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別亂說，要是讓蜀軍聽見了，看不把你的嘴給撕爛了，到時候，連都督都保不了你！”
聽見旁邊這人的威嚇，這人也就不言語了?？勺炖镞€在念叨，
“我又沒說謊，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都已經(jīng)快幾天了，還沒動靜！”
“若沒本事就早說嘛，何必這么裝神弄鬼，害得我等兄弟在這江面上喝西北風啊！”另一個人抱怨道。
這人最后抱怨了一句，余長嘯就聽不清了。
因為水娃子帶著他，坐著自己的獨木船，速度那叫一個快，真如水上汽艇一般。
這時節(jié)，江面上寒風凜冽，船越快，坐船之人就越覺得寒風往身體里灌，那個冰寒刺骨任憑你穿什么都沒用。
水娃子卻好似不受影響，劃船動作純熟，看樣子也不是一個才開始在水上混日子的新手。
雙手在船槳和長竿之間，來回倒騰。遇見水深的地方，水娃用長的竹竿一撐，獨木船就快速地竄了出去。
到了水淺的地方，水娃子就手持木槳來回起落滑動。別看是手動搖櫓，速度一點也不慢。
水面無太大波浪，行船也快，沒有多久的功夫就看見了岸邊。
這岸邊也不是沒有人的，每隔一段距離就可見有拿著長槍的衛(wèi)兵。
還不等水娃搖著船靠近，就聽見站在岸邊的一個衛(wèi)兵開口喝道，
“呔，來者何人？”
“這位大哥，我是巡江營的?！?p> “既是江面上巡邏的，怎么到了這里來?？煨┩巳?，這里是軍機要地。不然，休怪我不講同袍的情誼，逮你去見百戶大人?！?p> “誤會了誤會了，我到這是有要事稟報！”
“哦，什么要事？”這衛(wèi)兵睜大了眼睛，本來是毫無精神的，都快要打盹了。
他們這些兵剛來的時候，他們身為宿衛(wèi)營的人，還以為接到了一個重大的任務(wù)。
個個都以為有立功的機會了，隊伍還沒出發(fā)，就開始嗷嗷叫了，等到了地方，過來幾天都沒有看到發(fā)生什么。
耳朵里只聽得同鄉(xiāng)參軍的人，聊到已經(jīng)與曹軍隔江相望，幾乎都能看見對面之人的眉眼了。這些宿衛(wèi)營的人聽了，自然是看紅了眼。
眼瞧他們有仗打，自己卻只能守著這鳥不拉屎的江面，都不知道為什么。
“我抓住一個奸細！”水娃興奮地說道，顯然這是他參軍以后，有可能立的第一個軍功。
“奸細？”
那個衛(wèi)兵看向了水娃的身后，果然看見了一個，著裝很是奇怪的人。想必這就是奸細的偽裝吧。
只不過這奸細也太笨了點，別人都是偽裝得別人看不見。而他卻是讓自己打扮得這么另類，一眼就能發(fā)現(xiàn)他。
經(jīng)過衛(wèi)兵的首肯，向不遠處的百夫長匯報，百夫長過來一看，也不敢怠慢，放了水娃回去記他一功，水娃就樂顛顛地劃船回水上了。
水娃飯也沒吃，想到可能得到的好處，干勁十足，巴不得回到江面上再抓一個才行。
余長嘯被百夫長領(lǐng)下了船。這名百夫長，五短的身材，不見什么出彩的地方，但顯得十分干練，比其它兵士看起來都有神一些。
百夫長頭發(fā)用裹巾扎到了腦后，手腳的衣服褲子也都扎了起來，與那些尋常的衛(wèi)兵比起來，更像是一個軍人。
這名百夫長眉毛還挺濃的，說起話來眉毛也跟著動，用一副余長嘯似懂非懂的語調(diào)說道，
“這曹軍的奸細還真是行嘞，都找到這里來了！”
“都督真厲害，早說過我們這里是個十分重要的地方，馬虎不得。這不，奸細都找過來了?！?p> “是是是，鐵百戶說得對?！?p> “百戶大人英明?！迸赃叺男l(wèi)兵拍著不太高明的馬屁。
這個姓鐵的百夫長瞪了他們一眼，喝道，
“別他媽糊弄我，是都督英明。老子英明什么，都給我盯緊點，若是出了事情，看我不收拾你們這些兔崽子！”
鐵百戶看著他們，果然聽話地站直了身子，看向了一望無垠的江面，這才帶著余長嘯放心地往上面的臺階走。
看到這緊急砌筑起來，仍然是凹凸不平的臺面，鐵百戶不由得罵娘，
“好好的地面不待，干嘛跑這么高的地方，這不是瞎折騰嘛！”
“這位大叔，我們是要去哪??？你們是不是抓錯人了？我不是奸細！”余長嘯問道。
余長嘯一說話，把鐵百戶嚇得夠嗆，看了看身后，見跟來沒幾個人。
這下心里才踏實，想必他們也沒聽見?！芭椤钡匾幌?，拍了余長嘯的腦門。
“你這個死奸細，還要亂咬人不是，你還敢說認識我。還叫俺大叔！我沒有你這個侄子！”
“哎喲哎喲！”余長嘯叫道。
“我讓你隨便叫，隨便叫！”鐵百戶邊說邊打。
余長嘯挺直了腰桿，瞪了一眼鐵百戶。鐵百戶更是生氣，打得更加用力。
后面的幾個手下看不過去了，趕緊上前來勸架?？梢彩菬o濟于事，等到鐵百戶自己消氣了，他才停手。
“百戶大人消消氣，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況且這人要是打壞了，都督或者是軍師問起來可就說不清楚了?！?p> 百夫長一想，也覺得有道理，押著余長嘯就繼續(xù)往上走?？稍酵?，就越是累人。
因為到了這里，再往上走，就不是石塊堆砌的臺面了，而是木頭架子了。
由于時間太倉促，木料也不是很好，不是同一個規(guī)格的。工藝也不是同一個木工做的，搭起來的木架子還有些搖晃不已。
但凡有人踩上了這木頭架子，不說平穩(wěn)了，就是踩上去“嘎吱嘎吱”的木頭響，可就夠讓人感到瘆人的。
“你老實點，在這里等我?！?p> 的確到了這里，又有另外的守衛(wèi)。這些守衛(wèi)比下面的宿衛(wèi)營就要顯得精銳得多了。
光是從每個人身上的穿著就看得出來。每個人不再是普通的灰色漿布衣服，而是人人都在胸前頂著一整塊的牛皮或者是什么動物的皮吧。
手上腳上也有了一些護具，雖然在余長嘯看來，一樣很粗糙，但還是顯出了差異。
一個宿衛(wèi)營的守衛(wèi)負責暫時看守余長嘯，余長嘯就見鐵百戶向一個穿得更豪華的男人稟報，看樣子應(yīng)該是個更大的官。
那人瞧了瞧不遠處站著的余長嘯，又看了看鐵百戶，這才放行。
鐵百戶千恩萬謝，自己三兩步就開始往上爬，直到那個最高的木臺子上。
木臺子上有什么不清楚，但見青煙寥寥，這縷青煙晃悠悠地，在這風大的江邊小山崗上，卻能直接往上飄，好似到了云里，讓被風出得頭發(fā)都凌亂了的余長嘯感到詫異不已，暗暗在心里稱奇。
沒過多久，余長嘯就見到鐵百戶，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從那木作的高臺之上下來。鐵百戶還沒走近，余長嘯就見他臉色不善，很不高興的樣子。
“軍師有令，凡是捉到往這湊的奸細，不用再問詢，一律格殺勿論?！?p> “百夫長，那——那這個人呢？”余長嘯身后的兵士顫巍巍地問道。
“殺啊，難道我的話沒聽見嗎！”鐵百戶走過來，一腳就踢到了那兵士的小腿之處。
“是是是！”兵士好歹是站穩(wěn)了，押著余長嘯就要往外走。
余長嘯就算再不懂，也看清了情勢，
“你要帶我去哪??？我又沒做錯什么，你們要殺我？”余長嘯的眼神中充滿了疑惑和憤怒，卻不知道如何說出口。
“啊，你剛剛沒聽見我們百夫長說了嗎！走，前面就是河面，你直接跳下去吧，也免得我動手了。你記得死了也別來找我??！”
背后的這名兵士，顯然有些害怕余長嘯變成冤魂?？捎嚅L嘯又有些疑惑了，自己不就是已經(jīng)死了嗎！
想及此處，余長嘯那就不干了，情緒激動之下，他立馬就叫了出來。這讓押解他的人也沒有意識到，只聽他吼道，
“你們憑什么殺我啊，我不是奸細。我就不是你們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