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的時候就是特別能作,你的生活風生水起了,你就會覺得不真實,折騰著別人、折騰著自己到處尋找安全感。當你走入低谷,倒霉到那種所謂喝涼水都會塞牙,上個廁所都會因為水管爆裂而被琳得滿身屎尿的時候,你又會抱怨老天爺就算看不上自己,也用不著這么喪心病狂的整我吧。終于你的生活太四平八穩(wěn)、一帆風順了你又會全身燥熱得覺得對不起自己年輕得青蔥歲月,人生怎么可以沒有起落,生命哪有不折騰的。
不巧的是在下就是這種人見人恨又能作的“賤人”,自從我成功的躲避了發(fā)生在我們周年慶典上的那場攝人心魄的風波,我看著李媛、雅西、葉莎她們?nèi)齻€披散著頭發(fā),從頭大腳都流著粘稠腥臭的五味雜湯,我一邊幸災樂禍拍著手從她們身邊噠噠噠的跑過去,又一邊遺憾著自己沒參與到她們這場腥風血雨的激戰(zhàn)中,我好像自己都能聽到漂浮在頭頂上久久不能散去的那聲大大的嘆息聲。
就像現(xiàn)在,我在姐妹們的聚餐后和又和江羽臣坐在KISS BAR的雅座里,喝著手里色彩絢麗的雞尾酒,聽著臺上不知名的歌手唱著傷感的樂章,我們看上去就像一對和諧的情侶。
自從我上次在美國拒絕過江羽臣,他就再沒提過讓我做他女朋友這件事,但是他依舊該約吃飯約吃飯,該看電影看電影,而我又無法拒絕他。我們就這么不清不楚的混在一起,很多時候我會想,即便我是他的女朋友我們之間也不過如此吧,縈繞在我身邊的那種揮之不去的距離感,我們之間好像有一面看不見的墻,無論我們怎么努力都走不進對方的心里。我知道我心里的墻是邱澤,可是他呢。
一曲《解脫》結(jié)束后,我捂著微微發(fā)熱的臉去洗手間,KISS BAR洗手池是共用的。
我身邊站著一個穿黑襯衫的男人,他低著頭,用一只頂著頭。我一邊透過鏡子看著他痛苦的樣子,一邊把冰冷的水拍在臉上降溫。忽然那個男人抵著頭的手捂上臉頰,他發(fā)出痛苦的低吼,高大的身軀一點點的滑落下去,他的另一只手死死得扒著水池,防止自己跌坐在地上。
他的手掌遮蓋著大半個臉,手指僵硬著胡亂著比劃著,好像想把自己的臉抓下來卻又不敢去碰觸他。我看著他痛苦的抽搐的樣子,蹲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生?先生?你沒事吧?”
他揮開捂著臉的手,“滾!”
我跌坐地上,“霍,霍總?”
霍振東強忍著疼痛看著我,他黯淡的眼眸里是我永遠也讀不懂的東西。
正在這時,一只大手從我的肋下插了進來,把我抱起,江羽臣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林菲,你干嘛呢?!?p> “我遇見了霍總?!蔽倚÷暤恼f,渾厚的重低音樂把我的聲音蓋住。
我能感覺到江羽臣也愣了一下,“霍總?怎么你也有雅興泡這種小酒吧?”
“這不大的廟都能請來江總,難道還裝不下我霍振東么?”霍振東已經(jīng)從地上站了起來,之前的痛楚忽然就煙消云散了。
“我這是來陪女朋友消遣一下,霍總是?”說著江羽臣的手臂親昵的挽上我的腰,把我向他懷里使勁摟了摟,在公眾場合和外人面前他從來都不會和我做過度親密的動作,我不適應的扭了扭身體。
“我也是和幾個老……朋友來聚一聚?!彼f“老”的時候,忽然咔了一下咳。
我們彼此寒暄了幾句,重新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厝プ聸]兩分鐘,霍振東先是為我點了一首歌,然后服務員又送來一瓶他贈的紅酒,為了致謝我向他坐的那桌望去,就在我舉杯示意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呆滯住了——和霍振東坐在一張桌子上的其中一個是我的大學同學楊宇。
江羽臣看見我的異狀,貼過來問:“怎么了林菲?”
“沒什么,我看到我的大學同學了。”
楊宇是邱澤大學時最好的朋友,此刻他正向一臉驚愕的我搖著手,旁邊的霍振東扭過頭來朝我微笑,好像好像在學校的時候,楊宇站在操場上拉著邱澤向我揮手。只是物是人非,楊宇還是楊宇,我從霍振東的臉上找不到邱澤的影子。
酒吧里歌手唱著王菲的《約定》,
明日天地只恐怕認不出自己
仍未忘跟你約定假如沒有死
就算你壯闊胸膛不敵天氣
兩鬢斑白都可認得你
大四的時候,我和邱澤去看王菲的演唱會,在王菲唱這首《約定》的時候,他捧起我的臉問我,“如果我兩鬢斑白了,你還會認得我么?”
我記得我笑著推開他說,“你死了,化成灰我都認得你。”
楊宇走過來和我打招呼,他說霍氏一直是他們的大客戶,我心不在焉的和他應付了幾句。
整個晚上我的心都像包了一塊濕答答的海綿一樣堵得難受,我不停得把霍振東送來的那瓶紅酒往肚里倒。
到最后,江羽臣終于看不下去,他拉起就往外走,然后開開車門把我仍進副駕駛座里。
“你沒喝過酒嗎?”他陰著臉,我知道他不高興,我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我把頭靠在椅背上,沒說一句話,我不知道我該怎么跟他解釋,我從來沒有在他的面前提過邱澤,沒有跟他講過我們幾個這些年的糗事,堂堂江瀾集團的CEO怎么會對這些事感興趣呢。
“我在問你話呢?”江羽臣見我不理他,更加氣急敗壞,他伸出手鉗住我的臉,兩道冒火的怒眸射進我的眼里。
“我心情不好?!蔽覄e開臉,打掉他的手,雖然他貴為江瀾的老總,可是一不靠他養(yǎng)二不用他發(fā)薪水,也不必太看著他的臉色。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江羽臣更加憤怒說。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呀?”我不冷不熱的語氣里帶了更多的嘲諷,我從來沒有和江羽臣吵過架,但這并不代表我和他之間沒有矛盾。我感覺自己從來都沒有走進他心里過,他從來沒有跟我分享過他的開心、悲痛,對他我也講不出自己那些雞毛蒜皮的小悲傷、小喜悅。女人只有心被填滿了,才會沉浸,而江羽臣在我的心里只是空空的三個字,即便有的時候我也會依賴他,那也只因為他酷似邱澤的面容和氣息。我忽然覺得我沉浸在邱澤這個夢里實在太久了,我抓住這個夢的尾巴沉浸在虛幻里不愿意起來,可是那只是一個脆弱的氣泡,早晚都是會爆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