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幾個在哪呢?我拎一箱子在這等你們半天了。”程綾澤在電話里面著急地跟他的酒友說道,“什么?!你們不來了?別扯淡了,別拿畢設(shè)搪塞我,不來就不來吧,算了算了。”他嘟嘟囔囔地掛上了電話。
“都是一群鴿子精,有事找他們一個個都裝孫子了?!背叹c澤坐在花壇邊上翻著手機通訊錄搜索還能收留他的人,可是翻了好幾遍也沒找到合適的人,“見鬼,一個有用的人都沒有!算了算了,老子自己住賓館去,求你們這些狗我就是狗!”
拖著行李箱的程綾澤到了一家當街的小旅館,需要從狹窄的樓梯走到二樓才能看到登記的柜臺,旅館的名字叫波塞冬,一個穿著隨意的大胖子坐在柜臺后面吃著麻辣香鍋,濃烈的佐料味道彌漫了整個樓道。
“你好,我剛才在網(wǎng)上訂了一間房。”程綾澤走到柜臺前敲著柜面說道,吃得滿嘴是油的前臺抬頭看了他一眼,含糊地說道:“身份證?!?p> “什么?”程綾澤沒聽清,又問了一遍,大胖子把嘴里的東西咽了下去,用一塊臟兮兮的抹布擦了擦嘴,說道:“您好,我說您的身份證?!比缓髷D出一個滿口大黃牙加辣椒的假笑,程綾澤差點沒吐出來,他掏出身份證放在柜面上,大胖子伸出油乎乎的手把身份證摸了過去。
“稍等,我看一下?!贝笈肿釉谒媲暗碾娔X上查看訂房記錄,“嗯,嗯,一間單人間,三晚。房間號2808,稍等給你門卡?!?p> 程綾澤沒注意聽,背過身靠在柜臺上玩手機,他在猶豫要不要晚上找人喝酒,“程先生,這是你的門卡?!贝笈肿拥挠褪峙脑诔叹c澤的肩上,程綾澤甩開油手轉(zhuǎn)過身來說道:“房間號是多少?”
大胖子無奈地假笑道:“您好,房間號剛才是2808,現(xiàn)在還是2808?!?p> “哦,在幾樓,怎么走?”程綾澤拿起身份證和房卡,提起行李箱問道。
“就在這一層,左轉(zhuǎn),門上有號碼?!贝笈肿幼刈约旱淖焕^續(xù)吃他的麻辣香鍋,頭也不抬地給程綾澤指路,程綾澤無聲地祝福了他幾句就往房間走去。
“我去,這也太對得起98一晚上的房價了吧,簡直就是貧民窟一樣?!背叹c澤打開房間的門,按開房間的燈,昏暗的燈光照著空蕩的房間,衛(wèi)生間在遠處的墻角,房間里面除了一張床和一把椅子就什么都沒有了。
“這墻皮都能做雙皮奶了,這小窗戶還挺像單人牢房的天窗,這地板都能養(yǎng)一噸蟲子了,哎呦我去,這是床單還是抹布啊,這枕頭不是搞笑的吧,里面只有幾根棉絮吧?!背叹c澤環(huán)視了一圈,簡直不敢相信這種地方也能給人住,關(guān)鍵是跟網(wǎng)上的圖片一點都不一樣,他沖出房間走到前臺,拍著柜面喊道:“喂,你這個房間是給人住的嗎?跟網(wǎng)上圖片一點都不一樣!這是欺騙消費者!”
大胖子被這一拍嚇得差點把嘴里的金針菇噴到程綾澤的臉上,他擦著嘴說道:“您好,程先生,絕不可能,我們的房間都是跟網(wǎng)上一模一樣的,都是實拍的,好評90%?!?p> “我信你的鬼!你來看看,你過來,你看看這是什么鬼房間,你來!”程綾澤要竄到柜臺后面拉大胖子,大胖子站起來說道:“別激動,別激動,我自己走。”
程綾澤走在前面,大胖子跟在后面一步一步往2808挪動,到了房間門口程綾澤一把推開房間門,眼前的景象差點讓他咬到自己的舌頭。
“程先生,您是對哪里不滿意?這個房間跟網(wǎng)上是一樣的啊?!贝笈肿訌某叹c澤身邊擠進房間,環(huán)視了一周轉(zhuǎn)身問道。
程綾澤盯著門上的2808看了看,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目瞪口呆地說道:”剛才,剛才我進來的時候不是這樣的,這里,就這里有一個小天窗好像牢房里面的窗戶一樣,還有這里,這里的墻皮掉的一地都是,還有這個地板剛才都起皮了,里面還有蟲子在爬來爬去,這個床單剛才也是臟兮兮的,剛才也沒有這個沙發(fā)和茶幾,這個電視也沒有,這個燈,剛才就是一個白熾燈?!?p> 大胖子看著程綾澤在房間里面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指東指西,他有些摸不著頭腦,是真實的因為太胖胳膊夠不到頭頂,他就在距離頭頂幾厘米的地方隔空撓著。
“還有這里,剛才根本沒有花瓶,你看這花,多鮮艷,肯定是剛放進來的?!背叹c澤抱著花瓶站在大胖子面前說道。
“先生,先生,好的我知道了,我說您是不是太累了,剛才看走眼了?這個房間一直都是這樣啊,我已經(jīng)看了幾百遍了,一直都是這樣的,相信我?!贝笈肿蛹傩χ忉尩?。
“不是,絕對不是,你聽我說……”程綾澤還想解釋,但是前臺有人在找大胖子,大胖子只好打斷他說道:“程先生,前臺有人找我我要過去了,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贝笈肿愚D(zhuǎn)身挪出了房間把房門也帶上了。
“什么鬼,什么就休息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有毛病?!背叹c澤把花瓶放在沙發(fā)邊,癱倒在沙發(fā)上望著天花板,他絕不相信剛才他看到的是幻覺,或者是看走眼了,但是眼前這個明亮整潔、設(shè)備齊全的房間也絕不是幻覺,他搞不懂這是怎么回事,“去他的,不管了,出去吃飯去,算了,還是去學(xué)校吃吧,省點錢,還不知道要在這住多久呢?!?p> 程綾澤起身拿起挎包就走出了房間,路過前臺的時候他看了一眼大胖子,大胖子躺在椅子上睡著了,鼾聲震天響,程綾澤余光看到柜臺前面的地毯好像比之前他在那里的時候紅了一些,但是他沒有在意徑直走下了樓梯往學(xué)校走去。
“喂,哪位?”程綾澤在炸雞店門口等待的時候接到一個匿名電話,他以為只是推銷電話,等了幾秒沒人說話他就準備掛了電話。
“你好,程綾澤?!彪娫捘穷^的聲音讓程綾澤繼續(xù)聽了下去,他說道:“你們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你們是推銷什么的?推銷什么我都不買!別再打來了!”
“我們什么都不推銷,只是有一件好事想要告訴你?!彪娫捘沁叺穆曇艉孟駲C器發(fā)出來的一樣,生硬而又機械。
“神經(jīng)病,不要!”程綾澤掛掉電話,把手機塞進了口袋里面,等到炸雞做好他用手機支付了以后,他就把手機關(guān)機了。
“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感覺哪里好像不對。嗯,這個炸雞不錯,十五塊錢很值了?!?p> 到了學(xué)校門口,程綾澤感覺自己都有點不認識這里了,好像自己已經(jīng)被這個系統(tǒng)給排除在外了一樣,他徑直往食堂走去,路過教學(xué)樓,操場和圖書館的時候,他都看到了四處懸掛的條幅,都是關(guān)于畢業(yè)的消息或者語句。這是未凡大學(xué)的一個傳統(tǒng),不僅在招新的時候有儀式感,在歡送畢業(yè)生的時候也很有儀式感,學(xué)校里面到處會掛上低年級學(xué)生送給畢業(yè)生的祝福,還會有各種歡送活動,但是程綾澤一項活動都沒有參加,準確的說他根本都不知道這些事情,他甚至連畢業(yè)設(shè)計都沒有完成,他已經(jīng)與學(xué)校脫鉤了,就連導(dǎo)師的電話和郵件他都不回,他已經(jīng)走到畢不了業(yè)的危險邊緣了,可是他毫無慍色,每天依舊云淡風輕地活著,甚至跟家里人說他一切都順利,就連工作都找好了。
程綾澤走進并沒有太多人的食堂,他在大學(xué)這幾年里面來食堂的次數(shù)并不多,他不確定自己的學(xué)生卡里還有沒有錢,便走到充值機前查看。
“程綾澤,你怎么在這里?”一個女聲從他的身后傳來,程綾澤回頭一看,是學(xué)校的啦啦隊隊長相歐子,之前兩人有過短暫的交集。
“哈,我回來拿點東西?!背叹c澤對著充值機的屏幕說道。
相歐子走到面對他的方向看著他笑著說道:“怎么了,不想看到我嗎?”
“怎么會?沒有。我在充卡。你來吃飯嗎?”程綾澤尷尬地說道。
相歐子把手放在程綾澤的肩膀上小聲說道:“我不來吃飯,還能干什么?”
程綾澤輕輕挪開她的手,笑著說道:“相小姐,你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這樣不好?!闭f完拔出卡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我們分手了?!毕鄽W子在他身后說道。
“那就祝你早日找到更好的?!背叹c澤頭也不回地往前走,送給相歐子一個大拇指的手勢,相歐子氣得臉都白了,小聲罵道:“程綾澤,你還以為自己是霸道總裁呢,不過是爛人一個,切?!?p> 相歐子的聲音很小,在嘈雜寬闊的食堂里面不可能被程綾澤聽到的,可是走到排隊打菜隊伍尾端的程綾澤隱約聽到有人在罵他,他轉(zhuǎn)身看了一眼相歐子,她正站在鏡子前涂著口紅,程綾澤以為自己聽錯了便沒太在意,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排隊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