主也還要送給章夫子一件禮物呢！”
馬騾子知道，他突然橫插一杠，讓正要收復(fù)章家集眾人的喬盟主很不高興。于是，他收起長刀，向喬盟主拱了拱手，拿著楠木盒子，翻身上馬，帶著手下馬匪，匆匆離去。
劉客安撫了幾句，不斷向他道謝的鮑春貴。然后看到，在喬盟主示意下，兩個土匪嘍啰又押送過來一人。
此人，五短身材，身穿官服，雙手被綁在身后，口中塞著一塊破布。劉客上下打量，感覺這人很是陌生。
剛剛撿了一條小命的鮑春貴，細心的觀察到劉客眼中的疑惑，適時的低聲向劉客介紹道：“這人是靖縣周縣尉，本地豪紳泉家的東床快婿。”
“哦?！眲⒖烷L舒一口氣，雙目之中寒光閃閃。他早已從章夫子口中，聽說章曠借泉老爺之手，向官府告密，誣陷他是反賊內(nèi)應(yīng)的事情。
而昨日，章夫子入城后，幫助喬盟主，說服鄭縣令投降義軍，同時也保住了鄭縣令的家人。并且暗中向鄭縣令許諾，日后朝廷收復(fù)靖縣，章氏族人會在朝堂上為鄭縣令求情。這算是報了鄭縣令通過何學(xué)政放走章家集百姓之恩。
同時，在喬盟主喝問下，周縣尉為了活命，一五一十的將他與泉老爺密謀陷害定縣章氏之事，公之于眾。隨后，喬盟主利用周縣尉的證詞，逼迫泉老爺帶領(lǐng)整個靖縣泉氏，投靠義軍。否則便將此事公布與眾，徹底將靖縣泉氏暴露在章太師的屠刀之下。
泉老爺思慮再三，最后在義軍軍師老和尚的勸說下，選擇合作。泉老爺愿意與鄭縣令一起，帶領(lǐng)靖縣所有父老鄉(xiāng)親，維護義軍在靖縣的統(tǒng)治。而被義軍劫掠一空的定縣縣城，此時已經(jīng)是一座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