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楚王下令犒賞相野城三軍將士,從清晨開始,火頭營就開始宰殺三牲,熊飛下令犒賞,這準備的東西不豐盛,那不是打了自家大王的臉嗎?相野城火頭軍的地盤上早已架起鐵鍋幾千口,早早的就生起火燒水。
負責宰殺三牲的火頭軍也是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忙碌,粗略計算就有二十五萬人,至少要宰殺上萬頭牲口,才能全部管飽!
約莫是到了中午的時候,火頭營里就開始飄出了肉香味,軍中士卒按照規(guī)定一個個的排隊,今年因為楚王熊飛在這個不年不節(jié)的時候來到了相野城,而相野城中很多士卒都已經(jīng)好幾年沒有回過自己的家,所以,這次的犒賞比較的豐厚。
先不說這三牲吃食,士卒還可以按照自己從軍的年限領(lǐng)到犒賞的銀餉,當兵為了啥?當然是出人頭地,掙得銀子,出人頭地這種事情很難,這二十五萬士卒中,能有幾百人稱得上真正的出人頭地就不錯了。
大多數(shù)人都是拿著規(guī)定的餉銀,現(xiàn)在楚王犒賞就發(fā)餉銀,這些士卒肯定高興啊,對這位四十多年才來一次的楚王的感官稍微有那么一點點的改觀。
三軍將士全部都吃上犒賞的三牲熟食,拿到餉銀之后,楚王披甲佩劍,帶著面色不似楚國人的熊天鈞、身體肥碩的熊天賜、和熊飛有七八分神似的熊天定、熊天英、熊天弘,還有三公九卿,楚國的幾個望族代表,一行幾十人爬上了相野城的城墻!
這次來相野城,楚王已經(jīng)第二次上城墻了,昨天晚上只有相野城膘騎將軍翟文憲相陪,今天帶著幾十號人同樣還是上西北面的城墻,相野城的城墻頂端厚度就有三四丈,突然多上來幾十號人根本就看不出來,如果連這點人上來都顯擁擠,那么相野城早在五十多年前就被奉國軍隊破城了。
熊飛站在城墻的垛口上,眺望著遠處的崤門關(guān),沉思了一會兒,就轉(zhuǎn)頭揮手,有侍衛(wèi)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酒水、酒碗,分發(fā)給眾人,等所有人手中有酒之后,熊飛舉著酒碗,依然面對崤門關(guān)方向,大聲的說道:“相野城是一座用血肉之軀筑起的城,不止有我有熊氏的族人的鮮血,更有曾都段氏、施壩崔氏、相野趙家等十多個望族族人的尸體掩埋于此!五十二年之后,我熊飛又來到此地,看望老哥哥們了!來和你們喝酒了!”
說著,就將雙手端著的酒碗傾斜,碗中的酒水似一條水練就從五丈高的城墻上直流而下,落在地上,混合著浮土濺起水珠,水珠又落在地上。
身后眾人也同樣跟著楚王雙手端著酒碗倒下碗中的酒水。
又有侍衛(wèi)拿過酒水,替眾人挨個滿上,楚王抬手示意侍衛(wèi)不用替自己倒酒,轉(zhuǎn)頭對著熊天賜說道:“天賜,為父這碗酒就由你來斟吧!”
熊天賜將自己的酒碗交給旁邊的人,右手不知為何纏繞些許綁帶,也不知是什么時候受的傷,接過侍衛(wèi)手中酒壇時,可以看見熊天賜盡量的避免右手傷處觸碰任何東西。
走到楚王身前,替楚王熊飛斟滿酒水,熊飛看著熊天賜說道:“生在王室,這還是我第一次喝到兒子斟的酒,不得不說是一件憾事啊!”
“如果父王想喝兒臣斟的酒,以后有的是時間?!毙芴熨n并沒有將手中的酒壇交給別人,用左手拎著,他體型肥碩,能趕上尋常人三四個。
熊飛笑看著熊天賜,仰頭喝干碗中的酒,又將手中的酒碗遞在熊天賜身前,熊天賜會意又給斟滿,熊飛轉(zhuǎn)過頭,對著西北方說道:“這是我兒天賜,給各位老哥哥斟的酒,各位老哥哥先嘗一下!”
說著,又從城墻上倒了下去,然后熊飛將手中的酒碗交給旁邊的侍衛(wèi),率先下了城墻,誰也沒有看見,熊飛已經(jīng)因為蒼老而變得渾濁的雙目中有一些濕潤。
熊飛下了城墻后,就有號角聲響起,狩獵隊伍已經(jīng)整整齊齊的站在靠近東南城門的一座校場上,楚王下了城墻,有人已經(jīng)牽過他的黑馬在城墻下等待,楚王并沒有和身后的人多說話,而是直接上馬,朝著校場而去。
身后眾人也都有各自安排的人牽過坐騎,跟著楚王前去。
待眾人來到校場上,依然是等待吉時,新上任的侍詔三不講師浩古好像對于吉時很重視,也不知道給楚王灌了什么湯,楚王竟然接納了他的意見,幾乎所有的事情都要在算好的吉時開始執(zhí)行,一分不能錯。
眾人還是按照之前的位置站定,熊飛的旁邊是,坐著比尋常馬車寬一倍的馬車的熊天鈞,和騎著威風凌凌、體型龐大的戰(zhàn)象的熊天賜。
熊天鈞在旁邊是騎著老寶貝的溫良和騎著玉神龍的付貝貝,溫良對于三不講師浩古現(xiàn)在簡直就是討厭到家了,弄出來這么一套,讓自己在這烈烈炎日之下暴曬了幾十遍!師浩古也不想想,自己穿著普通衣衫,都有些受不了,何況是楚王披著黑色重甲?
師浩古不為溫良這樣的小人物考慮,哦,說錯了,溫良現(xiàn)在也不是什么小人物,身為‘錦楚有岸’山子道山博師門人廿先生,更有在這次秋狝中被楚王親自冊封的楚國第一神箭手,怎么說也要比小人物的身份高上那么一點。
就算不為溫良這樣不小不大的人物考慮,也要考慮一下楚王熊飛能不能受得了吧?還有師浩古原來的主子熊天鈞,一副病秧子身骨,怎么受得了?師浩古也就只能坐坐侍詔這樣沒有實權(quán)的官職啦,一點都不懂為上司考慮問題!溫良如是想道。
熊天鈞和熊天賜就要淡定很多,不愧是比溫良大的人物,這不,熊天賜已經(jīng)坐在戰(zhàn)象的背上睡著了,鼾聲響徹天地,但是在場眾人卻只有楚王可以教育他,此刻楚王好像是因為這么多天長途跋涉,身上生了御虱。
熊飛不斷的扭動身子,有時還會伸出手在身體各部位抓撓,就連座下的黑馬也在不住的探蹄甩頭甩尾,似乎熊飛的御虱傳染到了黑馬的身上,又好像黑馬身上的虱子傳染到了熊飛的身上,不過馬上就要出發(fā),熊飛并沒有喚人前來替自己捉御虱。
今天的吉時好像是有點晚,一直都沒有等到,校場中的眾人都快要被太陽曬蔫了,楚王熊飛轉(zhuǎn)過頭說道:“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說著又伸手隔著黑甲在腰間抓撓了一下。
身后有人回答說道:“回稟大王,現(xiàn)在午時一刻。”
熊飛說道:“午時三刻?今天是不是提前吹響準備號角了?”
身后又有人說道:“君上可能記錯了,每次出發(fā)的號角都是提前半個時辰,今天并沒有提前?!?p> 熊飛聽到后便沒有再說話,繼續(xù)不斷的扭動身子和身上的御虱對抗,座下的黑馬不斷的探蹄搖頭擺尾,主人和坐騎都特別難受。
只不過熊飛用手抓撓的位置越來越往上從最開始的腿部到腰部,從腰部上升的胸部,從胸部挪到肩膀上,又從肩膀上升到脖子上,到最后,熊飛又晃動了幾下頭盔。
突然!
“啊!”
熊飛發(fā)出一聲慘叫,雙手將頭盔從頭上摘下來,隨手丟在地上,頭盔就像是一個西瓜一樣滾到了遠處,而熊飛抱著腦袋不斷的撕扯頭發(fā),本來梳理整齊的頭發(fā)都被撕扯凌亂。
身旁身后的人看到此情形,全部都從坐騎上下來,往熊飛這邊走。
“大王!”
“君上!”
隨軍御醫(yī)本在隊伍的側(cè)翼,聽到楚王發(fā)出慘叫后,立刻從馬車上下來,夾著藥箱,撒開雙腿就往這邊跑。
熊天鈞聽到楚王慘叫,臉上神情立刻變得緊張,趕忙從馬車上下來,推開已經(jīng)到這邊的人,站在楚王馬下說道:“父王,你怎么了?”
熊天定、熊天英、熊天弘三人因為相對離得比較遠,下馬之后還在往這邊走。
熊天賜坐在戰(zhàn)象背上本來已經(jīng)呼聲連天,聽到楚王發(fā)出的慘叫,也立刻從戰(zhàn)象背上開始往下爬,只不過他的身形肥碩,就算現(xiàn)在情況緊急,爬下來的速度相對來說還是沒有跟上現(xiàn)在緊急的速度。
“?。♀x兒!我的頭好痛!有東西在里面吃我的腦仁子!快,叫人把這東西從我腦袋里取出來!?。】彀?!”熊飛雙手抱著頭,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幾乎是用吼的聲音對著熊天鈞說道。
這時,站在楚王旁邊的人全部都趕到,看著楚王痛苦的樣子,不斷的喊著:“大王!”“君上!“只是這些人并沒有人精通岐黃之術(shù),只能是干著急。
“啊!”
“噗通”
熊飛頭痛欲裂,身子后仰,動作幅度太大,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掉在地上之后,熊飛根本就沒有管身上的疼痛,依然抱著腦袋,不斷的在地上打滾,雙腿也不停的亂蹬亂踹,想要以此緩解疼痛。
眾人沒有辦法近身,御醫(yī)已經(jīng)趕到,但是楚王不住的折騰,根本就沒有辦法診斷,熊天鈞、熊天賜、熊天定三人走上前,想要強行按著楚王,讓御醫(yī)診斷,但是,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