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茫然地左右看了看,問道:“這是在哪里?”一邊掙扎著起身。
玲兒迎了上去,將她攙扶起來,靠在床頭。
“這是?”她仔細(xì)地看著我,問玲兒?!跋壬蒙媸?,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按理說,我們才在夢里見過,答應(yīng)她幫她找趙蘭兒,可是如今看她神情,卻好似全然不記得這回事兒了。難道,她忘記了?我且來試探一番。
我站起來,行了禮,正當(dāng)玲兒要回答時,我搶先一步介紹自己:“在下乃是云游四方的江湖醫(yī)師,路過此地,聽聞夫人感染風(fēng)寒已久,過來看看?!?p> “風(fēng)寒?”她瞧瞧玲姐,似乎不知道自己病了。見玲兒點(diǎn)頭確認(rèn),她亦點(diǎn)點(diǎn)頭,客氣道:“先生辛苦了?!?p> 隨即吩咐玲姐,讓她拿些酬金給我。
“行醫(yī),行的是救濟(jì)天下的仁心,拿錢豈不侮辱了我?”我一本正經(jīng)地拒絕了她們。
聽到我這樣說,她們都愣住了。
不經(jīng)唬弄呀,這些凡人。
好了,不開玩笑了,這一番折騰,時間也不早了,還得趕回陳家看戲呢。
“確實(shí)不要報酬,不用糾結(jié)這些了。只是我還未婚配,聽聞夫人誕有一女,年齡與我相仿,不知可否引見一番?”
玲兒聽到我這樣問,急忙在一旁朝我打手勢,叫我別提這個,我用眼神示意,讓她先別說話。
我要看看,這夫人的記憶,究竟停在了哪個階段。
趙夫人終于如夢初醒般,轉(zhuǎn)過頭詢問玲兒:“對了,玲兒,這都幾時了,小姐還未回門嗎?”
玲兒一臉詫異,正不知如何作答,我又問道:“‘回門’?難道令千金已經(jīng)嫁做人婦了?”我裝作一臉不知情的樣子,故作驚訝地問道。
她歉疚地說道:“不瞞先生,小女這才剛剛出嫁,怕是不能引見了。若是先生不嫌棄,可隨意看看我這府內(nèi)的丫頭,瞧得上眼的,就隨先生帶走?!?p> 看來,正如我所料想一般,記憶停在了她目送趙蘭兒離開那時。這就好辦了,不用立刻尋個人來,偽裝成趙蘭兒,只需騙她,趙蘭兒還在陳家就行。
想到這里,我只好點(diǎn)點(diǎn)頭,裝作要挑選這些姑娘,道:“我且把當(dāng)堂的丫頭聚在一起,都叫到外頭去,仔細(xì)看看才行。夫人同意否?”
她點(diǎn)點(diǎn)頭,叫玲兒來安排。
我們一行人,退出了屋子,站在庭院中說話。
“公子?!绷醿簡疚乙宦暎疑焓质疽?,讓她們小點(diǎn)聲,聽我說話。
“你們夫人病得太久,我好不容易才將她救回來,不過,這雖然身體無礙,可是腦袋卻受了些影響,喪失了一部分記憶?!蔽艺f道。
“什么?”玲兒不可置信地問我。
“也算是件好事,她不記得你們小姐出事了,只記得她嫁到了陳家,還以為現(xiàn)在是一個月前你們小姐出嫁的那時候,所以你們只需騙她,未到省親的日子,還能拖延個幾天?!?p> “那日后,她要是按捺不住,要去見小姐怎么辦?”玲兒又問。
“那就是你們的本事了,能瞞多久瞞多久吧。屋后的衣冠冢,也盡快撤去吧。大病初愈,受不得刺激?!蔽覔?jù)實(shí)回答。
“好?!北娙私渣c(diǎn)頭回答。
玲兒又獨(dú)自吩咐了幾句,我們才回到屋子。
趙夫人見到我,忙詢問道:“先生可有中意的?”
我佯裝惋惜,搖搖頭道:“姑娘都是好姑娘,可惜卻沒有合眼緣的?!蔽覊男χ?,又說:“不過若是非要選一個,我看這玲兒姑娘就十分不錯?!?p> 玲兒這么聰慧,盡管知道我在開她的玩笑,卻還是瞪了我一眼。
“玲兒從小就待在我身邊,我與她情同母女,先生......”趙夫人為難地看著我。趙蘭兒已經(jīng)嫁出去,要是再把玲兒帶走,她身邊真的就沒有能說話的人了。
“罷了罷了,我也只是說說而已,不必當(dāng)真?!蔽覍捨克?。
趙夫人這才舒了口氣。
“既已事成,就不多留了,不必相送?!蔽肄D(zhuǎn)身出門,直接從庭院中飛了出去。還沒等她們追上來,就已經(jīng)御風(fēng)飛出了老遠(yuǎn)。
“這公子走得可真快?!绷醿和車?,小聲念叨道。
飛到半途,我感到靈力漸弱,再也沒辦法使用法力了,只好停下來,徒步趕路??吹饺漳何魃?,想必等我這一路走回去,再吃點(diǎn)東西,也就到了那不知名的東西作祟的時候了。
這回我不插手,只旁觀,想來應(yīng)該沒什么危險。
終于在家家戶戶都亮起燭火的時候,我來到了鎮(zhèn)上。
走了這么久,感覺十分饑餓,看到街邊還有老大爺支著燈籠,吆喝著:“買面咯,熱騰騰的湯面!”
我坐下來,要了一份湯面。
當(dāng)面端上來后,我不到片刻就一掃而光,老大爺看著我狼吞虎咽的樣子,忍不住關(guān)心道:“年輕人,吃不飽這里還有,小心,別噎著了。”說罷,又為我端上一碗。
我一邊點(diǎn)頭一邊繼續(xù)大口大口地吃著面。
老大爺搖搖頭,心想,這孩子真是餓壞了。
“年輕人,最近這街上可不太平,你吃飽了,就早些找個地方歇息,別再出來了?!崩洗鬆斠贿叢林雷右贿厡ξ艺f道。
“老爺爺,為何這么說?”我猜他說的一定是陳家半夜傳來哭聲的事情。
“趙家小姐橫死,不肯投胎,冤有頭債有主,要是一個不高興,禍害旁人,那可就糟了。算了算了,白天不議人,晚上不說鬼,公你還是吃完了趕緊找個地方待著,別再出來了?!彼麎旱吐曇魧ξ艺f,又左右望了望,生怕被其他什么人或東西聽到似的。
我順從地點(diǎn)點(diǎn)頭,雖然并不想照做。
等到吃完面,大爺也差不多要收攤了。我看著面前摞起來的空碗,這時才覺得有些失態(tài),不好意思地朝老大爺笑了笑,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起身離開了。
“公子,要不了這么多,找你錢!”老大爺喊住我,急忙從布袋里掏錢。我卻擺擺手,大步流星地走了。
吃飽了以后,虛弱的身體才覺得恢復(fù)了些。雖然照舊是有些心悸,可是卻覺得身體不似之前那般笨重了。
我先去陳府附近轉(zhuǎn)轉(zhuǎn),看看能不能感受到有什么異動。
拿生命來滿足好奇心,說的就是我這種愛管閑事的閑人。
我來到陳府門口,陳府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大門,門前只剩兩只紅燈籠,散發(fā)著幽暗的燭光,照在朱紅色的大門上,氣氛顯得詭異滲人。
實(shí)在不懂,凡人為什么會喜歡這種驚悚的顏色搭配。
我躍上墻頭,坐在屋頂?shù)耐咂?,等著深夜的到來?p> 在不時山上,雖然很高,往下看時,卻只有青白相間,不覺得有什么好看的地方。如今坐在這尋常人家的屋頂上,再向周圍看去,卻看到滿鎮(zhèn)都亮著燈火,星星點(diǎn)點(diǎn),卻又與星光不同,多了些難以言狀的味道。
我絞盡腦汁想要找出詞兒來形容這種感覺,最后才想到——人情味兒。
星光固然唯美,卻遙不可及,而這燭火,卻是有人點(diǎn)亮,有人熄滅,像一個故事既有開頭,亦有結(jié)尾,不會長明,那一剎那的光輝便已足夠溫暖人心。
這人世間,需要見識和領(lǐng)悟的東西可真多!
我自嘲地笑了笑,無論是貴大哥貴大嫂,還是趙夫人,趙蘭兒,陳品嵐,夫妻之間的伉儷情深,母女之間的血脈之情,亦或是男娶女嫁的赫然羞澀,我都體會不到。這些事情,我只是一個旁觀者罷了。
一個多管閑事的旁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