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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雄守雌

第七十章

知雄守雌 贊旦生 4123 2019-08-09 09:00:00

  千萬不要低估一個生氣的人,特別是一個生氣的男人,以前宋思雨還沒明白這個道理,等到真的惹到方武生氣以后,她才知道原來男人生起氣來比女人還要恐怖,最起碼比她恐怖,先是陰陽怪氣,再是各種指桑罵槐,饒是心底對他有愧疚之情,宋思雨的好耐心也被他給磨沒了,終于在他又一次的陰陽怪氣諷刺自己的時候她怒了。

  “方老頭,你別太過分了!”

  “小混蛋,你也別太過分了!”

  方武也是怒了,不止是因為芷蘭的關(guān)系,更是因為她居然在這個時候讓他爬樹給她逮鳥去,不就是一朵絹花嘛,被叼走了就再訂做一朵得了,至于大雨天的使喚他去淋雨嘛。

  他吼完之后就抱著肩膀,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宋思雨看著他沒有說什么,只是陰惻惻的笑了笑,然后撩起裙擺就往院子里的樹走去。

  剛剛還不想看她的方武見她居然冒著雨要往外走,趕緊伸手拎著她的脖領(lǐng)子把她給拎到了房檐底下,大聲的沖她吼到。

  “你不要命了,外面這么大雨!”

  “誰讓你不去的!”

  宋思雨叉著腰吼了回去,氣勢上一點不服輸,方武捂著臉,痛苦萬分,后悔自己為什么要懶得出門選擇留下來陪她,早知道就選擇跟芷蘭進(jìn)城買東西好了,現(xiàn)在得了,自己給自己安了一祖宗在腦袋上,是說也說不得,打也打不得,?。。?!

  “不就是朵絹花而已嘛!”

  方武生氣的嘟囔著,放下她后就開始挽衣擺,他最討厭的就是被淋濕了,感覺跟落水狗一樣。

  “可是那是芷蘭親手做的?!?p>  宋思雨站在原地,低著頭低聲嘟囔著,方武愣了一下,手上的動作加快,他快速的把衣擺別在了腰帶上,然后一把摁在了宋思雨的腦袋上。

  “等著,別動?!?p>  說完人就飄出了房檐之外,直奔樹上而去,不過片刻的功夫,他就隨著一陣風(fēng)過落到了屋檐之下,站起身來時,伸出的手中正靜靜的躺著一枚牡丹制樣的絹花,因為沾染了雨水的關(guān)系,絹花有些失了形狀,宋思雨趕緊拿過來仔細(xì)的拿裙擺擦擦干凈,等到水漬差不多沒有太多的時候又用手細(xì)致的把絹花的花瓣一瓣瓣的捋順了,等到她收拾完再抬頭后,絹花已經(jīng)和被叼走前相差無幾了。

  整個過程方武就站在旁邊靜靜的看著,直到她抬起頭來,方武才變了變顏色,欲言又止了半天才終于問出心底的疑問來。

  “就這么重要?”

  宋思雨聽見了他的疑問,抬頭看著他,當(dāng)看見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的絹花上的時候,她低頭看了看手里的絹花,穿堂而過的風(fēng)輕輕的搖動著絹花的花瓣,讓這牡丹仿佛活了一般的鮮活動人,她突然笑了,抬手把絹花別在了發(fā)髻之間,然后抬頭沖著方武淺淺的笑著。

  “對啊,很重要。”

  “因為是她做的?”

  “對,因為是她做的。”

  屋檐之下,兩人相視無語,再多的話都無法訴清方武現(xiàn)在心中所想,他一直以為芷蘭在乎她是很沒有道理的事情,甚至覺得她這種混賬的人根本不值得被芷蘭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可是今天他才知道,是自己輕看她了,她不是對誰都那么混賬的,也不是對誰都那么不在乎的,原來只是自己沒注意到她真正在乎的那些而已,只是自己忽視了這些,或許也是他不愿意去觀察而已,其實想想,在很久以前她就表現(xiàn)得很明顯了。

  全府上下誰不懼怕她,甚至連佟蒼擎對她都是呵護(hù)寵愛到有點放縱的地步,也因為這她在府中那是無法無天,誰的話都不帶聽的,唯獨只有芷蘭,在芷蘭之前的青青都不能讓宋思雨這般聽話,唯獨芷蘭,只需要她的一個眼神,哪怕宋思雨玩得再瘋,也能瞬間回到她的身邊,如同乖寶寶一般守在她的左右,也就只有芷蘭,能讓她那樣自如的撒嬌,這府中,也只有芷蘭的話,她才愿意聽,且聽得進(jìn)去,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在乎她。

  “我恨你?!?p>  方武看著她清澈的眼眸,沒來由的冒出這么一句來,宋思雨一下子沒聽明白,不過好歹她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剛要準(zhǔn)備跳起來跟他大干一場,誰知道他卻一把摁在了她的腦袋之上,然后長長的嘆了口氣,宋思雨的氣焰一下子消散不少,方武那種無可奈何的情緒讓她心底起了好奇。

  敏感的察覺到她的好奇,方武咳嗽了一聲,收起自己已經(jīng)外泄的情緒,收回手來,背著手看著屋檐外越來越大的雨滴,思緒萬千。

  宋思雨知道他是絕對不會說出她想知道的答案的,也不想跟他糾結(jié),自己端了跟凳子跑到他的旁邊跟他一起看著雨,等待著芷蘭的回來。

  本來采購這種事情是輪不到芷蘭親自出來的,佟府這么大,采購物品有專門的采購人員,按照常理她只需要把需要的東西提交一份清單給佟福就可以了,作為管家的他自然會去安排,可是這次的東西有點不一樣,其中要的一味藥材如果產(chǎn)地不對就會影響到她想要的藥效,為了保證宋思雨的健康沒有問題,她只能大雨天的自己親自去一趟平?jīng)龈轿淖鳛樽o(hù)衛(wèi)人員,自然是要跟著一路的,本來芷蘭還在為這么大雨的天他還得跟自己一起出門而覺得抱歉的,沒想到方文不僅沒有因此生氣,反而貼心的提醒她注意溫差,小心別著涼了,這讓芷蘭想要說抱歉都開不了口。

  還好佟家的藥鋪里面所用的藥材來自天南海北,只要是她想要的都能在這里找到,倒是不用再去別的藥鋪麻煩了。

  仔細(xì)的把需要的劑量準(zhǔn)備好,然后按照需要的方子把每一劑的藥材都分開包好,兩人這才離開了藥鋪準(zhǔn)備打道回府。

  由于下雨的原因,天色一直很暗,在路過城外的桃花林的時候,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方文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免得馬車在這么黑暗的桃花林中因為地上的坑洼顛簸得太厲害。

  “要不你進(jìn)來躲會兒雨吧!”

  雨聲太大,芷蘭撩開門簾的時候雖然隔著方文很近的位置,但是也要大聲的說話才能讓自己的聲音傳進(jìn)方文的耳朵。

  “我沒事,你趕緊進(jìn)去。”

  方文頭也不回的駕駛著馬車,雖然車夫的位置上面有檐廊遮擋,可是這時候不僅雨大,風(fēng)也很大,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他的身上就已經(jīng)濕透了,眼看著雨就要刮進(jìn)馬車?yán)铮厣硪粨P馬鞭,馬鞭就裹挾住被芷蘭拉開的門簾刷的一下關(guān)上了,芷蘭因為馬車的一個顛簸摔進(jìn)了馬車?yán)铮齽傄榔饋頊?zhǔn)備再去撩開門簾,就聽得外面方文一聲低喝,她趕緊縮到了馬車?yán)锊桓易髀暋?p>  “誰!”

  就算現(xiàn)在天色暗得影響視物,方文還是能憑著那偶然而過的閃電發(fā)現(xiàn)就在隔著他們不到五丈遠(yuǎn)的樹林外有一個人影站在那里,他立刻收緊了手中的韁繩,讓馬車停了下來,在馬車還未停穩(wěn)的同時,他的手已經(jīng)握緊了腰間的大刀。

  一個驚雷炸響,芷蘭嚇得在馬車?yán)锇l(fā)出一聲驚叫,方文回頭查看發(fā)生了什么,瞬間他就發(fā)現(xiàn)事情有點不對,等到他再回過頭來的時候,剛才還在五丈之外的身影已經(jīng)翩然落在了馬車上,整個過程對方居然沒有發(fā)出一點的聲響,方文的身體比腦子更快的做出了反應(yīng),在他眼睛看見這個身影的突然出現(xiàn)的時候,刀已經(jīng)出鞘奔著那身影而去,那身影看見刀光乍現(xiàn),瞬間飄了出去,落在了幾米開外,然后方文就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媽蛋!真是什么人養(yǎng)什么狗!為什么你們一個二個的就不能學(xué)學(xué)好,非得跟那個死丫頭學(xué)得那么沒良心!”

  這說話的調(diào)調(diào)都不用仔細(xì)看清來人是誰,方文就知道他就是當(dāng)日出現(xiàn)在庭院之中的翟曉,當(dāng)即臉色就不太好。

  “找死!”

  在確定周圍除了他以外沒有別的人存在之后,方文握緊了刀,一提氣人就隨著風(fēng)飄了過去,手中鋼刀緊跟翟曉的身影。

  當(dāng)日在庭院之中空間開闊加上有別的顧慮,翟曉躲閃得很狼狽,但是今日不同,這里是一片茂密的桃樹林,他的輕功正好能顯出優(yōu)勢來,他輕松的閃轉(zhuǎn)騰挪,方文卻在樹下追得有些倉促。

  眼看著要被翟曉領(lǐng)著離馬車越來越遠(yuǎn),方文立馬不再追著出去,而是反身往馬車方向趕,沒想到他趕到馬車之時,才發(fā)現(xiàn)馬車之上居然站著另一個身影,此人全身上下籠罩在黑暗之中,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環(huán)境中居然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就連閃雷都不能照亮他的面容,此人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極度危險的氣息,他手中一柄墨色鋼刀直直的伸向空中,而刀刃處正抵在翟曉的脖頸之處。

  本以為翟曉比他里馬車的距離更遠(yuǎn),不可能比自己更快的抵達(dá)馬車的,可現(xiàn)在看他氣定神閑的站在馬車頂上,他才不得不承認(rèn),這盜圣之名不是叫著玩的。

  “滾?!?p>  馬車頂上,刈一身全黑包裹,出口的聲音冰冷不帶任何的感情,就如同他手中的鋼刀一般,而被刀刃頂住脖頸的翟曉卻沒有絲毫的害怕,反而是雙手負(fù)于身后,長身而立的站在車頂之上,任由大雨傾盆,將他淋了一身,剛才因為炸雷躲在馬車?yán)锏能铺m此時從車窗探出腦袋來,方文發(fā)現(xiàn)了她的動作,立刻欺上前去,沖著她大吼一聲“回去!”把她吼回了馬車?yán)铩?p>  雨中,翟曉揚了揚嘴唇,仿佛自己正置身于溫暖的春光之中一般,表情閑適而安然得意,對面的刈忍不住收緊了瞳孔,翟曉笑著伸出了手。

  “拿來?!?p>  刈瞬間就明白了他是為何而來,可是現(xiàn)在的情況并不允許他在這時候把東西交出來,他低頭看了眼馬車下的方文,發(fā)現(xiàn)他也正看著自己。

  “滾!”

  他寒聲把刀又推進(jìn)了一分,這一分劃破了翟曉脖頸處的皮膚,絲絲淡淡的血漬從那小小的傷口之中蔓延而出,濃烈的泥土氣息和著這淡淡的血腥之氣,加上雨水的味道,所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除了馬車?yán)锏能铺m,在場的三個男人都知道,翟曉見紅了。

  “我會再來的?!?p>  翟曉也不多逗留,收回了手,扯下腰間的一塊玉佩沖著刈扔了出去,本來刈是要側(cè)身躲開的,卻突然聽見一個傳音入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她的。”

  他已經(jīng)側(cè)開的身子又生生的挪了回來,將那玉佩裹挾入自己的黑暗之中,翟曉見他收好了玉佩,縱身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方文立刻擺出了防御的姿態(tài)把刀橫在了面前,他卻搖了搖頭,只是看著馬車而沒有上前的意思,良久他才吐出一句話來。

  “回去告訴她,藥物傷身,不要久耗?!?p>  話音剛落,整個人就猶如一葉落葉一般隨著風(fēng)飄了出去,消失在了樹林之內(nèi),知道確定他已經(jīng)走遠(yuǎn),方文才抬頭看著車頂上,那個黑色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時候也消失了,居然比翟曉還要會隱藏氣息,看來此人功夫不在翟曉和自己之下。

  來不及多想這人是誰,他趕緊提著刀坐到了車夫的位置上,一拉韁繩,手中鋼刀直直的拍在馬臀之上,馬受驚了,一下子躥了出去,他趕緊拉緊手中韁繩控制住了馬匹,沒來得及回身,只是大聲的吩咐了一句“坐好!”就架著馬車沖了出去。

  十幾里外的佟府,宋思雨說有些困了,方武把她送回了房間里就大馬金刀的守在門口,一副生人勿進(jìn)的模樣,躺在床上,宋思雨卻沒有絲毫的睡意,看著頭頂?shù)奶旎ò灏l(fā)呆,手中一塊小小的玉佩在她手中散發(fā)著微涼的溫度,這是她進(jìn)屋的時候在枕頭旁邊發(fā)現(xiàn)的,上面還有著雨水的寒冷,不用想就知道是誰放在那里的。

  這枚玉佩她已經(jīng)等了整整三個月了,這三個月的時間她無時無刻不在等待著它的出現(xiàn),而現(xiàn)在它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了,她才感受到這三個月來從來沒有感受到的安心。

  “謝謝?!?p>  她把玉佩擱在胸口的位置,蜷起了身體,房梁之上,一個黑暗的身影遲疑了一下,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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