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她未曾等到宋祁峻,卻在天才亮沒多久等來了警察。
他們來云碧落霞調查一樁牽扯著謀殺案的盜挖金礦案,兩案都涉及到同一個人。
她驚呆了,原本一心擔憂他會遭遇壞人的滿腔憂慮全都化為恐慌跟不知所措。
她茫然地立在云碧落霞碧影婆娑的中庭,渾身輕寒。
她從未料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一個嫌疑犯。
可是,那茫然也只有十幾秒罷了,她更愿意聽從內心的聲音,她喜歡的是個好人,也許是做錯事而已。
他不能躲避,無論是自證清白,抑或承認錯誤,她都需要找到他。
于是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踏遍云碧山,終于在他提過的一個頗少人跡卻是他秘密基地的山谷里找到了他。
那一天,在一個山洞前,他坐在夕陽下,孤身獨影,一身決然的沉思。
她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但卻知道絕不可以讓他再離開,否則她會徹底失去他。
她勇敢地剖開自己是孤兒的過往,自己因為盜竊而有幸遇到葉染、并且獲得幫助的難以啟齒的故事。
他們都不是一塵不染的好人。
他們都犯過錯誤,也都有機會重新改過自己。
那一夜,他們蜷縮在一個暗黑的山洞里,但是那一刻,她卻第一次嘗到了戀愛的滋味。
她表白了自己,他雖未曾明確回應,卻給了一個溫暖的擁抱,和額頭的吻。
她幸福地發(fā)現(xiàn)自己并非可憐的單戀。
只是,最后的一切卻未曾如她想到的那般樂觀。
他勇敢自首后直接就被拘留了。
被拘留后的他,惟一不愿意見的就是她。
那日,看守所外,顧青衣站在大門邊,默默盯著斑駁樹影出神。
纖細的影子混在驕陽中,仿佛孤樹落在荒漠里,伶仃薄瘦,卻依舊挺立著,毫不在意那熾烈的光芒。
依舊是暑熱的天光,躬逢其盛的烈日,知了得獲新生般嘈雜,葉碧花紅,車來車往,正好的花花世界。
看到去看守所探望過宋祁峻的葉染出來,顧青衣并未多言,一字不提那個人,只低低道:“阿姐,太曬了,回醫(yī)院去吧!”
彼時,衛(wèi)霽朗因為前女友的糾纏,被對方用水果刀刺中心口,正在住院。
葉染瞥了她一眼,便快步跟著她走到自己的MINI那。葉染眼中有淚,她看見了,卻權當未知。
默了片刻,顧青衣垂眸,唇角愈苦,努力讓自己淡淡道:“他從小就很羨慕衛(wèi)老師的能力與學識,一直覺得自己不如他。高考出去的衛(wèi)老師在他心里一直是仰之彌高的偶像!”
“即便后來衛(wèi)老師回到島上,阿峻也是聽了他的建議才去湊錢籌開云碧落霞的,甚至連’云碧落霞’幾個字都還是衛(wèi)老師幫忙取的,店門口招牌也是他給寫的字!”
云碧落霞拱門外那一副瘦金體的招牌,那遒逸瀟灑的四個字是出自衛(wèi)霽朗的手筆。
對面這般人物,宋祁峻的敬佩不言而喻,可內心的焦慮與壓力卻也同樣無法掩飾。
青衣吸吸鼻子,摒住些微的哽咽:”所以他才想走捷徑,期望自己能早一點體面地走出燕尾島,走出大山的包圍,他不想一輩子困在這里!可是——沒想到最后卻鬧出了人命------”
聽著顧青衣的話,葉染皙白的手牢牢握住方向盤,默了幾秒才道:“他是個好人!”
這一句“好人”教顧青衣的淚更似春雨霖鈴,索落著清秋深重的寒意。
二人回到醫(yī)院,正好葉染的保鏢紀默與小艾他們都在。
聽了小艾將案子詳述一番,顧青衣才全盤了解發(fā)生了什么——
當日宋祁峻無意在神女峰下發(fā)現(xiàn)金礦的礦脈,于是就去尋他的叔叔宋老三一起合計。
嗜賭的宋老三正因為挪用了村委公賬上的款項而愁眉不展,一聽侄子有如此重大發(fā)現(xiàn),簡直大喜過望,趕緊就去找來那群以李大廚為首的賭博團伙一起上山淘金。
他們還特意尋到一個當年有過在XJ淘金經(jīng)驗的老頭,那老頭從前因為斗毆致人死亡在牢里待了十幾年,出來正好沒有營生,一聽這樁差事自然不肯放過。
是以,一行人悄悄潛伏在云碧山的神女峰里,不敢大張旗鼓用炸藥,只能一點一點挖。
可是神女峰上的神女祠是燕尾島山民日日都祈拜的地方,人來人往,自然影響了他們的進展。
于是他們便想了出扮鬼的計策,原也是欲嚇唬嚇唬山民,讓他們不要總上山來。
眼看得計,可是后來卻大意被獵戶宋四伯撞破,他們一時心慌,才用香爐將四伯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