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后院，有一間最大的房間。像蘇家這樣的豪門，最信仰的便是祖先英靈。所以這間最大的房間自然而然的就是蘇家祠堂。
祠堂內(nèi)煙氣繚繞，就好像是盤在高山的云霧一般，又像是人間仙境一般。正中央供奉著一座座英靈牌，靈牌上刻畫著一位位蘇家祖先的名字，仿佛是在無言地訴說著一部豪門發(fā)家史。
有一位頭發(fā)須白的女人跪在蒲團(tuán)上，看著就像是世間最虔誠的信徒。
“歌兒最近怎么樣了？”
“還好。似乎是在自己治病，也喜歡上了曬太陽?！?p> “嗯，喜歡上曬太陽是好事，對身體是有好處的。我要知道他開的哪些藥，現(xiàn)在也要見他一面?！?p> “是?！彪S著這一聲應(yīng)和，在祠堂的一根柱子的陰影下，走出一位身著黑袍的老者，向門外走去。
……
……
“??？”
林長歌聞言兩眼發(fā)直，疑惑地看著晴雯道：“你在說什么？”同時(shí)在心里泛起一種古怪的想法：“難道她也能看穿別人的欲望？”
“我在說什么?！鼻琏┰谛睦飭栕约?，她其實(shí)有很多話想跟他說。她想跟他說你不要再喜歡小姐了，這樣你會很苦的。你不要為了地位去守著那張婚約了，這樣你會很苦的。
但話到嘴邊就吞了下去，有些話，她做丫鬟的是不能也不配說的。
晴雯從袖口處掏出一張燙金的紅色請柬道：“歌少爺，這是小姐讓我遞給你的。”
“什么東西？”
“秋縣令家公子后日舉扮的秋城詩會，他想邀請您去。”
“我不想去。”
“小姐說，請歌少爺務(wù)必要去?！?p> “真浪費(fèi)時(shí)間”林長歌心里想到，不過看這位蘇家小姐的貼身丫鬟竟然親自跑來送一張請柬，估計(jì)也是推不掉的，“那就去吧?！?p> “…………”
晴雯用鼻子輕嘆一聲，暗道：“果然，只要是小姐叫他做的，他都會去做?！?p> 看著他打開請柬，饒有興致地看著里面的字眼，晴雯就氣不打一處來。她說道：“有些話奴婢本沒有插嘴的份。”
“那就是要說了?！?p> 晴雯被這句話堵地?zé)o話可說。但還是接著說道：“可今日奴婢一定要說?！?p> “說吧?！?p> “有些東西，不能夠擁有的不一定是最好的。”晴雯小心翼翼地措詞著，用委婉的語氣提醒著，盡量不傷害這個(gè)一向脆弱的歌少爺。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p> “您，真的明白？”
“嗯，女人有點(diǎn)麻煩?！绷珠L歌這話是真心話，他一向認(rèn)為女人是世界上最麻煩的一個(gè)物種，比北方的魔族還要麻煩。
前世最麻煩的敵人也是個(gè)麻煩的女人。
“你也很麻煩。”
晴雯本來知道了他領(lǐng)會到自己的言下之意，還有些欣慰。結(jié)果就聽到林長歌真誠地說出這句話。惱怒地白了他一眼。
“你真的很麻煩?！笔篱g最可愛的莫過于漂亮女子翻白眼，晴雯無疑是美的，可在林長歌的眼里，只是麻煩。
晴雯終究是個(gè)小女人，賭氣地跺了跺腳，抬頭看著他。
這一看，她沒來由地紅起了臉。因?yàn)榭粗难劬?，就好像看見了自己?nèi)心深處潛藏的欲望。
她正要說些什么，便聽見一道聲音響起：“屬下見過歌少爺?！?p> 做為一位自小在蘇家長大的丫鬟，她哪里聽不出來這道聲音。忙轉(zhuǎn)過身恭敬行禮道：“見過蘇老。”
蘇老沖她笑了笑，便算是回應(yīng)了。再恭敬地對林長歌說道：“歌少爺，身體恢復(fù)地可還好。”
“恢復(fù)地差不多了。”
那只黑貓本來在老者來之前，一直安安靜靜地趴在林長歌肩膀上，這時(shí)卻忽然叫了一聲，似乎是想要提醒它的主人。
林長歌其實(shí)也注意到了?？此麖墓伴T時(shí)，步伐穩(wěn)健，氣息沉穩(wěn)。在心里著暗道聲：“倒勉強(qiáng)算個(gè)強(qiáng)者?！彼谡f完剛才那句話時(shí)，便望著老者眼睛。
只見這老者眼神波瀾不驚，卻又像大海一樣深邃，似乎隨時(shí)都能掀起一陣滔天巨浪。
“至少在淬血境。”林長歌在心里大概判斷老者的實(shí)力，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前世的實(shí)力，無法準(zhǔn)確地看出老者的境界到底是什么。
“老太君想見你?！?p> “嗯，走吧?！?p> “…………”
“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
平靜，異常的平靜。
氣氛很平靜，林長歌的臉色也很平靜。
晴雯瞪大了眼睛，驚訝地看著林長歌。往常要是老太君想要見他，林長歌要是沒有犯錯，必然會十分歡喜。要是有犯錯，則必然會畏懼萬分?？稍趺粗膊辉撊绱似届o吧。
老者本來古井無波的臉龐，也泛起了一絲驚訝，“看來經(jīng)此一劫，歌少爺?shù)男宰拥故亲兊贸练€(wěn)了些。”
“我以前……很不穩(wěn)重嗎？”林長歌臉上有些尷尬，有些掛不住。
尷尬，氣氛有點(diǎn)尷尬，
晴雯翻了個(gè)可愛又“麻煩”的白眼，
老者神情不變，只偷偷扯了個(gè)嘴角
“好吧，可能是有點(diǎn)。”
尷尬，氣氛更加尷尬。
晴雯的白眼忍不住翻了又翻。
老者扯嘴角的幅度更加大。
他收了收嘴角，咳嗽了一聲道：“歌少爺，還是走吧，不要讓老太君等得著急?！?p> “走吧?！绷珠L歌知道老者在蘇家是出了名的守家規(guī)，要是主子不在前面走的話，他是不會邁出一步的。所以他就率先朝前走去。
走到拱門時(shí)，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轉(zhuǎn)身朝晴雯輯禮說道：“晴雯姑娘，再見?！?p> 晴雯的眼睛瞪地更大，像顆大龍眼。“忽然變得禮貌的歌少爺，好帥?！鼻琏┤滩蛔』òV了起來。
老者的微微瞇起了眼睛，
他輕嗅著蘇家百年來如一日的空氣，腳底與鋪滿鵝卵石傳來的摩擦感依舊熟悉。
一切好像沒變，
可又好像變了。
他盯著林長歌的腳步變得比從前穩(wěn)健、脖間的皮膚雖然還是很白皙，可卻不像從前白如病態(tài)。他不知道這樣的變化是好的，還是會讓蘇家的處境更加麻煩。
林長歌看似輕松地走在老者前面，但脖間傳來涼意提醒著自己，這位老者對于目前的他是個(gè)很大的“麻煩”。
他一只手抱著黑貓，一只手撫摸著它的腦袋。似乎隨時(shí)準(zhǔn)備放貓，解決“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