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風(fēng)平浪靜的常水村今天格外嘈雜，在村子唯一的小賣鋪前面圍滿了大爺大媽，他們可不是擠著來買東西的，他們每一個人都兇神惡煞地盯著那個被他們圍在中央的變態(tài)青年，口中喊著污穢的詞語。
“都不穿件正經(jīng)的衣服，肯定就是這賊了！”
“是的是的！你看他長得人模狗樣，但沒想到是人面獸心！”
“……”
“……”
各種各樣的文縐縐的污穢話語從常水村村民口中說出來，一蜂窩地沖向瑟瑟發(fā)抖的柳長歲。
但幸好，并沒有人拿著武器上前來敲打他，在眾目睽睽下，柳長歲臉紅脖子粗的，更加增添了他只有一條“小褲衩”的尷尬。
一群人圍著柳長歲，不動手，但也不打算放他離開，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就在柳長歲決定做些什么的時候，有一個婦人一瘸一拐的帶著一個抹眼淚的男孩從人群堆里擠了出來，皺著眉頭盯著柳長歲。
“你想要拐帶我的小雨??？”婦人雖然不兇神惡煞，但那蹙眉的樣子更讓柳長歲不舒服。
“我…我只是想買件衣服?！绷L歲急忙搖頭，但那個名為小雨的男孩突然哇哇大哭起來，讓柳長歲這解釋顯得蒼白無力。
常水村村民集體惡狠狠望向柳長歲，有的已經(jīng)舉起了手中的鐵鍬，隨時準(zhǔn)備進(jìn)攻。
“我…我……”柳長歲無措，他體會到了被一棒子打死的難處，心里默默流淚。
“你倒是解釋一下啊?！绷L歲懇求望著哇哇大哭的小雨，他覺得如果這個男孩再哭下去，這些村民肯定會一擁而上先把他亂棍打死。
“嗚嗚~~”小雨人如其名，眼淚像雨珠一樣嘩嘩往下掉，淹沒了柳長歲的求救。
……
氣氛越來越緊張，村民堵住了所有柳長歲選好的逃跑路線，終于……
“呦呦！”柳長歲大叫一聲，趁機(jī)死抱住看見人群就躲在小賣鋪里面的小飛鯨，小飛鯨劇烈掙扎，一下子飛出來人群圍成的城墻。
見到會飛的生靈，普通凡人群體的第一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作鳥獸散后再做打算，但常水村民風(fēng)格外彪悍。常水村都是些老人大媽，但他們卻追著小飛鯨不放，一群老人如獸潮般奔跑在村頭土路上。
“把他打下來！”有人叫嚷，猛地擲出手中的鐵鍬，小飛鯨向左一突，沒打著。
但有人開了先河，接下來的就是奔流不息的長江大海，無數(shù)農(nóng)用器具黑壓壓一片襲向小飛鯨和它下方的柳長歲。
如此不留情面的攻擊，普通人受了肯定會頭破血流，柳長歲一把猛抓小飛鯨的尾鰭，小飛鯨尾巴一痛，飛得更高，這才躲過了那些攻擊。
“呦呦！呦呦！”小飛鯨委屈地看了眼身下的柳長歲，但遇人不淑的它只能奮力擺著雙鰭，遠(yuǎn)離那些可怕的常水村村民。
……
常水村村民追出幾里地，直到某些大爺氣喘吁吁地彎下老腰，眾人這才停止了追擊。
“哼！下次見到有你好看！”有人沖著小飛鯨和柳長歲的背影冷哼。
“就是！敢拐帶咱們常水村的人，活膩了吧?！蹦澄淮鬆斿N著老腰，義憤填膺地說。
“……”眾人盯著已經(jīng)有些看不清的背影放著狠話，好像這樣那個變態(tài)青年就不會再來似的。
“哎！哎！”從眾人身后遠(yuǎn)遠(yuǎn)趕來一個一瘸一拐的婦人，那人赫然是小雨的母親。
“小雨他媽，咋啦？”人群堆里有人問。
“我們…我們好像誤會那個人了?！眿D人微紅著臉，把她身后柔弱的小雨拉到眾人眼前，指著他說：“小雨他是看那青年半裸上身，覺得是個壞人，但他剛細(xì)心回憶，才發(fā)現(xiàn)那人身上穿著的衣服有些眼熟，是村頭家夏日那小子的?！?p> “這能說明什么啊，說不定是那人偷了夏日那小子的衣服混進(jìn)村里。”有人說。
“不…不是的，夏日一直很寶貝他那件衣服，不可能會讓人偷了去的?！比跞醯男∮晖蝗挥杏職馓ь^望著眾人，但說完這話他又快速低下頭去，羞紅著臉。
“這么說那人是夏日家的親戚嘍？可他家在常水村無親無故的，鄰村的親戚也都死光了……”有人不解。
“說不定那人是夏日那小子的爹呢！哈哈哈哈……”突然有人說出這樣的話。
“哈哈，聽你這么一說，好像真的欸，咱們常水村村民膚色都偏黃，只有夏日那小子白白嫩嫩，也不知道他親爹是誰?！?p> “還能是誰，肯定是城里那些浮夸公子唄！”
“……”
一石激起千層浪，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起夏日，忘了本來的話題。小雨和他母親只能悻悻一笑，從人群堆里退出來。
……
回到村里小賣鋪，婦人從小賣鋪里搜騰出一件壓貨已久的嶄新衣物，用一個袋子包好遞到小雨手里。
“把他送到夏日家里去?！?p> “媽，夏日每次都拒絕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雨吐著舌頭，在母親面前他才收起自己柔弱的一面，調(diào)皮起來。
“你呀，全村的孩子就你和夏日親近，我又不是不知道?！眿D人輕敲小雨額頭，溫柔一笑。
“嘻嘻?！毙∮晷α?，沒有半分愛哭鬼的樣子。
“夏日家里生活一直很拮據(jù)，那人又穿著夏日唯一的換洗衣物，他家可能又揭不開鍋了，你去的時候順便帶點(diǎn)米?！眿D人又從小賣鋪里挑了一些白米，裝在另一個布袋里遞給小雨。
小雨接過袋子，背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走到門檻前轉(zhuǎn)身笑著說：“你和夏姨從小就是好姐妹我又不是不知道，嘻嘻?！?p> 扮了個鬼臉，小雨拔腿就跑，留下婦人在小賣鋪里露出嗔怒的笑容。
……
夏日在常水村是一個特別的存在，他沒有父親，只有一個從朱城里歸來的啞巴母親。那年他的母親挺著大肚子從城里回來，生下了他。
很多同齡的孩子嘲笑他、欺負(fù)他，夏日會瘋了似的和他們打架，每次都遍體鱗傷地回家，有人曾經(jīng)看到夏日一腳踢翻他母親給他端來的洗腳水。
夏日被同村孩子貼上了一個標(biāo)簽，冷酷、無情、淘氣，沒爹教養(yǎng)。
出于排擠，夏日家離常水村越來越遠(yuǎn)，最后建在了離村中央十里地外的村頭。
全村只有一個孩子和夏日要好，那就是小雨，柔弱的小雨跟在同齡孩子的交流時總是被欺負(fù)，陰差陽錯下和比他小兩歲的夏日成了朋友。
人們總喜歡和自己一樣的人扎堆，不是嗎？
夏日從來不欺負(fù)小雨，小雨也不嘲笑夏日，他們就像親兄弟一樣，一起上學(xué)，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但有一個問題他們爭論了很久，誰是哥哥，誰是弟弟？
照常理來說，肯定小雨是哥哥，夏日是弟弟，但要強(qiáng)的夏日要當(dāng)哥哥，小雨不同意，兩人差點(diǎn)鬧掰。
后來在雙方母親心平氣和地交流下，夏日不高興地叫上了小雨哥哥，小雨曾一度為這次勝利高興，但每次有人欺負(fù)他們時，沖在前面的又總是夏日，小雨也曾一度為那次勝利愧疚。
今天，為了彌補(bǔ)自己的愧疚，小雨興高采烈地背著兩個小袋子向村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