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酒過三巡話就多,如意發(fā)現(xiàn)可能人憋久了心事話才多。
所謂喝酒,不過是給傾訴一個完美的騙人騙己的借口。只是要做好了說的準備,就如同現(xiàn)下的卜白駒,來之前可沒想到會被他丟下一個接一個的大消息。
不僅如意聽得一愣一愣,就連小武跟著卜大爺走南闖北見識不少,也被卜白駒的故事震住了。
誰能料到這其中會有如此多的糾葛,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有的甚至超出了卜白駒插手前的預計,讓整個事情就像一出大戲。
白水卜家現(xiàn)在內部也有一些混亂。換句話說,當年的分家效果現(xiàn)在看來很讓人感慨。
永春那一支走的干干凈凈,只帶走了嫡系奶母中的老二,也就是甫家二子,一主一仆同心協(xié)力,在永春站穩(wěn)了腳跟。
留在白水本家的大房本以為可以一言九鼎,結果胞弟走后其他各房接二連三跟打地鼠一樣的出來搗亂。這種局面是大房完全沒有想到的。
到卜白駒父親時,這代外人不清楚,自家人最是明白,卜家已是外強中干。好在卜白駒從小表現(xiàn)出極高天賦,五歲識香,九歲合香,祖父對他寄予很大期望。
只可惜麒麟兒沒配上好爹。白水卜家大爺可不比如意她爹,他是白水城內最有名的紈绔子弟。家中技藝沒學到幾分,卻最喜逞強斗勇,給卜家明里暗里樹敵不少。
你說人蠢一點沒關系,可是又蠢又毒又惡呢?那就是個行走的大殺傷器,而且一般首先不會毀滅別人,毀的是自家。
卜白駒祖父早在家中勢道衰落時,就有心想聯(lián)系永春卜家,希望原本一母同胞的血緣能夠重新聯(lián)系起來。不說回到毫無芥蒂,手足相助的程度,至少也能作為親戚走動起來,好讓卜白駒將來不至于孤立無援。
可他對孫子的愛重早就讓兒子嫉妒不平。其間固然有旁人刻意的挑唆離間,最根本還是卜白駒父親的自恃過人、天生狹隘、不能容人的扭曲心態(tài)作祟。
再加上卜白駒母親是父親給他定下的媳婦,顏值雖然長在他的點上,可性格端莊持重,溫柔清正,最不喜他的頑劣憊懶。語言上沒有變現(xiàn),可平時的眼神動作中都讓他覺得被輕視。
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不能修復,最多就各退一步,彼此安好,反正也沒有可能合理分開。畢竟大家族的婚姻牽扯太多利益。
卜白駒父親也算是個“翹楚”,不僅碰巧能夠邂逅到真愛,還能腦袋抽風下愿意為真愛付出一切。
永春卜家的官司一開始就引起來卜白駒的注意,就是不為同出一脈,他也對玩弄手段擠壓競爭對手的做派很厭惡。須知今日有人用此種方式對付永春卜家,明日難道不會輪到自己身上?
出于對行業(yè)和市場的關心,他開始主動關心案情,想著能把背后之人陰謀戳破,不光能解了永春卜家之圍,也能拔除一個蛀蟲??墒侨瞬唤?jīng)念啊,他也沒想到查來查去最終查到了自家身上。
當卜白駒拿到整個完整經(jīng)過時,被他便宜爹的操作都氣笑了。也許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不應該被看輕。誰能想到眾人眼中毫無心思,形如廢材的他爹一手旗下了這么多年,鋪了那么多的前設。
假如不是如意她們親上白水城,找到文家中毒真相,他都不知道溫氏還能和卜家掛上關系,還是如此緊密的關系,如此惡心讓人不堪的關系。
溫氏母親有連她在內一子一女,家中也會是經(jīng)年做中草藥生意的老戶。溫氏兄弟精明能干,三教九流都愿意結交,所以到他手上溫家上了一個大臺階。
對于有想法和野心的人來說,這是遠遠不夠的。想擠進白水城的上層,一定要和老牌世家扯上關系,最好自然是聯(lián)姻,一本萬利。可惜那時白水城幾大家族都是婚配妥當,找不到合適之人。
接下來卜白駒就不知道是湊巧還是有意安排為之。在一個偶然的場合下,正直豆蔻年華的溫氏和而立之年的卜白駒之父相識。溫女應是有幾分手段,且長相是卜父偏愛的嬌媚明艷,兩人迅速墜入情感之中,卜父與卜母常年情感淡漠,卜父一心想把溫女接回府中,且以平妻之禮。
彼時卜家祖父還在,只是身體不適,聽聞后大怒。他本來對這個蠢兒已經(jīng)就沒有什么期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有意勾引他竟然還甘之若飴,老人家深覺需要盡快做出決定,否則卜家會敗在不孝子手上。
于是干脆直接說明,你不要妄想什么平妻,我就一個明媒正娶的兒媳,其他一概不認。要溫女,也可以,作為妾室納進門;要娶,隨你,但卜家收回一切給與你的東西。你單獨分戶出去獨過,反正已有卜白駒,要不要你無所謂。
為了讓蠢兒認清形勢,卜家祖父通過家族大會,快刀斬亂麻定下來卜白駒的家主之位。本以為會大鬧的卜父不知是被嚇到了,還是旁的原因,沒過多久就偃旗息鼓,不再蹦跶。
至于他和溫氏,卜家祖父關注一段時間,發(fā)現(xiàn)他們聯(lián)系漸漸減少,溫氏又被送去外祖家,長時間不見回來,遂不再關心。可能因為此事當時鬧得太大,卜父很安靜了一段時日,后來又慢慢恢復聲色犬馬,遛狗斗雞的生活。
一直到前幾日,如意他們行為被同步送上卜白駒案頭時,她和小武關于溫氏是調制香丸背后之人的結論才讓他警覺。
順著線索往下查,嘖嘖嘖,不得了。溫氏當年遠走外地確實是沒有辦法,本想避避風頭回來,沒想到遇見陪妻室回娘家的夏家大爺。中間一段風流韻事因何而起就不得而知了,但總之沒多久溫氏就有孕在身。
趕巧的是,那時放不下她的卜白駒父親也偷偷追了過去,誰知道溫氏如何打算,反正和卜家大爺也順勢有了一段。
很顯然無論是夏家大爺,還是卜家大爺,溫氏都不能嫁。而且兩家相對于溫家來說都是大戶,即便她放下心中情緒進了門,后路也難走。于是在她兄弟的牽線搭橋之下,和程家老爺迅速搭上了線,從此一直周旋在三人之間。
卜白駒也見過不同類型的女人,溫氏這種著實讓他佩服。起初他還感慨這么多年盤旋在三個男人之間居然沒有翻車,還讓每個人都認為兒子是他們的,溫氏是受盡委屈,盡心為母子安排,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什么陰謀詭計都不忌諱。
卜白駒的父親對他并沒有太多骨肉親情,掛念最多的是溫女給他誕下的小兒。他手下畢竟掌握部分家族資源和人手,于是經(jīng)常利用所謂外出游歷和經(jīng)商借口去看望溫氏和所謂的兒子。
溫女是個有心人,她對卜父溫柔小意、尊重有加,哄著卜父將卜家的傳統(tǒng)香技、香譜教于她。難得也是個聰明伶俐,不僅強過卜父許多,甚至還超過一些教授她的卜家老師傅。
中間也有卜家之人覺得不妥,一來被告知溫女之子是卜父的種,安慰自己說不算外流;二來有些想告知的人,早早被卜父以各樣不同手段收拾了,其中不乏命案。
卜父倒不會對卜白駒怎么樣,畢竟是自己親兒,但想要管家之權的欲望從來沒有消退過,想給可憐不得不流落在外的小兒一份家業(yè)也是其意圖。只可惜他的一番拳拳愛子之心也給錯了對象!
回頭看看溫家的發(fā)展,卜白駒不得不承認,也許溫家兩兄妹才是真正不省油的燈。
溫家少爺?shù)男惺卤砻嫔洗箝_大合,頗有大義之風,暗地里小手段不少,也是個能狠得下的主。比較卜父,夏家大爺,程家老爺,這個從來沒有正面打過交道的人才是卜白駒真正警惕的。
不配合如意他們破了這個局,白水卜家的壓力和未來只會比卜白駒預測得更差。已經(jīng)腹背受敵,找個盟友相守相助勢在必行。
他從來沒斷過對永春卜家的關注。在如意她爹出事初,就感覺不太對勁,夏程兩家計劃推行得太順利,而永春卜家表現(xiàn)得太過被動,完全無抵抗之力。卜大爺?shù)哪芰?,他在商場也久聞其名,從遺愛開始就認為不簡單。
只看誰更高一籌,是夏程兩家下套成功,還是卜大爺套籠以待,反殺一手。
“以我調查到的溫家少爺?shù)男惺率侄物L格,不把文家擰出來,恐怕會有不測。想要真正破局就困難了。”卜白駒詳細解釋了有關情況。
向別人道出家丑,盡管事出有因,也是尷尬和困窘的??刹钒遵x講述中神情坦蕩,小武對他又少少改觀了些。
“你們今日去文家母子好些了嗎?”如意最關心這點。
卜白駒很感慨,永春卜家雖然比不上白水本家實力雄厚,但人心既齊且正,堂妹的純真也只有在那個環(huán)境中才能保有。
“好多了,文家子都已蘇醒,只是精神不是很好,我已請家中醫(yī)師把方開藥調理。文家夫人已對外界有所反應,相信醒來也不是難事?!辈钒遵x很吃驚,他拿到來溫家女所調香丸,沒找出問題,對于如意,撇開血緣,他覺得很有結交的必要。
如意點點頭,才放下心,“那就拜托大堂哥好生照顧文家人,官司上堂之時我需要他們?!?p> “這是自然。接下來怎么安排,需要我做什么嗎?”聽到如意口中的大堂哥,卜白駒有些激動。從沒有過兄妹體驗的他對多了個妹妹的感覺實在不要太好。
“我和小武原本就打算今日午后回永春,現(xiàn)在和大堂哥聯(lián)系上后對事情處理更有把握,可以先放心。你也應該是知道,不久后有斗香會,我要回去好好準備。之前甫云管事提到卜慶雪香······”如意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卜白駒的表情。
她的直覺告訴自己,卜白駒沒有惡意,還帶了親近之意。只是卜慶雪香畢竟不是等閑之物,不知道他到底是有實物,還是有香方呢?管他任何一樣,對如意來說都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