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風徐徐吹來,天上的月像圓圓的玉盤。
一道身影一閃而過,那身影在房頂飛奔,一眨眼便又躍到另一個房頂,疾走瓦上,向那房檐跑去,到了房檐背身跳下,身過之時,雙手抓住那房檐之瓦,穩(wěn)了身形,掉落地上,落地翻滾起身,朝著隔街的家院沖去,腳尖點院墻,手抓墻上瓦,腰身扭轉已是翻了過去。
進了院內,來到一房間的窗外,輕撬窗開,一躍而入,搜尋片刻,找到木架上的一個小壇子,放入包袱背在身后,躍窗而出,關窗,又如來時那般翻墻而出,朝著那跳下房檐所在沖去,門柱上雙腳連點兩下,猛地向后上方躍起,空中轉身,雙手舉起向后抓,竟是背手掛在那房檐之上。
深吸口氣,雙腿一蕩,雙臂回收,腰腹一卷,翻上那房檐,沿著來路,消失在月色之中。
“師父,您要的杜康酒?!闭f話間,身影面容浮現(xiàn),正是那林運,且將那酒壇放在桌上。
“回來的這么快,厲害厲害,不知少俠師父是誰???怎輕功如此了得?!倍棚L逸故作疑問道。
“不敢當少俠二字,家?guī)煻棚L逸,師從燕子門?!?p> “哈哈哈哈,好徒兒?!?p> 師徒二人歡作一團。
“你既送我了杜康,我便也送你件東西。”說罷,杜風逸從懷里拿出一塊裹布放在桌上,裹布打開,擺著一個刀鞘帶著皮帶解扣的短刀。
“這是?”
“這是我先師送我的短刀,乃精鋼所制,可謂削鐵如泥,堅硬無比。這把刀隨我多年,今日便將它贈你,這刀身短小,便于攜帶,你且把他別在腿上,危機之時也好有個防備手段?!?p> “這么貴重的東西我怎么受得?!?p> “你自然是受得,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東晉末年,百姓民不聊生,流離失所,怨聲載道,有三個趙姓兄弟便做起了偷富濟貧的義事,慢慢的有了更多的人加入他們,形成了一個組織,后來官府查辦,斬了那三兄弟,而這個組織依然還在,見那三兄弟家門前的屋檐下有燕子筑巢,為了紀念他們,便將組織取名‘燕子門’?!?p> “原來如此,這般俠義之舉實在令人欽佩?!绷诌\說道,這是他第一次聽說燕子門的來歷,想起曾經(jīng)自己用壁虎形容,便更是感到慚愧。
“后來組織上的能人越來越多,集了數(shù)代人的智慧本領開創(chuàng)出了這‘燕子飛’的獨門輕功,燕子門也越發(fā)壯大,旨在義字當先,全為百姓。好景不長,燕子門一心為民,先是受了朝廷的打壓,后來又遇到打仗,經(jīng)歷了多次的改朝換代,免不了戰(zhàn)事殃民,燕子門參與其中,死的死,傷的傷,逐漸落沒了?!?p> “那現(xiàn)在燕子門還有多少弟子?”
“我也不知道,估計也沒剩幾個吧。先師當年跟著他眾師兄弟參與了擊退元兵之事,卻只有他一人活了下來,傳了我功夫不久,便與世長辭。像燕子門這般落沒的不在少數(shù),很多武林門派也都有著一樣的遭遇,有的門派盡數(shù)滅亡,有的門派則是功法失了傳承,總之現(xiàn)在的武林已是日陵月替,一代不如一代。”
跟杜風逸學武的這兩年多時間,林運自是學到了很多江湖武林之事,現(xiàn)在聽到這些話心里多了幾分悲涼惋惜之情。
“你既已得我所傳,乃是我派第四十四代弟子,這短刀你自是受得。這江湖武林落沒之事,乃是時勢所致,非凡力所能阻擋,為師便也不圖你能光大本門,只要你不濫殺無辜,遵從本門義字當先、一心為民之道,便不負為師的一番苦心?!?p> “弟子謹遵師命?!绷诌\便也不推辭,受了那短刀,觀察起來。
刀鞘乃褐色皮革所制,帶著解扣。刀柄由花梨木所包制,尾部是一個圓環(huán),沒有護手。刀背筆直,刀刃后身筆直,前身呈弧形,與刀背自然相接。
“回去睡吧,明日拿著此刀來練習。”杜風逸說道。
林運辭過杜風逸,到了自己房間,躺在床上,把玩著短刀。這是他的第一個武器,也是時隔幾年收到的唯一一件“玩具”,一時間玩心大起,比劃起來,竟是丑時才睡去。
次日,林運拖著充滿睡意的眼睛來到杜風逸跟前。
“怎么?沒睡好,玩了一夜?”
“沒有,也就玩了兩個時辰?!?p> “果然還是個孩子,來吧,把你的短刀拿出來,為師今日教你一套‘太字刀法’?!闭f罷,杜風逸拿出一根與那短刀差不多長短的木枝。
杜風逸將木枝橫砍,說道:“橫掃千軍?!鄙咸崮局?,猛地向左下凌空一砍,“左斬青龍”。又提木枝,猛地向右下凌空一砍,“右砍白虎”。木枝收至胸前,用力往前一刺,“中破妖邪,就這四招,你試試。”
“師父,您這不就是橫著一揮,左一砍,右一砍,中間一刺嗎,哪來的青龍白虎妖邪?!?p> “這叫唬人知道吧,每個門派招式都是這樣,不管招式如何,先取個好名字。與人交手之時,先報了這名,那人還未與你交手,先被你這名字給嚇了三分。若是像你說的左一砍、右一砍這般,哪有武林中人的派頭,人家一聽,全無聲勢,哪還怕你?!?p> “哦?!绷诌\答道,與杜風逸相處久了,已是習慣了他的風趣詼諧。
“你來試試?!?p> 林運便學著杜風逸那樣揮起刀來。
“你在干嘛?趕蚊子嗎?揮刀要用力,還有啊,這太字刀法還可以反手來,主扎不主砍?!?p> 林運思跺片刻,用力揮砍起來。過了半月,將這太字刀法的正反招式都練了大熟。
“阿壽,走,今天下館子開葷?!倍棚L逸說道。
林運也連忙跟上,到了一家名為“鶴來”的酒樓,一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雞鴨魚肉,大口肆虐起來。
“兩位,里邊請?!被镉媽χM來的二人招呼道。
那是兩名身著同樣灰色長衫的男子,手里拿著同樣的劍,其中一名年齡較大,約摸六十多歲的樣子,另一名則是位青年,大概二十來歲,看樣子應該是某個武林門派之人。
那二人坐了席位,與林運這桌正好隔著一個空桌,眼光掃視整個一樓,看到林運這桌時,眼光停留。
“喲,這不是那神偷杜大俠嗎?怎么,最近撈了大財,想起下館子了?!蹦悄觊L者譏諷地說道。
聽到“偷”字,周圍的客人紛紛投來異樣的眼光,林運聽其嘲諷自己的師父,便要起身說道。杜風逸一把按住林運,悄聲道:“他既逞口舌,且看我以口舌勝他?!?p> “哎喲,這不是那嵩山的楊長老嗎?怎么,道觀里的蠟燭香火不夠吃,下山來吃肉嗎?”杜風逸故作疑問道。
“你?!蹦乔嗄暾f話間便要起身,同樣也被那楊長老攔住。
“子昂啊,你看,市儈就是這般行兇撒潑,你可千萬不能學他那樣。”那楊長老對著那青年說道。
“學我?呵,想拜我為師是吧?不收,我已經(jīng)有一個徒弟了?!倍棚L逸說道。
那楊長老看了一眼林運,又道:“怎么?這年頭阿貓阿狗都可以教徒弟了是吧?!?p> 林運再也忍奈不住,拿起短刀便向那楊長老沖去。
那楊長老未動,一旁叫子昂的青年便已起身,抽了劍,迎了上去。
林運不時已至那青年面前,舉刀向左下方猛地揮下,正是那“左斬青龍”,那青年失了先手,又見此刀招來勢兇猛,連忙側身躲避,剛躲一下,那“右斬白虎”已然砍來,只好繼續(xù)閃躲,順勢往身后退了一步。
距離拉開,林運失了短刀的優(yōu)勢,正準備繼續(xù)向前之時,那青年的劍已是直刺面門而來,急忙向右側傾頭顱,失了平衡,眼看就要側倒而去,右腿猛地發(fā)力,腰身一緊,蹬地而起,在空中旋轉一圈,方才落地。
剛一落地,便見那青年腳踢而來,躲閃不及,被踢個滿懷,向后連退兩步,林運急中生智,左腳發(fā)力,身體右轉,右掌撐地,借著退勢,來了個單臂后翻。
“沒倒?!绷诌\斜嘴笑道。
一旁的杜風逸看的真切,見林運明顯是不敵那青年,一邊說道:“好,好樣的,不愧是我的弟子,”一邊走到林運與那青年之間,欲擋住那青年的來勢。
那青年見杜風逸擋在前面,便收了劍勢,拿劍在身側。
“怎么?護短???”那楊長老說道。
“我這弟子年紀尚小,自然不是這年輕人的對手,假以時日,定然勝他,所以現(xiàn)在嘛,我必要護他周全?!倍棚L逸厲聲道。
“那就讓我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說罷,那楊長老起身朝著杜風逸奔去。
到了跟前,楊長老右掌擊出,被杜風逸側身躲過,接著五指合并,化手為刀,向右一“砍”,杜風逸舉起前臂擋來,趁楊長老回手之際,左腳踢出,卻正中楊長老擋來的右小腿。
二人一時間不分伯仲,一旁的林運則仔細觀察著兩人的每一次動作,那青年則是淡定的看著兩人的戰(zhàn)況。
過了三四十個回合,杜風逸已是略走下風,見楊長老左腿高踢而來,雙臂合并護在胸前,卻沒擋住這攻勢,身體后退一步,穩(wěn)住身形,那楊長老已是掌至胸前,拍了下去。
杜風逸倒退兩步,沉哼一聲,說道:“五雷貫穿手,果然厲害?!?p> 見杜風逸示意認輸,楊長老即刻收手,斜嘴笑道:“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