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姐姐心里十分喜歡寶兒,想著下月初五是個(gè)好日子,姐姐準(zhǔn)備發(fā)帖子請四品以上的夫人小姐,到宮里她跟寶兒的結(jié)拜宴上吃酒席!”傍晚,榮曜笑著請?jiān)粜?,到花園里秉燭夜賞新開的薔薇和芍藥,并且興致極高的在花間擺下酒宴,拉著袁敏行痛飲!袁敏行舉著杯子笑著說,“小侄在此先賀過寶兒!”
“多謝賢侄!賢侄的恩情,榮某記在心里了,榮某敬你一杯!”榮曜說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袁敏行趕忙端起酒杯奉陪,也跟著干了杯中酒,這酒清冽回甘,醇厚綿長,比宮里的御酒玉樓春還好,袁敏行細(xì)細(xì)回味了下,由衷的贊嘆了一句,“果然是好酒!”
“這是我珍藏了十幾年的梨花春,釀酒師傅說是源自劉伶的秘法,當(dāng)然是好酒了!”榮曜笑著拿起酒壺,要替袁敏行斟酒,袁敏行趕忙伸手接過酒壺,先為榮曜斟滿酒杯,然后才為自己又倒了一杯?!斑@是寶兒不知道,不然的話,這點(diǎn)酒,就輪不到你我二人的口中嘍!”
“爹,你干嘛把我說的跟酒鬼似的!”身穿銀紅縐紗面白絹里對襟大袖衫,豆綠鑲邊金紅色比甲,水墨杭絹湘裙,粉紅花羅鞋的榮寶兒,端著一盤鮮果,從小徑轉(zhuǎn)了出來,對著袁敏行福身行了禮,才走到榮曜身邊,沖著他撅了噘嘴。
“這是我莊子里才下來的鮮果,市面上還沒有,你先嘗嘗!”榮曜接過榮寶兒手里的鮮果,對袁敏行歉意一笑,“寶兒被我們夫婦慣壞了,沒規(guī)矩,你別見怪!”
榮寶兒聞到酒香,探頭往榮曜的杯子里看,只見甜白瓷酒杯里,淺綠色的清澈酒液,散發(fā)出近似梨花的清香,榮寶兒口中的饞涎就溢了滿口,但是礙于袁敏行在場,榮寶兒強(qiáng)忍著沒有端起酒杯嘗嘗。
榮曜連著叫了榮寶兒兩聲,心思都放在梨花春上的榮寶兒才聽見,面對忍俊不禁的袁敏行,榮寶兒羞紅了臉,榮曜嘆了口氣,說道,“你不是特意來感謝敏行的么,怎么就呆怔怔的站著,也不知道說話!”
“哦!”被酒香引得腦子都不轉(zhuǎn)了的榮寶兒,此刻才真正回過神,端正站好,對著袁敏行再次福身,盈盈下拜,“我這次能夠順利和離,多賴敏行出手相助,寶兒在此謝過恩公!”
“大恩不言謝!”清虛睡飽了,聞著酒菜的香味,找到了花園里,笑著看榮寶兒行禮,“榮丫頭,你可不能輕飄飄一句感謝,就算完了!這樣很沒誠意!”
“那依著道爺?shù)囊馑?,寶兒?yīng)當(dāng)如何?”榮寶兒禁了禁鼻子問。
“老道還記得,你唱過一段昆曲,煞是好聽,不如趁此良辰美景,再嘗一段聽聽?”也就是清虛開口,換做是別人,早被榮曜亂棍打他個(gè)爹媽不認(rèn)識了。
“道爺,我現(xiàn)在正是痛苦的時(shí)候,張揚(yáng)的唱昆曲,是不是不大合適?”榮寶兒看他拎起酒壺往嘴里倒,心里開始羨慕嫉妒恨,就翻了白眼給他!
“那就唱個(gè)南宋詞人嚴(yán)蕊的《卜算子》吧!”榮曜想了想,要是榮寶兒受了這么大委屈,反而一聲不吭的,打落牙齒和血吞,在外人眼里反倒不正常,榮寶兒總要發(fā)泄一二,這場戲才完整。
榮寶兒自然要聽爹的話,拍手打起了節(jié)拍,“不是愛風(fēng)塵,似被前緣誤?;浠ㄩ_自有時(shí),總賴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p> 榮寶兒幽怨的聲音,讓袁敏行心里一陣酸澀,眼睛就往榮寶兒臉上看去,但見榮寶兒滿面笑嘻嘻的樣子,與她的聲音一點(diǎn)都不相符,瞬間奇怪的感覺,這才應(yīng)該是榮寶兒本人的袁敏行,一個(gè)不留神,咬到了雞骨頭。
清虛打著拍子沒聽過癮,又嚷嚷著,“再唱,再唱!”
看清虛抱著碗狼吞虎咽,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榮寶兒又細(xì)聲唱了起來:“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臺,風(fēng)流總被,雨打風(fēng)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dāng)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yáng)州路??煽盎厥?,佛貍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你個(gè)小丫頭懷的很,拿老道跟廉頗比吃飯!你是嫌棄老道吃得多了!哼!”清虛故意歪解道。
榮曜怕一老一小再鬧下去不像話,就攆了榮寶兒回正院找她娘去,袁敏行目送榮寶兒離去,心里遺憾不舍油然而生。榮曜把袁敏行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只是還要考驗(yàn)他一二,才能放心!
榮寶兒才進(jìn)了榮高氏的院子,就聞到了香味,提著裙擺,小跑著進(jìn)了屋,只見擺滿了一桌子的菜,全都是榮寶兒愛吃的,最關(guān)鍵的事,桌上還擺著一壇足有二斤的梨花春!
榮寶兒歡呼著跑過去,一把抱住榮高氏的腰,“還是親娘疼我!”
“你呀!”榮高氏任榮寶兒在臉上親了兩下,才寵溺的拉著她坐下,一邊給她夾菜,一邊說,“餓了吧?先吃些菜再喝酒!”
“好!”榮寶兒吃著碗里的干炸排骨,焦溜魚丸,海蜇拌豆芽......直到半飽了,才端起了酒杯,慢慢品嘗,酒液稠滑得掛杯,入口微辣,隨后就是如同飴糖一樣的回甘,“真好喝!”
“是不是甜絲絲的?”榮高氏看著她笑得瞇眼,好幸福的模樣,問道。
“是呀,好甜!”榮寶兒點(diǎn)頭。
“小酒鬼,跟你爹一樣!”榮高氏也端起酒杯品嘗,“我怎么就喝不出甜來?”
“娘,我好幸福??!”榮寶兒捧著酒杯,慢慢的喝著,幸福的泡泡噼里啪啦的蹦出來?!坝械心铮谐杂泻?,我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怎么,一杯酒都沒喝完,就醉了?”榮高氏笑著接住了榮寶兒夾給她的菜,看她開心,自己也覺得開心。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將進(jìn)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榮寶兒在榮高氏面前,故意借酒裝瘋,“娘,我今天最開心,最痛快!”
“嗯,娘知道!”榮高氏看著女兒,心里有些酸楚,終究還是和離了,她的寶兒,憑什么要受這些苦楚?
“以后,我就好好的待在爹娘身邊,侍奉孝順您和爹,咱們一家和和樂樂的,過日子!讓劉祿那個(gè)烏龜兒子王八蛋,見鬼去吧!”榮寶兒敞開了喝,榮高氏沒有攔著她,直到榮寶兒醉倒了,才讓翠衣和白果兩個(gè),把她抬到了次間床上睡下。
隔日,陳太后就迫不及待的,通過進(jìn)宮請安的娘家侄媳婦,對外面宣布了,太和即將下嫁給前平谷縣知縣劉祿的‘大好消息’,然后,陳太后就被皇帝光速打臉,原因是,蓬萊作為姐姐仍然待字閨中,皇家也是要講究長幼有序的,太和可以先訂婚,但是成親的日期,一定要排在蓬萊之后。
于是在陳太后的不甘心的明確暗示下,蓬萊對榮眺的暗戀就被皇帝知曉了,對比不懂事到了丟臉程度的太和,蓬萊委屈的單戀,獲得了李太后,皇后,以及皇帝的支持,為此皇帝還特意厚著臉皮,召見了榮曜和榮眺兄弟倆進(jìn)宮商議。
面對當(dāng)面表示,自愿認(rèn)榮章氏為姐姐,放棄公主身份,以平民之身,嫁給榮眺做填房,并且發(fā)誓一定會把榮章氏之子榮瑛,當(dāng)成親生兒子看待的蓬萊郡君,榮眺的心里也柔軟了,嘴上就沒辦法強(qiáng)硬的拒絕。
而皇帝,經(jīng)過當(dāng)面考察,覺得榮眺果然是個(gè)值得托付的大好男兒,龍顏大悅之下,決定既然虧欠了蓬萊,那就在榮眺身上補(bǔ)償回來,畢竟夫妻敵體不是!于是,未來的蓬萊郡君儀賓榮眺,就入了兵部,做了武選。
經(jīng)過欽天監(jiān)的卜算,皇帝欽定了蓬萊郡君的大婚日期,來年六月十六,就是個(gè)上上大吉的好日子,太和公主的婚期則定在了六月二十七日。本來應(yīng)該是皆大歡喜的事,結(jié)果人算不如天算,因?yàn)樘偷脑?,蓬萊公主被迫把婚期提前到了今年的九月初八,跟太和同一日成親,因?yàn)?,太和懷孕了?p> 榮寶兒和離回家醉酒之后,第二天酒醒,被榮高氏灌了一碗醒酒湯,立馬就精神百倍。吃了早飯,榮曜敬業(yè)的繼續(xù)去為皇帝工作,榮高氏則拉著榮寶兒在身邊,陪自己當(dāng)家理事。
忙到午時(shí),娘倆才準(zhǔn)備吃午飯,榮曜匆匆的就回來了,“維楨家的愛蓮湖里,重樓荷花開了,他跟夫人擺了酒宴,邀我們?nèi)ベp花!”
“現(xiàn)在?”榮高氏納悶道,按照禮說,許志國應(yīng)該提前至少三天送請?zhí)麃?,好讓她有個(gè)準(zhǔn)備才是,萬一她不方便去,許家又?jǐn)[下了酒宴,豈不是顯得榮家失禮?“只單單請我們一家,還是另有他人?”
“今日荷花初開,所以單單請了我們一家!”榮曜笑著說,“哦,也不是,還有維楨親兄弟一家,維楨的侄子,還不到弱冠之年,已經(jīng)中了舉人,正準(zhǔn)備著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