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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賈

第十六章 偽君子

漢賈 孜然牛肉 5746 2019-07-16 20:00:00

  漢時不同于后世,十七八的年紀(jì)在未來很大一部分人仍處于讀書的階段,涉世未深,但此時的普通百姓當(dāng)中,相同年紀(jì)的男子女子卻有很大一部分都已經(jīng)開始當(dāng)家做主,有一些甚至已經(jīng)成親,孩子都有一兩歲了。

  雖說大漢四百年當(dāng)中,也不乏很多儒士考慮到人的成長軌跡,抵制這個年齡段就成親生子,甚至認(rèn)為心智未熟,不該當(dāng)家。畢竟是極其落后的時代,在平均壽命不長的情況下,這種十七八歲就成家立業(yè)的現(xiàn)象依舊是占了主流的。

  即便是世家子弟,秉承禮教二十周歲行冠禮才算成年,亦或因為游學(xué)推遲成家立業(yè)的階段,及至瘟疫橫行、烽煙亂舞的漢末,也開始順應(yīng)主流在很早的年紀(jì)成親立業(yè),甚至還因為立嫡制度,十歲左右就開始當(dāng)家。

  類似孫權(quán)十八歲就統(tǒng)御江東,此后還將江東打理得井井有條,在任何年代都屬于一個奇跡,但相同的年紀(jì),在這個時代其實(shí)也有很多人開始當(dāng)家做主了,包括管扶在內(nèi),都不算特例。

  伍喜就讀伍家私學(xué),學(xué)的應(yīng)該偏向于商賈事,說不定也已經(jīng)開始參與到伍家的事務(wù)當(dāng)中,比較特殊的是,伍喜還是管佐頭一個親眼見到的在這種年紀(jì)就將世故圓滑處理得頗為細(xì)膩的人,就連卜金都多有不如。

  仔細(xì)想來,恭維的痕跡自然也有,但主觀上看,能說出這種話的人,對于一名身處逆境的人來說等于一名伯樂,再對比剛才伍壹的態(tài)度,這就很有意思了。

  管佐笑著蹲下來,“多謝伍兄好意。當(dāng)真是有去處了。如今還在等候,若是定了,他日做東,不知伍兄可否賞臉?”

  伍喜愣愣抬頭,眨了眨眼,笑道:“‘賞臉’二字從管兄口中說出,伍某著實(shí)受寵若驚。好啊,屆時叫上卜金,這鳥廝上次遇到也答應(yīng)請客做東,至今都沒個音信。管兄可不能學(xué)他言而無信。伍某今日回家便靜候管兄的名刺。”

  管佐一愣,“還投名刺,如此正式?”

  他原本就只是試試而已,畢竟兩者身份有別,能邀請到算運(yùn)氣好,往后也多一條人脈,邀請不到也沒什么損失,倒是沒想到伍喜居然叫他投名刺。

  投名刺算是此時比較正式的社交方式,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只能是投遞名刺的人對目標(biāo)人物的重視,如果目標(biāo)人物接受邀請,那自然算是同等重視的回饋。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算是一種身份認(rèn)可,此時管佐身負(fù)投河的惡名,伍喜與他總共沒見過幾面,能如此建議,倒也令人意外。

  不過也不是沒有想看笑話的可能,及至管佐上門投名刺,便叫人羞辱一番。只是回憶了一下伍喜的身平,沒有那種紈绔子弟嘲弄人的事跡,這種可能性倒也不大。

  “哈哈,自然要如此。管兄是士人出身,伍某能結(jié)交到你,家中長輩定然高興,我也面上有光??!管兄不必拘禮,那些荒唐事,過去便過去了。誰還沒做過幾件丑事。他日讓那些俗人知曉自己何等粗鄙不就是了。”

  伍喜又翻了幾下放著鞋襪與一些小玩意兒的籮筐,“如此便定了啊。屆時我通知門房,若一月之內(nèi)管兄不來,既然你先要做東,我便登門要名刺去。過后再擇日投名刺邀你。管兄從商……嗯,禮我另備,此次嘛,這些貨我都要了,就當(dāng)為管兄如鳳重生盡些綿薄之力。來日做東,我也好排場,你若僅請我吃面餅亦非美事,這便提前交我那一份錢了?!?p>  “這個……”

  管佐面露遲疑,伍喜擺手道:“不必說了。管兄快合計合計,家中那些丫鬟奴仆定要這些鞋襪。便是不要,城外也有收成不好的百姓要。管兄,我兄長那些人天天說著‘匡扶漢室’,不如我這般身體力行吧?”

  “都是良人。便是涉及領(lǐng)域不同?!?p>  伍喜目光之中帶些打量,“能與讀書人相提并論,這話也不錯?!庇终酒饋?,拍了下那小廝身后蕩在腰帶上的一個鞶囊,鞶囊晃蕩幾下,錢幣摩擦作響聲厚重,“如此的話,管兄先點(diǎn)著,我去買些酒食。今日遇到你高興,我回去先飲上幾壺酒……”

  伍喜正說著,小平房一側(cè)突然有人跑了出來,正是李丘。大秋天的,李丘卻是滿頭大汗,此時望望竹簡木牘,口氣略顯質(zhì)疑地問道:“管公子,你這些物什價錢幾何?”話語中,去了許久的李清也提著裝了不少五銖錢的籃子跑了過來,在旁朝李丘虎視眈眈,樂授喊了一聲,把李清叫了過去。

  “李兄這是何意?還不準(zhǔn)人做買賣了?”伍喜笑著說道,隨后站到管佐身邊,一副同仇敵愾的模樣,“你這奸商,這等時日不惠及我等,還提價賣竹冊木牘,害得伍某都囊中羞澀。你也不用刁難我管兄,這些物什我都要了。有事也沖我來,伍某接了?!?p>  “伍公子切莫誤會?!崩钋痫@然與伍喜認(rèn)識,這時拱了拱手,笑道:“李某豈敢刁難管公子。他是我端木堂貴客,又是李世伯的義子,異日許是我端木堂掌柜……”

  “李兄妄言?!惫茏艏泵μ忠粨],此時也不知道李丘是否了解李并之后他與田輔說的那些事情,所以有所保留地干笑道:“我沒同意李伯的主意。什么義子,別叫人誤會。往后做事也得李兄照拂,你不用稱呼我‘公子’,‘管兄’如何的也過于見外。若當(dāng)真認(rèn)我這個人,稱呼‘阿佐’好了。”

  “怎么?”伍喜愣愣地望望李丘,又望向管佐,“仲匡的去處便是端木堂?”

  上次在柳月閣見面都快過去兩個多月了吧?居然還記得表字……管佐望了眼伍喜,余光中,那小廝正投來疑惑的目光,對上他的視線,又側(cè)開頭。

  “那是自然?!崩钋鸪橄颤c(diǎn)著頭,與有榮焉地說道:“便是這些竹冊木牘,還是端木堂送的?!庇滞蚬茏?,一臉無奈,“阿……”他表情遲疑了一下,“仲,仲匡……端木堂今日大好光景,你怎在此處賣這些物什?賣的不貴吧?若要賣,你直接送去端木堂,我以今日的價錢回購。若要親歷商賈事,你來看著也成,不用你幫忙,何必作踐自己一身才學(xué)在此奉承人?!?p>  雖然管佐之前跟田輔說把那套文具賣給端木堂,那是有田輔作為中間人,此時當(dāng)面被李丘追問賣贈禮,管佐卻是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怎么解釋,只能笑笑。

  “李兄,我送你東西,你會想著再賣給我?”伍喜斜了眼過去,“忙昏頭了吧?枉費(fèi)伍某昔日以你能顧得周全引為榜樣,不想今日如此不會說話?!?p>  “仲匡賣的是竹冊嗎?是麤襪,竹冊便是彩頭。若非你等不提前給些資財作為定金,你當(dāng)誰樂意賣別人送過來的東西?送了人也是別人的東西了,些許小禮還要過問去處,豈有此理!”

  這話其實(shí)有些強(qiáng)詞奪理,李丘卻是一拍腦袋,“哎喲!當(dāng)真是昏了頭了!”隨即拱手想要道歉,伍喜朝李丘揮了一下手,“你也不用在此了。這買賣我與仲匡定下了。價錢嘛,便按照你端木堂的價格,不能再高了。你也幫著點(diǎn)點(diǎn)?!?p>  管佐搖頭道:“依照我的吧,我賣的便宜……”

  “仲匡不必如此。我遲早要吃回來,嘿嘿。至于這些鞋襪,便不要漲價了吧?伍某這個月名正言順只有一千錢……”伍喜朝小廝身后的鞶囊掏了掏,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一頓,朝小廝耳語幾句,隱約說著“良驥”,片刻后,那小廝便匯入人群,看方向真的是朝良驥馬車行去了。

  伍喜又摸了摸腰帶、胸口、靴子,干笑著朝樂燕樂授問道:“二位可是仲匡的妻與妻兄?某乃仲匡好友,可否……借個房?”

  樂燕方才就在望著這邊,這時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有些忸怩地說道:“不是妻啦,你不要胡說……便是朋友?!?p>  “啊?我看遲早的事啊?!蔽橄残χM(jìn)去了,掩門之前還朝管佐眨眨眼:“仲匡,正好李兄在,兄弟拿個玉璧兌些私錢。他那端木堂與西平街一家典當(dāng)鋪同氣連枝,上次我過去時說此璧能賣個四五千錢。此次多的勞煩李兄從舊,先替我保管一段時日了?!?p>  伍喜笑著關(guān)了門,管佐望了眼喜形于色、更加賣力和面做餅的小姑娘,暗嘆一聲,扭頭說道:“李兄,是我疏忽了。此事……”

  “是我,我的錯,愚兄的錯……不提此事,人多眼雜,我等往后再敘。今日既然伍公子有意買,我便幫你點(diǎn)點(diǎn)這些物什的價錢。稍后便忙店里的事去了。待這兩日忙過去,屆時再做東請罪?!?p>  李丘使了幾個眼色,笑著蹲身點(diǎn)著竹冊木牘,望了眼端木堂方向,“仲匡也快點(diǎn)上一番。呵呵,你不知今日買賣有多好做,僅是筆墨,已經(jīng)讓人補(bǔ)了幾次貨了。我實(shí)則也抽不開身,便是知曉你在此,偷閑想來見上一面。著實(shí)是一時昏了頭,想著你賤賣這些木札心疼,故而唐突了仲匡。”

  “沒事。主要是我窮,想多賺一些錢,又不敢丟下臉面賣給你,所以……哈哈?!?p>  管佐也點(diǎn)起鞋襪來,想著今日能清上一筐鞋襪與小玩意兒,還不用看人臉色坐地還錢,方才的郁悶煙消云散,更有幾分愉悅。

  畢竟木屐草鞋之類是春夏秋賣的多,到了冬季就成了滯銷貨,這年月普通百姓的衣物鞋襪講究樸素,是沒有款式過期的說法,可管扶未雨綢繆做了一堆,其中多半在往后的三四個月之中會變成不動產(chǎn),能讓資金流動起來,終歸是好事。

  不久之后,伍喜拿著一塊雕刻精致還有些清香的玉璧出來。

  圓形玉在此時有三種名稱,中間小孔的叫玉璧,中孔的叫玉環(huán),類似玉鐲般大孔的叫玉瑗,像朱紅大門上的銅環(huán),漢時就叫銅瑗。

  伍喜拿出來的這塊玉璧并不是很規(guī)則的圓形玉,其中一邊在輪廓之外還延伸出了一個豹頭圖案,輪廓內(nèi)雕刻出一粒粒像是芝麻般的圓形圖紋,還刻有“宜子孫”三個小字作為吉語。

  這種出廓璧突破“外圜象天,內(nèi)方象地”的傳統(tǒng),在漢時極其流行,管佐也不知道這塊有些綠白的玉什么材質(zhì),單看雕刻,卻能感覺到工藝的精致。此時也不由感慨富家子弟就是不同凡響,單單是衣著、財物,就抵得上他們家一套院子了。

  伍喜聞了幾下玉璧,嘿嘿直笑:“前幾日用錢太多惹了家父,月錢削減頗多,兄弟為了能及時行樂,可是煞費(fèi)苦心啊。單是藏這玉璧,靴底都挖破幾只……上好的香料鋪著,絕對沒有臭味,不信李兄你聞聞?”

  李丘推拒,伍喜又送到管佐面前來,管佐連忙搖頭躲開,隨后與李丘統(tǒng)計價格,過程中李丘的報價實(shí)在讓管佐吃驚不已。

  這些書寫載體按照他剛剛定的價格也就一百錢左右,就算按照市場上普通規(guī)格的價格,最多也就一百五十錢了,但此時李丘卻報價三百八十七錢。

  其中五塊榆木木牘,說是做上等車輪的材料,質(zhì)地堅硬耐磨損,便是富貴人家用來蓋封泥正式傳信也夠體面,一塊三十五錢,聽得管佐暗自懊悔剛剛賤價賣了兩塊。

  管佐統(tǒng)計出價格,這趟帶來的書寫載體加上鞋襪與小玩意兒竟然也有近九百錢了,伍喜卻是豪邁,直接報了個一千錢讓李丘在典當(dāng)?shù)挠皴X中扣,隨后讓那叫了一輛卷篷馬車過來的小廝招呼著車夫幫著將東西都搬上車,不由分說地拱手說道:“管兄,等著你的名刺啊。竟是與端木堂有了瓜葛,此番伍某定是要狠心大吃特吃了,哈哈?!闭f完便招呼小廝車夫上了馬車告辭離去。

  告別管佐不久,伍喜靠著竹篾卷篷橫坐在沿著東亭南隧往北的馬車上,通過卷篷后門張望了片刻,捏起一只展翅的原木色小木鳥,扭頭朝那有些坐立不安的小廝不耐煩道:“不即刻去通報兄長,果真要隨我回去不成?”

  那小廝急忙作揖下了馬車,朝著柳月閣跑,及至快跑到柳月閣時,便看到柳月閣西面圍墻外,伍壹與甄萌主仆二人正在說著什么。

  名叫伍銅的小廝停下腳步遲疑了一下,還要等伍壹過來再說,卻被伍壹看見,招手叫到了身邊。

  見伍銅臉色遲疑,伍壹望了眼甄萌:“何事如此慌張?甄姑娘并非外人,若非家中私事,直說無妨?!?p>  等到伍銅一五一十地說完,伍壹眉頭一皺:“李掌柜有心收姓管……管佐為義子?”

  伍銅點(diǎn)頭道:“千真萬確??瓷裆茏羲剖遣o此意。就是……就是并未否認(rèn)他日繼任掌柜之事?!?p>  “如此嗎?”伍壹沉吟片刻,朝甄萌從容一笑:“原以為管佐方才所言不過托辭,未曾想果真有人雇了,還是今日風(fēng)頭正盛的李掌柜……如此一來,甄姑娘不妨投個名刺邀請他參與此次文會,于柳月閣亦有好處。伍某尚要準(zhǔn)備五業(yè)曹之事,先行告辭了。”

  “公子慢走。奴家靜候公子喜訊?!闭缑刃辛硕Y,站在原地,神色柔和地目送伍壹主仆二人離去,眼眸深邃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身邊響起黃鸝的啐聲:“偽君子!以為誰都搶著給他為奴做妾!”

  “就是!本姑娘貌若天仙,給他做正室還委屈他了不成!說什么伍喜當(dāng)街污蔑我的名聲……應(yīng)下便是,應(yīng)下還叫污蔑嗎?”

  甄萌跟著哼了一聲,氣呼呼地拉住黃鸝的手,大步闊闊地往柳月閣后門走,“阿鸝也是偽女子!當(dāng)面不說,在背后罵你未來老爺!有人疼就不錯了,想做正室?以為誰都有那曹卞氏那般好命呀?”

  “……真嫁???”

  “南市第一士啊,他敢娶我就敢嫁。人是虛偽了些,能過好日子誰不想過?伍家家大業(yè)大,絕不會納我過門給他洗衣做飯。便是與平日一樣唱唱曲子跳跳舞而已,能只應(yīng)付他一個偽君子,過官家姑娘的命,不好嗎?”

  “我不要!姐姐是好命了,我不定被他許給誰了。不嫁!你也不許給他做妾!還不如跟著娘……唔?!?p>  甄萌腳步一停,雙手一把扯得黃鸝的臉成了大餅,“啊喲喂,一個賣藝的倡伎,走出去還是我的丫鬟呢,想多好命?再熬幾年就成黃臉婆了,看誰還要你?!?p>  “關(guān)共字……亦否極泰來啦,興許我就如他那般。誰知曉啊。方士都說我這輩子不愁吃穿……”

  “當(dāng)初誰被娘救下時瘦得只剩骨頭了?還信???”甄萌收回手,笑著松了下束得緊緊的腰帶,眼眉低垂道:“管公子嗎……原是有意祝他往后買賣興旺,顧忌他為秋試一事投河有執(zhí)念,故而不敢提。不想?yún)s是為端木堂李公看重了……”

  “姐姐,管公子此事必有內(nèi)情。那偽君子雖有看管公子笑話之意,名刺是該投一個吧?”

  “是啊。我叫娘讓你去探探虛實(shí)。如今管公子許要成為李公的義子,你說話還得小心?!闭缑刃θ輹崦恋赝熳↑S鸝的手繞過轉(zhuǎn)角,附耳說著什么。

  片刻后,黃鸝面紅耳赤地說道:“又說笑……如此也比伺候偽君子強(qiáng)!”小姑娘一歪脖子,仰著下巴道:“哼,以后你便嫁過去伍家吧。我勾勾手指,也定是管家人了。有我出謀劃策,還不一定你我姐妹誰過的好呢!”

  “你個死丫頭!造反呀!這等名聲的你敢嫁我也不許!”

  “你嫁伍家,我就嫁他!”

  “你,你……你個負(fù)心人……嗚嗚,還說要跟奴家共枕一輩子的,今日說出這等薄情話來氣我?!?p>  “你也一起來啊?!?p>  “你瘋我可沒瘋!會投河,一定有心結(jié)……不定哪天你就成了寡婦!”

  “好哇!如此咒我!是你不仁在先,莫怪我……啊!癢,好癢,嘻嘻,姐姐饒命……”

  歡聲笑語中,院門開了,有位風(fēng)韻十足的中年婦人罵罵咧咧地走出來,兩名年輕女子隨即換上靦腆矜持的笑容迎了上去,半晌后,小丫鬟奔奔跳跳地走出前門,在一陣清亮的罵喝聲中又整理儀容,按著腰間的一個黑色小鞶囊,沿著河岸邁著小碎步往東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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