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大家都有些緊張地看著老鴇,若真依了這小子,以后他們就再也見不著秋雨了。
老鴇卻笑得開心,“公子出手豪氣,想必秋雨也會很感動,只是事關(guān)秋雨的終身大事,我也不好獨斷,還得看秋雨的意思”。
易言歡自然沒忘記這個老鴇是怎樣的人,心底冷哼,老狐貍,分明就是自己難以取舍,還說得這么好聽。
易言歡對上秋雨的麗眸,只覺得她的一雙水眸充滿了憂懼,易言歡真怕她會拒絕,想也沒想便開口道,“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想必秋雨姑娘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子夜心底嘆息,易姑娘到底要做多少驚世駭俗之舉呢,這首詩從來沒聽過,里面透露出來的想法,也著實讓人想不透,子夜不禁看向自家公子,只見公子正看著易言歡。
終于,秋雨沒有讓她失望,片刻之后,秋雨拜謝,“奴家愿意跟著公子走”。
香媽媽已經(jīng)去拿賣身契,易言歡坐下,對著蘇玄恪露出一個很狗腿的笑,“嘿嘿,公子,五千兩”,伸出手,一副要錢的樣子。
蘇玄恪倒是沒說什么,很大方地點頭,示意子夜拿錢給她。
當(dāng)五千兩銀票真實地擺在眼前時,易言歡有些眩暈,這個人眼皮不眨就拿出了五千兩,他到底是有多有錢。
易言歡突然想到什么,問道,“公子你莫不是騙了我吧?秋雨身為花魁,賣身價也就五千兩銀子,我就花了一千兩?”,她又不傻,普通女子跟花魁的價格怎能相提并論。
玄衣公子悠閑地開口,“你是不值那個價——”
什么?什么叫她不值那么價?她可是這個世上獨一無二的穿越女,什么臭公子,一點眼光都沒有!
蘇玄恪搖著折扇,欣賞著她的表情,子夜很配合地道出事實,“易姑娘,當(dāng)初為你贖身時,老鴇只要價一百兩,是公子說他的夫人不止那個價,才留下的一千兩”。
“什么嘛,你們這些古人,眼光差極了”,說完便往樓下去了。
在她身后,玄衣公子緩緩道,“本公子好像有點明白,太子為何會對她上心了?!?p> 頭牌秋雨姑娘贖身,一眾男子都極為關(guān)注,聚在一起不肯散去,在眾人都注意這邊時,兩隊官兵從門口跑了進(jìn)來,來勢洶洶,驚擾了一堂的人。
這時候,一群官兵闖了進(jìn)來,霎時間便包圍了一樓。
子夜皺眉,官府的人。
老鴇慌慌張張地問道差大哥,“大人,您這是干什么呀?把我的客人都嚇壞了”。
那官兵拱手道,“今日太守大人宴請貴客,請秋雨姑娘前去獻(xiàn)舞”。
老鴇松了一口氣,“原來如此,獻(xiàn)舞自是沒有問題,太守大人的命令,民婦哪敢不遵?。 ?p> “等等!”,易言歡上前,有些生氣,“剛剛我已為秋雨贖身了,現(xiàn)在她自由了,無需伺候任何人!”
老鴇朝易言歡一個勁使眼色,但她全然不理,眼見局勢緊張,秋雨急忙上前道,“既是太守大人命令,小女子莫敢不從,還請公子放心,小女子去去就回”。
“不行!”,見過太守公子的德性,讓秋雨過去,簡直是羊入虎口,易言歡求助的目光看向二樓,卻見二樓已沒了公子與子夜的身影。
那官兵下令道,“一并帶走!”
易言歡被關(guān)到太守府邸的一處柴房,此時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應(yīng),不由得對自己的沖動行為后悔不已,“易言歡啊易言歡,你怎么這么沖動!”,更可惡的是,公子見麻煩上身,跑得比誰還快,這時候倒是不要那一千兩了!易言歡生氣地想,如果有命從這里逃出去,她從此便和這無良公子橋歸橋路歸路。
“有沒有人??!”,她不知是第幾次拍打著房門了。
“咦,這里關(guān)了什么人?”
“少爺,您快點啊!老爺都派人催了兩回了”,小廝著急地喊道。
易言歡聽到有人的聲音,頓時來了精神,大聲喊道,“喂!你們抓錯人了,快放我出去!”
那少爺正要離開,突然停下步子,“這聲音,好像在哪兒聽過——”
“少爺,前院怠慢不得??!”
“快!把這道門給本少爺打開!”
小廝雖是無奈,也只得聽命,打開了柴房的鎖,易言歡一看清對方的臉,嚇了一跳,怎么是那個紈绔子弟,她趕緊別開臉,心里又罵了自己一次,這沖動的性子啊,樹敵太多!
“果然是你!”,卻不料紈绔子弟一眼便認(rèn)出了她,易言歡只好賠笑道,“那個,好巧啊!”,臉上在笑,心里卻要哭出來了,誰來救救她呀。
“你終于還是犯到本公子手上了,本公子倒是要看看,這次還有誰能救你!”,紈绔公子抽出了長鞭。
易言歡咽了咽口水,弱弱地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有話好說——”,只是這話還未說完,對方已一鞭子抽了過來,易言歡忙往后一躲,這一躲,鞭子險險地從她臉邊劃過,從頭發(fā)上揮下。
頓時,三千青絲如瀑般散開來,易言歡回過頭,長發(fā)散批在胸前,她有些慌亂地看著對方,心里思索應(yīng)對之策。
那小廝指著易言歡,說話都結(jié)巴了,“她、她是女子!”
紈绔公子驚訝之余,笑意在臉上蕩開,“原來是位美人兒啊——”,說著便把長鞭扔給了小廝,色瞇瞇道,“剛才是我的不是了,對待美人兒怎可如此粗暴呢?!?p> 易言歡自是知道這眼神的含義,在紈绔公子朝她跑過來時,她瞅準(zhǔn)時機(jī),往門口跑去。
“快!攔住她!”,紈绔公子命令道,卻是晚了,易言歡從柴房門跑出來,諾大的府邸,她辨不清方向,來不及細(xì)想,身后小廝已追趕而來,她只得朝著燈火通明之處跑去。
紈绔公子見她跑的方向,狠狠地踢了小廝一腳,氣急敗壞喊道,“沒看到她跑哪兒去了!還不快點捉住她!”
“死丫頭,站??!”,身后聲音離自己很近了,易言歡回頭看了一眼,卻不小心撞到一個懷里,這塊堅硬的胸膛如一塊石頭,磕地她的臉生疼,她抬起頭看到一張刀刻般冰冷的臉。
“莫、莫白?”,這不是沐風(fēng)身邊的人嗎?
這時候紈绔公子趕到,對莫白作揖,道,“大人,這是府里不聽話的丫鬟,我這就把她帶下去”,說著已命令小廝要動手。
莫白卻一下子擋在易言歡身前,大有你們動一下試試的意思,易言歡感動極了,她與莫白接觸不多,印象中他是個極冷的人,而在此時的易言歡心中,他簡直是世間最可愛的人。
莫白冷冷地道,“易姑娘是太子殿下的朋友,誰敢動她!”
什么?太子?她什么時候跟太子殿下是朋友了?易言歡腦子一瞬間懵了,這就跟買彩票中了五百萬一樣,只會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紈绔公子呆滯在原地,而莫白已是不理會他,轉(zhuǎn)身對易言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易言歡忽而問道,“莫白,沐風(fēng)也在這里嗎?”,她已忘了太子一茬,心想若是沐風(fēng)也在這里,自己的小命應(yīng)就能保住了。
還不待莫白回答,易言歡抬首之際,已瞧見沐風(fēng)正站在不遠(yuǎn)處的梨樹下,他正看著她。
此時的沐風(fēng)白衣勝雪,臉上帶著他如常的溫潤笑意,他站在這庭院之中,竟如謫仙一般,讓人不敢褻瀆。
他道,“易姑娘,別來無恙”。
他沒有再喚她小易,而是易姑娘。
易言歡如瞧見了救星,一下子跑過去,不由分說一把抱住了沐風(fēng),挨得這么近,他身上的檀香味兒籠罩了她。
瞧見她的舉動,整個院子里的人似乎被施了定身術(shù),歌舞自發(fā)停了,眾人臉色皆是大變,紈绔公子嚇得慘無人色,一旁的太守大人心里大約猜到幾分,也嚇得汗流浹背,狠狠瞪著自己不成器的兒子,而莫白眉頭蹙得極深,一言不發(fā)。
沐風(fēng)怔住了,一向清明睿智的他,突然不知該如何做了,這時,只聽到懷里的人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沐風(fēng),救我救我!”
確認(rèn)沐風(fēng)聽到了自己的求救,她這才松開了手,這時太守上前來,跪下賠罪道,“小兒不懂事,沖撞了姑娘,還請姑娘原諒,請?zhí)拥钕滤∽铮家欢〞?yán)懲犬子!”
沐風(fēng)是太子,她竟然與太子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兩天!
難怪他居于小村,解救一方百姓,難怪他苦思冥想,一定要想出救災(zāi)之策,難怪當(dāng)時聽到他要回鄴城。
她知道,自己的性命可以保住了,只是她突然不知道如何面對身為太子的沐風(fēng)。
沐風(fēng)沒有開口,臉上的表情也淡淡的,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太守朝兒子吼道,“逆子,還不快過來跟殿下請罪!”
紈绔公子哪敢不聽話,依言跪在他爹爹身旁,不敢多說一個字。
太子沒有說話,其他人更不敢開口,沉默的時間有點長,太守的冷汗已從兩頰流下來,卻不敢去擦。
沐風(fēng)道,“劉仁,你可知罪?”
太守急忙回道,“下官對犬子疏于管教,實在難辭其咎,請殿下責(zé)罰?!?p> 沐風(fēng)神情轉(zhuǎn)冷,道,“你中飽私囊,傾吞朝廷賑災(zāi)糧款,此罪一;身為地方太守,不能救助百姓,反因苛政幾番引起災(zāi)民暴動,此罪二;縱容兒子胡作非為,逞兇斗狠,此罪三?!?p> 劉仁不禁渾身顫栗,太子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他了,這每條罪狀都能掉了他的烏紗帽。
“下官知罪,下官再也不敢了,請?zhí)釉俳o下官一個機(jī)會?!?,他猛地磕頭,額頭上很快便血紅了一片。
沐風(fēng)卻沒再給他機(jī)會,他決斷道,“即日起,劉仁削去遙州城太守一職,遙州太守由趙懷擔(dān)任。”
趙懷是太子的幕僚,他早已在一旁待命,聞得太子的話,他躬身回道,“臣領(lǐng)命?!?p> 侍衛(wèi)已將劉仁父子押了下去,太子轉(zhuǎn)向趙懷,正欲說什么,趙懷立刻領(lǐng)會了太子的意圖,主動說道,“殿下放心,劉仁的罪行臣會查得清清楚楚,給遙州百姓一個交代!”
易言歡默默地看著一切發(fā)生,這樣的沐風(fēng)實在太陌生了,多了一位太子朋友,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應(yīng)該跟她關(guān)系也不大了,她始終要離開大錦國的。
經(jīng)過剛剛的事,庭院里的人都退去了,只剩下沐風(fēng)和她,還有一旁忠心護(hù)主的莫白。
沐風(fēng)瞧她臉色并不太好,不禁問道,“易姑娘,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易言歡回神,“不不,太——太子殿下,我沒事?!?,想了想又補(bǔ)充道,“謝謝太子殿下關(guān)心?!?p> “易姑娘,這里沒有外人,還是喚我沐風(fēng)吧?!?p> 易言歡陷在自己思緒里,似乎并沒有聽到這一句,又匆匆說道,“太子殿下,剛剛我并非有意輕——輕薄,剛剛情急之下我并未多想,請殿下不要怪罪。”,易言歡心虛啊,堂堂一國太子,自己說抱也就抱了,似乎太隨意了啊。
聞得輕薄兩個字,莫白蹙眉,不禁別過頭。
沐風(fēng)神色如常,臉上早仍是溫潤如玉的模樣,對她道,“我并未放在心上,易姑娘不必介懷。”
“你,你知道我是女子?”,她驚得要跳起來,卻想起自己此時長發(fā)披肩,瞎子才看不出自己的性別呢,她連忙打哈哈道,“那個,之前我也是形勢所迫,所以才換做男裝的,并非有意欺瞞與你,太子應(yīng)該不會怪罪我吧?”
沐風(fēng)道,“在木屋的時候,你幫了我許多,還想出救災(zāi)之策,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我感激你還來不及,怎會怪你?”
易言歡有些不好意思,“你太客氣啦——”,她哪有幫上什么忙啊,倒是添亂不少。
“上次姑娘匆匆離去,沐風(fēng)還沒有機(jī)會感謝姑娘,若姑娘有任何難處,請告訴我。”,他看著她,月光下,他的臉龐溫柔而堅定。
易言歡想了想,開口道,“我現(xiàn)在確實有些麻煩——”,說完便眼巴巴地看著太子。
“易姑娘請講。”
“我——缺錢?!?p> 莫白看了一眼易言歡,眼神頗為鄙夷,易言歡心里冷哼,心想鄙夷就鄙夷吧,反正以后也見不著了。
沐風(fēng)只有一瞬的訝異,很快便讓莫白拿銀票了,易言歡趕緊補(bǔ)充道,“我現(xiàn)在缺一百兩,只要一百兩,若日后有機(jī)會,我會還給你的?!?,她壓力挺大的,看電視劇時經(jīng)常有的橋段,跟大款借錢時,本來你只想要幾百塊,但對方卻是隨隨便便扔了幾萬過來。
易言歡心安理得地收了銀票,正想如何告辭呢,沐風(fēng)道,“易姑娘似乎不是遙州人?”
“對??!我也只是途經(jīng)此地而已?!?p> “不知易姑娘可有去過鄴城?”
易言歡咽了咽口水,回道,“鄴城啊,聽說那里異常繁華,我一直想去呢,待日后得了空,一定去鄴城看看?!?p> “若易姑娘哪日去了鄴城,還望不會忘了沐風(fēng)這個朋友,讓我有機(jī)會一盡地主之誼?!?,他說著,嘴角蕩著淺笑。
太子的表情太過認(rèn)真,而她不過是隨意一說,別說欺騙太子是什么罪了,她此時良心更是過意不去,她呵呵笑道,“一定一定”。
沐風(fēng)身為太子卻沒有一點架子,那么溫柔還那么好看,跟他待一起,自己挺輕松的,奈何鄴城的那一攤子爛事,不行了,她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則自己很可能一個沖動就把實情都告訴沐風(fēng)了,想及此,她對太子道,“殿下,今日多謝您的救命之恩,我還有些事要處理,必須要走了,我們后會有期?!?p> 太子點頭,并無多話,易言歡心慌地逃離,直到走出院門,一顆心才稍稍落地,她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太子仍在梨樹下,不辨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