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別亂動!”有人錘了一下我的頭。我抬頭一看,居然是佐羅這個……小子。
這會功夫,居然把胡子都沾上了!
“我早就知道你小子是詐降!你是不是趁著上廁所給龍獵通風(fēng)報信了!”我怒道。
“錯了,我在車站就跟他們接上頭了?!弊袅_說,嘆了一口氣,“你總是太小瞧我們,這就是你現(xiàn)在被綁著的原因?!?p> “你也不是真喜歡龍吧?”我說。
“不錯,你想多了?!弊袅_說,“殺龍是我畢生的追求?!?p> “你也不叫佐羅吧?!蔽艺f,“佐羅好像真是小說里的人吧?!?p> “不錯,不過這與你無關(guān)?!弊袅_說。
“二寶大人!”一個孩子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傳來,我身邊的門被打開了,“二寶大人,老刀主叫您。”
孩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卻看見幾位龍獵都神色緊張地看著他,他也不知道發(fā)生了啥事。
“我知道了?!弊袅_,哦不,二寶黑著臉拉了一下大檐帽,繞過孩子走了出去。
“怎,怎么了?”孩子一臉懵,回頭瞟了我們一眼,跟著二寶走了。
幾位龍獵都忍著笑意,過了一會,估計是等那位二寶老哥走遠(yuǎn),才大笑起來。
“哈哈哈太好笑了,我能笑一個月。”其中一位龍獵笑道。
“別被他發(fā)現(xiàn)了。”另一位說,但是也在笑。
“你就說你老婆生孩子了?!坝至硪晃恍Φ?。
“他,官很大?”我插嘴問道,“你們這么怕他?!?p> “哼,我們龍獵人人平等,實力為尊,沒有官大官小。”第一位笑的龍獵說道,開始拿架勢。
“我們也不是怕他,就是這人一板一眼得很,還老打官腔,沒人情味?!绷硪晃唤忉尩?。
“你怎么瞎說大實話?!庇忠晃煌绷送彼?。
“這孫子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浪得很!“我立刻舉報道。
“快快,講講講講?!暗谝晃积埆C蹲了下來道,”讓我聽聽這廝為了活命是怎么演的。”
“有水沒有。”我說。
“有有有!”另一位龍獵提過來一個大鐵壺。
“您要嘮這個我可不困了?!庇忠晃徽f。
接下來的半小時,我們痛斥了二寶同志形式主義,兩面三刀的丑惡嘴臉,幾人就“二寶同志不是個好同志”達(dá)成了高度的共識。我,一位馴龍人,居然能在異鄉(xiāng)的火車上,尋到幾位龍獵知己,緣,真是妙不可言。
“沒想到在現(xiàn)實生活里,他居然是個這么死板的人。”我說得口干舌燥,雙手捧著大鐵壺灌了一大口水,說,“你說他會不會是在我這展現(xiàn)自我了?”
“我覺得他就是在演你?!钡谝晃焕细缯f。他們仨圍著我坐成一圈,幾個人像是在舉行某種神秘儀式。
“平時他就是喝醉了,也是一言不發(fā),倒頭就睡?!绷硪晃积埆C說,“他絕對不是你說的這種人。”
“他還喝過酒?”又一位說。
“可能就是那次喝高了之后再也不喝了?!钡谝晃徽f。
“你們龍獵好像都是半路出家吧,那他之前是干什么的?”我問道。
“聽說他以前是給人顛勺的,后來還干過快遞,干過工人,給人扛過大包,賣過保險。”第一位說。
“我怎么聽說他以前是畫畫的,沒錢吃飯了才來干這行?”另一位說。
“???我聽李華說他是富二代,枕頭里下都是從家里帶出來的金條,誰也不讓碰。”又一位說。
“你們統(tǒng)一一下意見?!蔽艺f?!霸趺催@人履歷還有不同版本的。”
“我明白了,他跟每個人說得都不一樣!”第一個人一拍大腿說。
“這人連胡子都是假的,身份也是假的!”我說。
“他胡子是假的?”三人齊齊驚道。
“你么都不知道?”我說。
三人齊齊搖頭。
“陰險!“我說。
“狡詐!”另一位說。
“……有人來了!”又一位說。
他們仨人立刻彈起,不再說話。我也立刻裝作受苦受難的模樣,還不忘了把水壺給那位老哥踢回去。老哥腳停水壺,跟我比了個“ok”。
外面確實有人來,因為即使在火車運行的過程中,也能感受到另外一節(jié)車廂傳來一陣震動,仿佛有一個巨人穿著鐵鞋子在地板上走路。
門開,一位老者拄著拐杖,走了進(jìn)來。三位龍獵齊齊低頭道:
“老刀主!”
來者正是老刀主,我剛剛在審判官的車廂里見過的那個老頭。但是此刻他的神態(tài)與那時迥然不同,那副卑躬屈膝的樣子絲毫都看不到,反倒是雙目放著精光,腰板挺得筆直,簡直就是一位鎮(zhèn)守邊關(guān)五十年鐵馬如風(fēng)金戈如烈殺人如喝水的老將軍。后面還跟著幾位高矮胖瘦不一的人,看起來也是各路奇人異士。
我注意到佐羅,不好意思我還是習(xí)慣叫他佐羅,就藏在這些人里。他看了我一眼,隨即把視線移開。
老刀主則是沒有看我,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小麗。
那目光如同燈塔探向大海的射燈,小麗似乎被這目光刺到一般,忽然睜開了眼睛,與那視線對上了。
“我們趕到的時候,你的姐妹們已經(jīng)走了。”老刀主說,聲音也充滿了威嚴(yán),毫無媚骨,“因為天帝的直接命令,我需要對她們進(jìn)行質(zhì)詢?!?p> “米格做得不錯?!毙←愓f。
“你知道她們?nèi)ツ牧藛??”老刀主問?p> “也許正在趕來這邊的路上?!毙←愓f。
“你知道那不可能,有法典的限制,她們沒法離開領(lǐng)地太遠(yuǎn)?!崩系吨髡f,“倒是你,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違背法典的?”
“我一直在遵循法典?!毙←愓f,“法典第4條,除了自衛(wèi),龍無法以各種形式直接或間接傷害人。法典第11條,龍不可隨意離開領(lǐng)地,唯有被征召或被敵持續(xù)追擊,可以在自保前提下離開領(lǐng)地,但在領(lǐng)地外只可使用二級以下魔法,在危機解除或五天內(nèi)需立刻返回?!?p> 她偏頭看了看我:“那個人,試圖麻醉我,并且一直在追擊我。我是迫不得已逃到這里的。“
全車廂的人都看向我,除了老刀主。他還是盯著小麗,沒看我一眼。
“不信你問他。“小麗說。
她是不是還以為能夠用小麗控制我呢,可惜,你并不知道,小麗已經(jīng)在這列火車上了,今后我不會再被你的威脅恫嚇到了!
“絕對不是!我完全是被脅迫的。“我沉聲說道。
終于說出來了!怎么樣,你還有什么辦法!我略帶得意地看向小麗。
這時候,我卻發(fā)現(xiàn)小麗的臉上帶著一絲笑意……
怎么有種中計了的感覺?
004
我話說完,發(fā)現(xiàn)那幾位龍獵都用同情的眼神看著我,就連一直沒回頭的老刀主,也轉(zhuǎn)過身瞥了我一眼。
他們看得我毛毛的,不知道是我哪里說錯了。
“噢,她是怎么脅迫你的???“老刀主開口問我。
“你,你問這個干什么?“我立刻警覺了起來。
“我一進(jìn)來,總覺得這龍化形的樣子看著眼熟?!币晃桓邆€子骨瘦如柴的龍獵說道,聲音如同鐵鋸鋸鋼管,“現(xiàn)在一想,好像是我們從界碑村帶出來的一位女性?!?p> “珈藍(lán),去查查這個人?!袄系吨鞯?。
“是,我這就去轉(zhuǎn)一圈?!辩焖{(lán)點點頭,轉(zhuǎn)身離開。
“你們要干什么?”我強壓震驚,故作鎮(zhèn)定地說。
“我們不會做什么的?!崩系吨髡f,“只要你見到天帝,別像剛才那樣說就行?!?p> “不錯,我稍后會給你拿來一張紙,你就照著那個背一下吧?!白袅_對我說。
我怒視著老刀主和佐羅,說不出話來。我這才意識到,小麗剛才的表情,諸位龍獵的同情和沉默代表著什么。這群人雖然跟我同為人類,我們卻并不是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指望他們理解被龍劫持的苦衷是不可能的。他們抓住小麗和我,就是想借此整垮馴龍人的!而一旦讓他們查清楚了我和另一位小麗的關(guān)系,那他們也可以拿她來脅迫我了。
“哈哈哈哈哈?!毙←愅蝗恍α似饋?。
她一笑,所有人都緊張起來,龍獵們都躬身擺出摸武器的姿勢,連老刀主也扣緊了拐杖。
“我一猜你就要反水!就挖了個小坑。”小麗說,卻沒停下笑,“挖了坑你就往里跳。這下你知道了吧,你已經(jīng)沒法跟別人解釋了,以后老老實實給我辦事吧。”
“陰險!”我怒道。
原來是在笑話我?。∵@龍?zhí)珢毫恿耍?p> “沒有以后了?!崩系吨髌届o地說,“這列火車到達(dá)終點的時候,也就是你們喪命的時候了。“
“噗嗤~哈哈哈哈哈!”我也笑了起來。
這幫龍獵一驚,下意識開始警惕,但很快他們就發(fā)現(xiàn)是我在笑。
“你笑什么?”跟著老刀主進(jìn)來的其中一人厲聲喝問道。
“我笑我劉小根一個山野人士,居然能拉一頭巨龍當(dāng)陪葬,太露臉了?!蔽艺f。
我雖然這么說,但是其實剛才是心血來潮笑的,并不是因為這么個狗屁不通的理由。我總感覺在這個節(jié)骨眼,落了什么也不能落了陣仗!
“你很幸運,不是一頭。”老刀主轉(zhuǎn)過身來,說。他身后的人自動分出一條路來,看來是要走了。
“是六十七頭。連老朽,都有點羨慕啊?!崩系吨髡f著,沖著我咧了一下嘴,拐杖一點一點,離開了車廂。佐羅這次看都沒有看我,跟著老刀主和他的跟班一起走了。
我知道,他們的計劃一旦得逞,除了這六十七頭龍之外,我們馴龍人,大概也是一個都跑不了。
很快,車廂里又剩下了我、小麗和剛才的三位仁兄。
“六十七頭,從哪來那么多?”我問道。
“全國所有巨龍的數(shù)量?!毙←愓f。
“天帝真的會因為他們的報告,就下令殺掉這些龍嗎?他那么喜歡龍?!蔽艺f。
“天帝喜歡龍?”小麗問道。
“要不然我們逮你們老公干什么?又不能吃又不能用的?!蔽艺f。
“我對你們?nèi)祟惖呐d趣不置可否,但我覺得天帝把他們捉走并不完全是為了興趣?!毙←愓f,“因為他們一個都沒有再回來?!?p> “所以你想親自去問問他們?”我心虛地問。他們沒有產(chǎn)生回來的想法,我估計大半是拜我們馴龍人所賜……
“嗯,雖然現(xiàn)在看起來多了很多麻煩事處理?!毙←愓f著,想動彈一下,周身的黑色符文如繩索般勒緊,竟然哧哧作響。
“你別亂動??!”看守龍獵說,“再動我叫人了?!?p> “出息!”我對看守嗤之以鼻,轉(zhuǎn)向小麗問道,“這法典真有那么厲害,天帝直接用法典叫幾頭龍去帝都不就行了,想看多少龍就看多少龍,讓龍圍成一圈給他跳洋娃娃給小熊跳舞都行。”
“法典的持有者不能直接干涉龍的生活。所以才讓你們代勞吧?“小麗說,”我是……因為在領(lǐng)地之外,才中了他們的招?!?p> 不能再往下說了,再往下說估計繞不開我們閹了他們老公這件事了。
“那現(xiàn)在怎么辦?!拔亿s緊繞開話題,”現(xiàn)在感覺,死定了吧。我對于這個已經(jīng)很有心理準(zhǔn)備了,當(dāng)時進(jìn)山我就沒打算活著出來。不過聽你的意思,你還有后招?“
“喂喂喂!當(dāng)我們不存在嗎?“另一位看守道,“再說這個我叫人了?!?p> “出息!“我繼續(xù)嗤之以鼻,”就是你們?nèi)巳珌砹耍覀冊撋塘窟€得商量,總不可能讓我們心甘情愿地去送死吧?“
“咱還噴二寶嗎?“又一位看守突然沒頭沒尾地來了這么一句。
“不用了吧,感覺差不多了?!暗谝晃豢词卣f。
“那咱把他嘴封起來不就完了。“他一拍大腿。
我手腳被縛,無法反抗,很快就被封住了嘴巴。小麗則是在一邊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嗚嗚嗚嗚嗚!“我說。
“我啊,沒什么辦法?!靶←愓f,”不過我活了好幾百年,多少也夠了,家里米格會處理好,我死在這里也算是我倒霉了?!?p> 頓了一下,她又補了一句:
“我出山的時候,也沒打算活著回去?!彼f。
“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p> 她說完,我也沒法接話,氣氛就這樣沉寂了下去。
不過,我的腦子可沒閑著,龍獵們的計劃還縈繞在我腦際。
正是因為不信天帝會信他們的話,直接把我們和龍全都咔嚓,我才總覺得,龍獵們的計劃絕對不止是打小報告這么簡單。
他們被馴龍人打壓了這么多年,對于這次絕好的翻身機會,他們一定還有很多后手。
“喂,保持姿勢別動!”正想著,腦海里突然傳來這樣一句話,我渾身顫抖了一下,還是忍住了沒動。
這是小麗的聲音。
“現(xiàn)在法典控制了我的身體和精神,我也只能勉強把意識擴散到車廂里了。”小麗的聲音在腦海里說,“辦法,我還是有的?!?p> 好!小麗,我就知道你靠譜!幾百年的智慧不白給!
“……就是還得麻煩你。”小麗在我腦海里說著,她本龍也目露真誠地看著我。
您這幾百年的智慧也就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