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三爺和小武先把所有香料全部撥到條桌右側(cè),小武站在最右端香料堆的正前方,由他開始撿辯第一步。
卜三爺站在條桌中間,把和小武判斷無差異的香料推到左邊,如意記錄,三人一致地進行保留確認(rèn)。
如此操作,似乎略顯繁瑣,卻最大程度保證了對香料判斷的準(zhǔn)確性和全面性。想要贏下來的前提就變成了一條:對香料有足夠多,足夠深的了解。
如意左右撇來一眼夏黃兩家,鼻子冷哼一聲,小武和三叔絕對強過他們。夏黃兩家一天到晚想著背地里搞人名堂,能有多少精力真正沉下心去進入專注于專業(yè)?。?p> 不過她在準(zhǔn)備看別人笑話時,不知道她也是被看的對象,還是看得津津樂道,神采飛揚的那種。
“你說我那小堂妹能贏嗎?”舉著個西洋過來的長筒玩意兒,不停掃描全場的卜白駒看的很開心?!皳?jù)說外面有開局的,你說咱們要不要壓上一點,把回白水的路錢賺回來,有多的還可以帶點特產(chǎn)回去?”
甫云對卜白駒這個主子有時莫奈其何,他說與不說有區(qū)別?卜白駒既然問了,就是早就打定主意。以前他還正兒八經(jīng)給過幾次建議,后來上過幾次大當(dāng),就再也不會多說一句話。
壓就壓,反正出去的不會是我的錢。甫云也看好如意他們。除了大少爺和他,沒人知道,文家所中之毒實在難辨,除了溫家女和如意,他們幾乎找完了白水城的知名醫(yī)師,沒有一個人能像如意似的精準(zhǔn)解毒。
“卜家賠率如何?”卜白駒隨口問道。
“不怎么樣?!备υ瓢褢{條甩給卜白駒?!肮烙嬁吹讲芳胰切∽州?,沒人愿意押寶?!?p> “那倒是我們撿了個便宜?!?p> 周圍熱熱鬧鬧,場地中間的人卻無心關(guān)注。
小武和卜三爺配合順利,至少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有遇到不認(rèn)識不熟悉的香料。三人像流水線一樣,眼看著右邊的香料堆在慢慢降低。
“草蔻、白蔻、丹皮、甘松、桂丁、紅豆蔻、葫蘆巴、積殼、姜黃······”小武就像報菜名一溜煙兒捋出來。
如意抽空看了眼其他人,還行,不算最快,但是也是二三,而且準(zhǔn)確率應(yīng)該是最高的。
旁邊夏家的條桌上,速度相差無幾,不過剛剛沒看錯的話,應(yīng)該是南姜吧,怎么他們說是良姜?
斗香會本就競爭性質(zhì),關(guān)系不差尚且不會有彼此提點,像夏家這樣關(guān)系惡劣的,更是犯不著同情告知。
“咦,怎么了?”如意登記的卡點突然停了,抬頭一看,小武停住了。
眼前香料明顯不是本土物,小武印象中和卜大爺出海時曾經(jīng)看過,但也記得當(dāng)?shù)厝嗽f還有一種香料和此物很像,他著實記不太清楚了。
“不認(rèn)識還是沒把握?”卜三爺也湊過來,“這個玩意兒是海外的吧?是叫什么牛至來著?”
小武緊皺眉頭,把綠色的枝葉又拉近了仔細(xì)觀察,“我覺得是馬郁蘭。如意,你看看!”說著把這枝綠葉沿著條桌順了過來。
關(guān)鍵時刻,系統(tǒng)開始發(fā)力。365開始在腦海中通報了,“牛至和馬郁蘭,近親植物,主要判斷通過葉子。牛至的葉子像心形,味道偏甜;馬郁蘭又稱野薄荷,葉子有細(xì)軟的柔毛?!?p> 如意拿著葉子,輕輕掰下一片,放在嘴中細(xì)細(xì)咀嚼,味道略微帶酸,還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她提筆寫下“馬郁蘭”。
“三叔,小武,有沒把握的或是陌生的,直接給我!”有365在手,第一關(guān)應(yīng)該沒有任何問題。只是不知該怎么解釋自己有底氣的原因,如意選擇干脆只做不說。
“小如意不錯,她對海外香料挺有了解,沒把握的不耽誤時間,直接給她!”卜三爺環(huán)視一周,快速做出決定。
這樣一來,卜家確實快了許多,也讓看到的其他香鋪心思浮動,亂了節(jié)奏。
······
眼看接近尾聲,點燃的香柱還剩三分之一,條桌上也就寥寥幾種香料,小武又遇到了難題。不過也難怪,剩下的都是他一眼看過去沒把握留下的,到了最后總的有個判斷不是?
“如意,看看這個!是茴香嗎?”
還真是撞到槍口上了,這是365給如意曾經(jīng)惡補的香料知識易錯點。茴香是黃綠色的細(xì)針葉狀,氣味溫和。眼前的香料比起茴香更像羽毛,顏色更深,氣味也更加清冽,是蒔羅,很適合給香品增加細(xì)膩的味道。
如意比了個手勢,“小武,余下的全部拿過來,我來看看。別傳了,省點時間你們來理對一下之前的?!?p> 三人集中到條桌右邊,如意開始整理沒辨認(rèn)的香料。
左手是綠薄荷,味道甜一些,葉子比右邊的大,鋸齒也更深一些。右手就是胡椒薄荷,除了薄荷味,還有一點點胡椒味。結(jié)果告知小武,如意開始看下一項。
黃梔子,很容易和砂仁弄混,前者味道微苦,淡香,后者味道辛、香。“后面難道對香品的顏色有要求?”怨不得如意多想一點,實在是碰到好幾個香料于調(diào)香上并無太多作用,對氣味影響很小,但是對顏色作用很大,都是可以調(diào)色的。
她把小武叫近,叮囑他把有關(guān)顏色的香料分開放置,省的待會兒又得翻找整理。
……
照舊一聲鑼響,第一關(guān)考核結(jié)束。
如意三人回到卜家坐席,“如何?”卜二爺比誰都著急。
“比我們好的應(yīng)該沒有?!辈啡隣斉R下場時看了眼其他人所交香料名單,心中還是很有把握,“小如意和小武都可以完全出師了。”
“早得很,還夠磨練呢!我這把老骨頭還帶得動,不著急!”甫叔可見不得卜三爺著急甩擔(dān)子。
如意正在喝茶休息,坐等結(jié)果,第一關(guān)后會淘汰排在最后的三分之一,同時推算接下來的斗香賽程。
“報!”宏亮悠長的聲音開始報送第一關(guān)結(jié)果?!胺参绰牭矫呦沅伡礊樘蕴?!”
“燕記香行、宏吉香鋪、百里香鋪,秋香居、明頤和香鋪······溫家香行、劉吉香鋪······”
如意小小被驚了一下,“小武,沒聽錯?是溫家的?”
小武蹙眉,“嗯,應(yīng)該是他家。白水也沒有其他溫家和香道有關(guān)系了?!?p> “你瞧見他家來誰了嗎?”
頭上被不輕不重敲了,卜大爺拿著扇子搖搖,“管他來誰,做好自己!溫家想盡辦法擠進來,自然也有人注意,我們不用操心!”
如意看著面上一片平靜的卜大爺,心想:“那是!阿爹說不定埋了多少先手,牽了多大的網(wǎng)來兜住溫家,現(xiàn)在當(dāng)然可以坐等看好戲。我操那個心干啥,眼下把香調(diào)好就是幫忙了?!?p> 名單還在繼續(xù)報,估計也不剩幾個了,夏黃兩家適才都被點到,對比還沒有聽到名字的卜家,如今正是志得意滿。
夏家一管事,也是才和夏家大爺參加第一關(guān)的,狀似無意說到:“有些人總是自我感覺良好,殊不知都是躺在祖宗的身上過活,靠著一點余蔭,就大剌剌號稱自己是香道領(lǐng)頭羊,打著制香世家的旗號在行業(yè)里發(fā)號施令。結(jié)果一上真陣仗,立馬趴窩死猴子,你說可不是個大笑話!”
此話一出,另一邊黃家雖不出言附和,可也指指點點,大聲發(fā)笑。
卜二爺沉下臉,把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磕,正要起身反駁,卜大爺一扇子打在他手腕上,用力往下壓。卜二爺氣得臉漲得通紅,手握拳頭居然忍住了。
如意三人被如此嘲諷,心態(tài)好的很,該喝茶喝茶,場上的事情沒有誰比他們更清楚。
就在那管事斜瞟一眼,還打算繼續(xù)時,唱名的念出了名單的最后一個,“卜家香鋪!”停了一下又補充一句,“這是十年以來斗香會上第一關(guān)唯一全部正確的一次!恭喜卜家!”
如意這時移過身子,正面對著目瞪口呆的夏家管事,一字一句,聲音大到足夠周圍人都能聽清楚,“二叔,這世上總有人喜歡睜著眼睛說瞎話,還以為所有人都跟他一樣是傻子?你說人要這樣,吃點什么藥才能管用?”
卜二爺臉還是通紅,不過是被興奮的,“吃藥?不用吃藥,腦子跟豬一樣的人吃藥也不管用了!”
好些不喜夏家行事風(fēng)格之人都哈哈大笑,如意回頭輕睨一眼黃家,之前發(fā)笑之人如今只能尷尬低頭。
“一刻鐘后開始第二關(guān)考核,通過的各家請做好準(zhǔn)備!”
出去如廁的小武回來了,后面還跟了一個老熟人,白水卜家管事甫云。
如意經(jīng)過系統(tǒng)能量強化過的耳目對周遭人私語聽得分明。
“那不是白水卜家的人嗎?怎么和永春卜家走在一起?”
“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他們都姓卜,搞不好是親戚,不是挺正常嗎?”
“正常什么?這倆卜家祖上不和,香道中幾乎人人都知道。”
“這有什么,還不興人家和好?畢竟多少年前的事兒了,冤家還易解不宜結(jié)呢,何況人是血脈相連的?!?p> “那倒也是,不過這樣恐怕咱白水香道格局會有大變化啊?!ぁぁぁぁぁぁ?p> ······
如意也不耐煩花精力聽他人八卦自家事,她看著甫云,正色道:“甫管事,有事嗎?”
甫云似乎很不好意思開口,又圄于某種原因不得不開口。
“大少爺要我轉(zhuǎn)告,”他停頓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如意,不知你可還記得宴南閣的大堂兄,我是如此看好你,在不知你能力情況下,都不惜投下重金為你坐莊。若不能全力取勝,就辜負(fù)了苦苦追尋你來到永春的我!另外你還得陪我的錢,我的感情!”
甫云說完后,羞愧地立馬低下了頭。他很不想承認(rèn)這段話出自于他家少爺之口,但無奈現(xiàn)實就是如此殘酷。
卜白駒如果在場,如意估計會搶過阿爹手中扇子,猛敲他的頭,這都是些什么狗屁!
卜大爺他們估計也沒想到卜白駒的神操作,大家都像看傻子一樣看著甫云。
好一會兒,卜二爺才來一句,“我估計你家少爺也得吃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