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遙此刻沒了玩鬧的心思,靜靜地坐著思索著自己的人生:剛剛出生就沒了娘親,本以為仗著父王和幾位兄長的疼愛可以過的逍遙快活,不曾想在她病重時竟悄無聲息地被扔在了丹穴山上不聞不問地過了5000年,再次相認(rèn)居然就是為了讓她到魔族和親?
“什么苦衷,若不是為了與魔族皇子完婚,恐怕是要在丹穴山上呆一輩子的吧。風(fēng)鳴,我真的想原諒你,可是若從我的出生開始,你們對我的疼愛都只是把我當(dāng)做將來你們皇權(quán)路上的一顆棋子,你要我如何原諒?”
華燈初上的殘陽街熱鬧非凡,人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伊索羅節(jié)對于魔界的人來說,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節(jié)日。這一日所有未婚的男子和女子都集中到街上一同載歌載舞,如有男子和女子心意相通情投意合,將會受眾人祝福永結(jié)同心。若有幾個男子同時愛上一個女子,那這幾人就要到擂臺上比試,看誰最后能打動姑娘的芳心。
幾日前的云遙還和風(fēng)鳴一起來到這里,想象著盛典當(dāng)天,這里會多么的熱鬧,如今看到這一切,卻覺得索然無味。云遙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著,初春的夜晚并不十分寒冷,可云遙仍是覺得渾身上下布滿寒意,尤其那顆跳動的心如同墜入了寒冰之中,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溫暖。她的耳邊聽不到那些人的歡聲笑語,眼中亦看不到盛世繁華的景象,只有腦海中的一個聲音無限循環(huán):今夜子時,成婚大典;子時,成婚。
不知不覺中走到了一條漆黑的巷子里,不比街道上的熱鬧,這里十分安靜,甚至安靜的有些詭異,巷子盡頭站著一男子背身而立。云遙頭腦瞬間清醒過來,想起來風(fēng)鳴囑咐過她的話,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前佩戴的凝冰玉,觸上凝冰玉的手感到異常冰冷,云遙知道自己陷入了結(jié)界中,而這一切恐怕就是眼前這個男子的杰作。
“你是何人,要做什么?”
“你身上那塊玉佩的靈力比我高出太多,我不能對你做什么?!?p> 聲音很好聽,但是與風(fēng)鳴優(yōu)雅清透的嗓音相比,他的聲音如同折斷了翅膀的蝴蝶一般,深沉而憂郁,隱隱會讓人覺得心疼。
“既然知道,為何還要用結(jié)界困住我?”
“你可知道,你若逃婚,會有多少人因你而死?”
“什么逃婚?什么因我而死?”云遙不明所以,注視著那個身姿挺拔的背影。
男子轉(zhuǎn)過身來,緩緩從黑暗中走出來,一步一步靠近云遙,而云遙也終于看清楚他的面容:只見那人俊美絕倫,一襲黑衣加身,烏黑的發(fā)如墨般披散在胸前,頭上僅以一白色玉帶束起一縷發(fā)髻,并無其他修飾也依然掩蓋不住他身上散發(fā)出的清冷氣質(zhì)。眉宇寬闊如劍般微微向上挑起,濃密的睫毛覆蓋著深沉的雙眼,那雙茶色眼眸看著云遙,瞳孔微微顫抖,仿佛能射穿人的心思,而英挺的鼻梁下那沒有血色的薄唇和略顯蒼白的皮膚卻透露著他似乎身體有恙,并非能危及云遙之人。
“剛剛魔君就大婚一事派人前去查探公主是否準(zhǔn)備妥當(dāng),卻未發(fā)現(xiàn)公主的身影,天界大皇子只說公主大典之時自會出現(xiàn),但魔君動怒,怪罪下人守衛(wèi)疏忽,若大典之時公主未能出現(xiàn),除了天界帶來的那個女子和那個小孩外,將其他下人一律處死?!?p> “你是誰,你怎會知道的這么清楚?”
“在下,初塵。”
原來這個男子就是云遙未來的夫君!論相貌他與風(fēng)鳴不分上下各有千秋,聲音也好聽,但是聽聞魔族大皇子初塵是個體弱多病擔(dān)不起重任的無用之人,但眼前此人并非他們所講的那般不堪。
“我以為魔界之人都如同迦林那般兇惡如赤芒那般陰險,沒想到還有人會擔(dān)心下人的性命,何況這人還是一介皇子?!?p> “凡事不可只看表象,就如同你天界,你能確定你天界中人個個清風(fēng)寡欲不染世俗嗎?同樣,我魔界之中也并非都鐵石心腸,不顧他人生死。你今日所見的魔界繁榮,就真的以為這是魔界的全部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p> “不如我?guī)闳タ纯凑鎸嵉哪Ы缡鞘裁礃幼影??!闭f罷,初塵牽起云遙的手,口中念動咒語,兩人周身騰起一陣黑霧,云遙知道這是風(fēng)鳴口中所說的魔界污濁之氣,凝冰玉自動在她周身形成了一道屏障,黑霧無法侵蝕她的身體。初塵似乎早知如此,因此毫無顧忌地牽著云遙穿梭于黑霧之中。待他們二人落地處,云遙發(fā)現(xiàn)竟是一處斗獸場,圓形的場地中央站著幾十個衣衫襤褸臟亂不堪的魔族人,而他們對面的鐵柵欄后面是從一個龐然大物。
“那是什么,是魔鬼嗎?”云遙不知初塵所為何意,問初塵。
“說他是魔鬼也不足為過。一個從地獄中爬出來的,專食人魂魄的巨獸,我們稱它為——末世?!?p> 說罷,鐵門開啟,末世巨大的身軀移動到場地中央,看著跪在地上嚇得不知所措的幾十個人,并不急著將他們一口吞入腹中,而是用他巨大的爪子輕輕一掃,幾十人瞬間被甩出數(shù)丈開外動彈不得,有幾人掙扎爬起要往外跑,末世一個尾巴看似不經(jīng)意地砸下,卻砸的幾人血肉模糊。這仿佛根本就不是什么斗獸場,而是巨獸的進食場。
“他們犯了什么罪?”血腥的場面令云遙感到不安。
“他們無罪?!背鯄m似乎早已習(xí)慣,面色平靜地回答著。
“那他們?yōu)槭裁匆谶@里當(dāng)食物,你為什么不去救他們?”
看著云遙的怒意,初塵沒有任何理會,只是輕輕地扯了扯嘴角:“你同年幼的我一樣。”
“什么一樣?”
“一樣天真。這里只是魔界的第四層而已,救得了這幾人,可是會死更多的人?!?p> “我不明白?!?p> “魔界同你們天界一樣,天界是九重天,至高無上的天帝在風(fēng)景最美的第九重;魔界掌管地下九層,而魔王宮所在的是地下一層,也是最繁華看似最為平和的一層。從四層往下至第九層,到處都充斥著戰(zhàn)爭、痛苦,在這里毫無法度章程可言,這里終日陰暗找不到光亮,所有人都要為生存掙扎,人人都變得冷酷殘忍,為了一頓飽餐搭上幾十條人命,根本算不得稀奇的事?!?p> “為何會這樣,魔君他不管嗎?”云遙依然記得神荼被眾星捧月那狂妄傲慢的神態(tài),怎今日就見得這般齷齪。
“王者當(dāng)?shù)木昧藳]了初心,對于威脅不到自己利益的事索性就聽之任之。你以為夸贊魔君兩句,他就真的會追查到底?這樣反而得罪了迦林,讓自己陷入危險之地?!?p> “昨日之事原來你都知曉?!痹七b看著眼前這個渾身都透著憂郁的男子,覺得他并不像傳聞那般懦弱無能。至少他在為這些掙扎在生死邊緣的人們做著努力,現(xiàn)在不救,應(yīng)當(dāng)是有他的苦衷。
“自然,你以為現(xiàn)在魔界的這番模樣出自誰的手筆?”
“難道是迦林?”
“迦林生性殘暴,自幼就以屠戮為樂。上三層的百姓在魔界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地位,于是他就想到了這里。起初被我遇見,出手救下了幾人,而迦林就跑到魔君那里說我阻礙他教訓(xùn)下人,魔君罰我在自己殿中思過,而迦林把那幾人的尸體帶到我的面前向我得意地炫耀。如今,他已經(jīng)是魔族軍隊的首領(lǐng),把這里變成阿鼻地獄也就再無人能管。云遙,我本對王位無心,但迦林的兇殘你已見過,赤芒又陰險狡詐,若他二人任意是誰坐上了王位,那魔界真的是萬劫不復(fù)了?!?p> 云遙看著初塵,他目光中帶著誠懇,那一臉的真誠讓人看不出有任何的破綻。
“你想要我?guī)湍??可你怎知我會幫你??p> “因為我了解你,你很善良?!?p> “不過才見我一面就知我善良?”云遙望著初塵,想到此話昨日還同魔君說過,不想今日就有人對她說出同樣奉承的話。
初塵的目光略過云遙看向遠方,眉頭緊鎖似乎有所顧慮:“并非初次見你?!?p> 云遙不想拆穿,反正既已接下了圣旨,總不能讓風(fēng)鳴為難,也不能讓那些無辜的魔族奴仆因她而死。
“好,我可以幫你,但今后你是否能坐上王位還要憑你的本事?!?p> “這么說,你不逃婚了?”初塵波瀾不驚的臉上有了笑容,那淺淺的笑如云端的陽光,洋洋灑灑沁人心弦。原來他笑起來那么好看,看的云遙不自知地臉上泛起了紅暈。
“本來我也沒想逃婚,只是心情不好想出來走走。還有,記住我們是結(jié)盟并非真的成婚,你若答應(yīng)我三個條件我就同你完婚?!?p> “但說無妨?!?p> “首先,你我只有夫妻之名不得有夫妻之實;其次,待你登基之時不得封我為后,要還我自由任我去我想去的地方;還有,你若稱王,絕不可與我天族開戰(zhàn)。最后,我乃天族公主,我只跪拜我父王和我?guī)煾?,絕不會拜你魔族人,即使今后你若為王,我也絕不拜你,你可答應(yīng)?”
“這是四個條件?!?p> “你答不答應(yīng)?”
“好?!焙唵蔚囊粋€字,初塵說的堅定,臉上異樣的神情一閃而過,似是欣喜又似是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