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浙江織造局
“七爺,兄弟我這里可得說你兩句了!”
“曹公公,我朱某人有哪里對不住兄弟的地方,你盡管說,我一定改!”
曹海笑著給朱老七倒?jié)M了酒:“七爺,你來了浙江,不說先到我這兒來歇歇腳,卻滿世界的亂跑,你說,我能不埋怨你嗎?”
朱老七嘿嘿笑了笑,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一塊烤鹿肉,撕了一塊,放進嘴里,慢慢的咀嚼了起來。
田九這會兒開口了,他神情很是嚴肅的看著曹海道:“曹公公,七爺這幾天跑來跑去,其實為的還是曹公公您吶!”
曹海微微一愣,隨即目光譏諷的道:“九爺,您這話兒,是怎么說的?”
田九左右看了一眼,曹海目中的譏諷之意已經(jīng)擴散到了臉上:“怎么,九爺是不放心我這幾個干兒子?你就是給他們仨膽子,他們也不敢把我賣嘍!”
田九嬉皮笑臉了起來:“曹公公,兄弟可沒這意思,我只是覺得吧,有些話,有些事兒,不適合太多人知道!”
曹海自然明白田九的意思,他只不過是心里氣不順,想刺朱七和田九幾句,田九姿態(tài)放的這么低,他心里的氣也順了不少,于是他拍了拍手,示意他的幾個干兒子都下去,但有一個干兒子卻被他點名留了下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曹祿!
田九是知道曹祿的,也明白曹祿在曹海心里的地位,也就沒在藏著掖著,直言道:“曹公公,怕是還不知道陳公公要和張忠聯(lián)手的事兒吧!”
“陳公公?哪個陳公公?”曹海起初還有些懵,沒想明白,但緊跟著他就吃驚的瞪大了眼睛道:“你說什么?你說張忠要和陳洪那雜碎聯(lián)手?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朱老七斜斜的看了曹海一樣,但他沒吭聲,只默默的吃著烤鹿肉。
田九一看曹海鉆進了套子里,心里頓時一樂,但面上他卻絲毫沒表現(xiàn)出來。
他繼續(xù)道:“曹公公,七爺帶著咱們幾個來江南出這趟差事,當家的其實不是七爺,而是陳公公,這事兒曹公公您應該是清楚的,有些時候,咱們也是身不由己,但畢竟咱們和陳公公是一頭的!”
“老祖宗如今在南京做啥,您也清楚,老祖宗和陳洪之間的關系,您更清楚,如果真的叫陳洪和張忠聯(lián)了手,那以后宮里,老祖宗可就……”
可就怎樣?田九沒說,但曹海心里清楚,他的臉色已經(jīng)陰沉的要滴出水來了!
不待曹海開口,田九又道:“張忠有地下有個叫刀四的人,曹公公您知道吧?”
“刀四?”曹海愣怔了一下,他不明白田九怎么突然就把話茬子引到這個人身上來了,但他還是想了想道:“我知道這個人,張忠手底下有一大批死士,刀四就是那批死士的頭頭兒!”
田九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這刀四可不簡單啊!”
說罷,田九把之前發(fā)生的事兒,以及陳洪單獨留下刀四的事兒,都給曹海詳細的說了一遍。
曹海的眼睛都瞇的快看不見了,牙也咬的咯嘣咯嘣作響。
田九轉頭看了朱七一眼,又道:“南京那邊傳來了消息,老祖宗見了張忠之后,一直在嘀咕著‘神仙’什么的,我和七爺都認為,張忠肯定在老祖宗面前露了一手,而且一定把老祖宗給震住了,老祖宗跟在陛下面前多少年了,什么世面沒見過,可張忠還是把老祖宗給震住了,這說明什么,說明張忠確實有兩把刷子,如果張忠真的要和陳洪聯(lián)了手,又進了宮,在陛下面前得到了認可,那可就……”
又是一句半截話。
曹海呼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扭頭一腳把旁邊的椅子踹飛了出去:“張忠、陳洪?。?!”
看著曹海牙都快咬碎了的樣子,田九心里樂開了花兒,曹海總算是徹底的鉆進了他的套子里了,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跑出來了。
朱七看了田九一眼,田九會意,立刻就道:“曹公公,我在京師的時候,聽說徐閣老打算把一個叫藍道行的道士引薦給陛下,據(jù)說這個叫藍道行的道士,很有本事,是真正的仙家弟子,如果藍道行能來一趟南京……”
……
是夜,浙江巡撫衙門
“東翁!剛接到消息,織造局往京師發(fā)了八百里加急!”
“文長,你說八百里加急?第幾等級?”
“第二等級!”
“六百里?”
“是的東翁!”
大明的‘快遞’業(yè)務很發(fā)達,八百里加急分為三個等級,一個是日行四百里,這是第三等級,第二等級是日行六百里,第一等級,也是咱們最常說的八百里加急,日行八百里,甚至是日行千里。
“三天,最慢四天,急遞就能送達京師,這么興師動眾,曹海他要干什么?”
徐渭略微沉吟了一番,道:“東翁,怕不是曹海,而是朱七!今兒朱七可是在曹海那里待了一整天!”
“朱七?”胡宗憲的眉頭擰成了疙瘩,他現(xiàn)在十分不愿意聽見這個名字。
徐渭道:“曹海是個沒腦子的,再說了,他是織造局織造,織造局能有什么事兒,是需要發(fā)八百里加急的?”
胡宗憲點了點頭,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不愉快,朱七想渾水摸魚,又怕陛下猜忌,不想親自動手,所以才會想找他胡宗憲幫孫元忠一把,讓孫元忠和張忠懟起來,但他沒上朱七的當。
今兒朱七去見曹海,八成是想讓曹海對付張忠,可曹海會當他朱七的槍嗎?
曹海雖然腦子不好使,但不代表他是個傻子,況且黃錦如今就在南京,曹海想對張忠動手,也沒機會啊!
既然不是曹海,那么朱七發(fā)這個八百里加急,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甚至還需要用織造局來當幌子!
想不明白!
胡宗憲一邊揉著眉心,一邊問徐渭道:“文長,你說朱老七這是要做什么?甚至還用織造局來當幌子!”
徐渭雖然是頂級謀士,但他也不是萬能的神,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藍道行這個人,所以他也緊緊的皺起了眉頭,苦苦的思索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