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將軍府邸。
士青正在園子里練武,他長身玉立,揮舞著勁長的纓槍,叱咤風(fēng)云,勁朗之中,頗有一股少年郎氣。
他笑了笑,青澀的面容,霎是好看。
“小公子!快去前廳!”
正得意間,鄭夫人身邊的嬤嬤急急來尋。
“嬤嬤,這是怎么了?”
“宮里來人了,夫人讓我來請小公子,快去前廳接旨。”
他猛地心頭駭然。
放下纓槍,疾步行至廳堂。
鄭夫人坐在堂前上方,裝束井然,正襟危坐。
一位身穿錦緞暗花菊紋上裳的姑姑,外頭鮮亮簇新,面容保養(yǎng)得宜,嚴(yán)肅的臉上一絲不茍,瞧上去不似尋常人家。
二人正在敘話,言辭之間,十分客氣。
見他現(xiàn)身,那姑姑的眼光便落過來。
“母親。”
“青兒,你過來?!?p> 鄭母面色莊重而祥和,將目光看向那婦人。
“這是太后身邊的瑛琰姑姑?!?p> 她笑和著,看向瑛琰,介紹自家的小兒。
“這便是犬子士青。”
雖然出身在武家,但鄭氏是大族,規(guī)矩教導(dǎo)一向嚴(yán)苛,鄭士青遂抱拳作揖。
“姑姑有禮,士青有失禮數(shù),還望姑姑莫怪?!?p> “小公子不必見外?!?p> 瑛琰笑著站起來,縱使掩飾得極好,也不免顯露出了她的急迫。
鄭夫人隨即起身,莊重跪下。
“太后懿旨:命鄭夫人攜幼子,即刻進(jìn)宮覲見。”
她舉著一雙混沌又精明的眼神,從二人身上掃過。
“夫人、公子,太后老人家還等著呢,事不宜遲,請即刻動身。”
如此倉促,沒有半點(diǎn)預(yù)示,鄭母心下狐疑。
但眼前之人,的的確確是太后身邊的老人,況且有太后的腰牌,她也沒敢多問。
母子兩對視一眼,并不做他想。
“是,有勞姑姑?!?p> “請您坐等片刻,容臣婦與犬子前去更衣。”
“不必了,即刻便走吧!”
瑛琰的話語,有股不容置喙的威壓。
“是……”
二人跟在瑛琰后頭,一路上沉默無語,抬轎匆忙,十分顛簸,到了宮門前,三人下轎步行,只聽見細(xì)碎匆忙的腳步聲響起。
思緒紛雜,念及宮中的女兒,她心頭突突地跳。
“不知……是否因皇后娘娘貴體欠安?”
瑛琰并未回頭,腳步未曾停下半分。
“夫人去了,便知道。”
自知多言,鄭氏遂不再多問。
臨近辰陽宮門口,母子二人更是小心謹(jǐn)慎,連大氣也不敢出。
還沒進(jìn)入殿內(nèi),便聽聞里頭,傳來隱隱的哭泣之音。
瑛琰這才松了一口氣。
“請公子留步在外殿暫歇,鄭夫人里面請?!?p> 二人心中忐忑不安,卻不敢造次。
“是?!?p> 太后半坐在榻上,頭上珠翠全無,往外半弓著身子,淚流滿面,幾乎抽噎,傷心欲絕。
瑛琰打了珠簾進(jìn)來,上前伺候著,連聲寬慰。
“人死不能復(fù)生,太后也要保重身體才是?!?p> 榻上的人置若罔聞。
她的神情,如喪考妣。
“可憐他父子忠烈,力戰(zhàn)無數(shù),卻終究還是沙場馬革裹尸,哀家在這深宮享這榮華富貴……真是叫哀家痛不欲生!”
只這一句,驚得鄭夫人連連后退,霎時間,臉色蒼白如紙。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一路上,雖然表面不露聲色,她卻始終心神不寧,唯恐有大事將要發(fā)生。
沒想到……沒想到……
想起家里做的酒糟釀,她心如刀絞。
就在昨天,她還在跟青兒說起,父親最喜歡吃家里的酒糟釀。
手腳冰涼,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老爺……康兒……”
“臣婦鄭氏,參見太后,太后千歲,富康……安寧?!?p> 低下頭去,便再也無法抬起來。
淚水從眼眶中流下,一滴、兩滴……落在冷硬的地磚上,終成滂沱,寂靜無聲。
她只覺得胸口處,似乎有萬箭穿心,疼得令人窒息!
“太后……”
瑛琰提醒她。
隱后陡然驚醒,仿佛才從悲痛中緩過神來。
擦拭了眼淚,看見底下跪著的人,像是看到了久違的親人般,哀憐中帶著十分的熱絡(luò)。
“快賜座!”
鄭氏猶自心痛。
但在天家面前,她缺不敢有半分違逆,唯恐失禮。
她時刻記得,自己還有一個女兒,還需仰仗這位婆婆。
“是……臣婦,多謝太后。”
后面四個字,是她含著淚,強(qiáng)忍著回的話。
“你……”
話還未說出口,太后又是哽咽難言。
“你……都聽到了?”
下座者垂淚,默默地點(diǎn)點(diǎn)頭。
“唉!”
太后不斷地錘著床榻,痛心疾首。
“可憐你鄭氏滿門忠烈,竟然……”
受到這樣的打擊,縱使秉性剛毅,鄭夫人此刻再也演掩飾不住,直挺挺地,從杌凳上栽倒了下去。
鄭士青在外等候,不敢貿(mào)然造次,內(nèi)心卻如同大火中燒,急不可耐。
恰巧有宮人出來,他急切相問。
那婢女看了他一眼,匆忙道:
“鄭夫人暈倒,我得去叫太醫(yī)!”
這消息,一時間宛如晴天霹靂。
他的心里,佯升起一股不祥之兆。
“勞煩進(jìn)去通報一聲,臣下鄭士青,求見太后娘娘!”
早春嚴(yán)寒,北風(fēng)徐徐。
他在廊下,來來回回地踱步,即便身穿青衫單衣,也熱得大汗淋漓。
半晌后,里面的動靜小了些。
哭聲全無,十分安靜。
太醫(yī)匆匆而入,又匆匆出來。跟隨的人,還有瑛琰。
“讓公子久等了,鄭夫人身體抱恙,正在內(nèi)殿安歇,公子放心,太醫(yī)說無礙,請公子進(jìn)去。”
“多謝姑姑!”
來不及多問,他箭步流星,跨門而入。
心里只牽掛著母親。
母親一向剛強(qiáng),極其注重禮儀,到底是什么樣的事情,竟然能讓她暈倒在太后的寢宮?
他不敢想!
而今年,他才十二歲。
……
小夏子奉命去鄭府善后,匆匆完事,便帶著人打馬而去。
剛走至半道上,對面便有一群人疾馳而來。
“吁……”
勒馬望去,那行人烏壓壓的一片。
雖然黑衣蒙面,卻個個兒窄身細(xì)腰,不似江湖中人。
即便換了尋常的裝束,憑借多年的經(jīng)驗(yàn),小夏子也能一眼斷定,那行人—是宮中的太監(jiān)!
有小太監(jiān)上去,想攔下詰問。
“站??!”
卻沒想到,對方疾馬奔騰,速度飛快,根本不聽任何詔令。
“小心!”
一把匕首摔過來,朝空中揮過,他身姿靈敏,巧妙地避開,但胯下的馬匹受驚,險些被撞個前仰合,猶自驚魂甫定。
跟隨的小太監(jiān)們立即圍攏上來。
“夏公公,沒事吧?”
“可有受傷?”
說話之余,還有意氣心急的太監(jiān),要打馬去追。
“回來!”
看著一行人遠(yuǎn)去的方向,他目光犀利,狠狠淬了一口。
“呸,野犢子!”
“不必追趕,咱家回宮復(fù)命要緊!”
夜色四合,天幕下,開始呈現(xiàn)出混沌的朦朧。
辰陽宮內(nèi)殿中。
鄭夫人臥在軟榻上,太醫(yī)開了藥丸子,方才已經(jīng)給她服下。
此刻,她呼吸均勻,神色自然。
士青初聞噩耗,久久不能平靜,看著還未醒來的母親,時時俯首落淚,胸中一腔熱血高漲,眼神無比憂憤。
想自己,三歲學(xué)武,一柄紅纓槍耍得虎虎生威,幾乎無人能及。
而如今,聽聞父兄的噩耗,卻只能默默地咽下這口氣。
竟然不能……為父兄雪恥!
“北境奸人!”
激動之余,一拳打在廊柱上,陣陣灰塵抖動。
正在此時,仿佛從哪里傳來郎朗的讀書聲,小兒口音雖稚嫩,吐字卻十分清晰。
“重義輕生一劍知,白虹貫日報仇歸?!?p> 他在凝神細(xì)聽,一個宮女走過來。
身影一閃,便躲到了朱門后。
“九世子,別在此處念書,當(dāng)心驚擾了太后?!?p> 那小兒立即噤了聲兒。
“是……”
他的心,在滾燙地煎熬。
“白虹貫日報仇歸……白虹貫日報仇歸……”
終于,他下定了決心。
“太后……”
鄭士青跪在下方,一張臉憋得青紫。
看著下方的來人,隱后在心底深處,浮現(xiàn)出了縷縷笑容。
“孩子,你起來說話?!?p> 他躊躇猶豫,最終還是開了口。
“士青向太后陳愿,想遠(yuǎn)赴邊關(guān)沙場,為父兄報仇,雪洗國恥!”
她的笑意更深了些,表面卻仍舊故作悲痛。
“小公子男兒熱血,哀家自然能夠體會。”
那張縱橫的臉上,淚意緩緩浮現(xiàn)。
“只是……只是你年紀(jì)尚小,即便有一身武藝,但帶兵打仗,那是時時刻刻懸著腦袋的事情,非同兒戲,你父兄已經(jīng)為大殷捐軀,難道哀家還要眼睜睜地看著你,身犯險地么?”
“我……”
見他兀自猶疑,太后又立馬轉(zhuǎn)換了態(tài)度。
“說來也難,這一仗下來,邊境生靈涂炭,如今軍中就靠韓將軍守著,可憐我大殷人才濟(jì)濟(jì),關(guān)鍵時刻卻難尋將才?!?p> 士青的神情,猶自悲憤。
“鄭氏一門三將,如今二將亡故,哀家痛失左膀右臂。如今邊疆戰(zhàn)亂和平,北境大殷兩國欲行和親之計,正是小公子歷練的時候!”
提及韓將,他的臉上浮現(xiàn)出敬畏之情。
“太后明鑒。”
“韓叔叔是父親麾下的猛將,與家父家兄多年的生死交情,臣下雖然只見過數(shù)面,但常常聽父兄談?wù)撈饋?,論才干論人品,論帶兵殺敵,軍中都少有人能及,是不可多得的將材!?p> “好!”
上位者投來贊許的目光。
“果然不愧是鄭氏后人!”
未等他回答,對方步步緊逼。
“哀家只問小公子一句,你可愿意投至他的麾下,由韓將軍帶領(lǐng),學(xué)習(xí)軍中的事務(wù)?”
士青一腔熱血,多年苦練,想為父兄分憂,此刻正隨了他的心愿,如何不能?
他立即雙手抱合,跪下作揖。
“小臣請命,不忘太后知遇之恩,勢必雪恥父兄之仇,家國之恨!”
太后贊許地點(diǎn)點(diǎn)頭。
“如今兩國和親,此事不宜太張揚(yáng),以免引起北境警覺?!?p> “是?!?p> “哀家親自休書一封,你即日啟程,奔赴邊境,將信交予韓將,他看到信后自當(dāng)明了。由他親自帶領(lǐng)教導(dǎo),哀家放心,經(jīng)年之后,哀家與圣上,還當(dāng)委以重任?!?p> “瑛琰!”
“奴婢在?!?p> “你去昭和殿傳話,看翊妃……是否有書信帶給她父親?”
“是?!?p> 鄭士青顫然拜倒:“謝太后隆恩?!?p> 隱后還要說話,內(nèi)殿的宮女匆匆來報。
“太后娘娘,鄭夫人醒了。”
她頓了頓,旋即看向鄭士青。
“母子分離,一別多年,夫人才經(jīng)歷了喪夫喪子之痛,你去和你娘說說話吧?!?p> 那顆火熱的內(nèi)心,十分感激。
“多謝太后娘娘成全!”
“母親!”
見鄭夫人安然無恙,他緊繃的心松了些,便趁著說話的當(dāng)兒,將方才的情景一一細(xì)說了。
鄭夫人心里十分不舍,但太后的意思,她也能夠猜曉七八分。
只是……
她暗自猶疑。
如今,她可只剩下了這一個兒子!
可那又怎么樣?
身為武將,殺敵報國本是應(yīng)當(dāng)。
況且老爺兒子打了敗仗,朝廷不追究罪責(zé),已經(jīng)很仁慈。
縱使百轉(zhuǎn)千腸,她也只得含淚叮囑。
母子兩敘話許久,又有宮女來傳。
“翊妃娘娘的修書已好,請公子上路?!?p> 鄭氏的心里百味雜陳,拉著兒子的衣袖,久久不愿放手。
“……翊妃……”
回想起方才太后的話,他才反應(yīng)過來,略微思忖后,便有些失了分寸。
“不……不會的!”
“青兒,你怎么了?”
他并不回答母親的話,只叫住了那宮女。
“冒昧相問,本朝宮中的妃嬪中,從未聽說有‘翊’的名號,不知道這位‘翊妃’的本家是誰?”
那宮女嫣然一笑。
“這就是韓將軍的獨(dú)女了,剛封了娘娘,詔書還未下,所以您不知?!?p> 母子二人聽完,皆是一驚!
面面相覷,鄭士青久久說不出話。
內(nèi)心深處,涌出一股酸澀的滋味兒。
就在昨晚,母親還問他:
“青兒,你喜歡什么樣的女子?”
“玉鞍姐姐那樣的,就甚好~”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
而今天知道的這一切,真是讓人始料未及!
環(huán)顧四周,鄭夫人忙道:
“玉鞍貴為娘娘,此生有著落,是個好歸宿,我們都十分高興?!?p> 空氣沉默,母親緊緊捏住他的手,將他抓得生疼。
許久后,他才緩緩開口。
“母親……說的是?!?p> 正說著,便看見瑛琰前來催促。
“鄭夫人府中已經(jīng)打點(diǎn)完畢,太后留夫人在辰陽宮,暫歇數(shù)日,天色不早,馬匹行李已經(jīng)妥當(dāng),公子可以出發(fā)了。”
來不及多想,沒有時間多想。
士青揮淚告別母親。
看著朝夕相處的親人,他久久不能言語,末了只連連說了幾句:
“保重……”
姐姐的名字,他始終不敢提及。
“多謝姑姑相送,還請轉(zhuǎn)告太后,金尊鳳體,不可傷懷過度。”
“公子的話,我一定帶到?!?p> 不知不覺,已經(jīng)是二更。
窗欞外月色微明。
廊道上,每隔五米開外,便掌有一盞紗絹羊角宮燈,發(fā)出跳曳的光芒。
頭一回在深宮安寢,一日之內(nèi),發(fā)生了太多事情。
“老天……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為何命運(yùn)如此不公!”
她在心里吶喊,黑暗的空氣中,傳來悲哀的嘆息。
丈夫、孩兒、圓滿的家……
幾乎是眨眼之間,她就失去了一切!
躺在金絲軟綿的榻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暗暗垂淚,她的心中孤苦不已,但想到自己此刻的處境,又不敢表露半分。
更何況,女兒還在宮中!
她不能給她添麻煩。
三更三點(diǎn)萬家眠,露欲為霜月墮煙。
呆呆地望著窗外,看著傾瀉進(jìn)來的光暈,眼珠脹痛,內(nèi)心酸楚不已,睜開眼睛,一片灰暗,淚水如溪流,潺潺流下。
桌上沙漏陣陣,剛沉過五更。
此時此刻,她才感覺頭腦昏昏沉沉,朦朦朧朧地睡去。
殷城之外。
長身玉立的小男子,內(nèi)心懷揣著對母親的掛念、對家國的責(zé)任,以及為親人報仇的不甘與憤懣,在黑夜中揚(yáng)鞭疾馳。
出了宮城,他一路打馬,沿著官道飛奔而去。
一路上,絲毫不敢停歇半分。
“吁……”
行至沿途驛站,他飛身下馬,從懷中掏出公文。
立即有人上前招呼。
“快!換匹新馬!灌滿干糧和水,一刻不能耽誤!”
天亮蟹青時分。
道路的兩旁,隱隱有星星燈火攢動。
馬上的小男子,風(fēng)塵仆仆地下馬來,進(jìn)入客舍中暫歇。
向來路望去,他心中的各種情緒油然而生,百味雜陳。
“樹向秦關(guān)遠(yuǎn),江分楚驛孤?!?p> “姐姐,母親,你們等我回來!”
即便勞累不堪,他也只是打了個盹,絲毫不敢多歇。
他知道,有無數(shù)雙眼睛,正在看著他。
一個時辰后。
白袍少年從客舍中跨步出來,身姿矯健地上馬,往北颯踏,絕塵而去。
晨風(fēng)撲面,鼻尖涌入草木的清香。
在他離去的那家客樓上。
一名身穿絳紅霓裳的女子,手持一柄鎏金長青劍,以紅紗遮面,愣愣地望著那煞白的身影,看不見神情。
如同定格般,她半天都不曾挪動。
婢女來告。
“小姐,該啟程了?!?p> “嗯?!?p> “王的信?!?p> 她伸出手去,接過信封快速看過,隨即指尖輕輕用力,那信紙便熊熊燃燒起來。
“去,告訴星辰,哥哥要的人,我會幫他打聽?!?p> 從小到大,她不懂什么是“情”。
能讓哥哥這么多年,念念不舍的人,到底是什么樣子?
聽說,她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
三十多?
已經(jīng)很老了。
“殷人有一句話,叫做‘一生一代一雙人’,你懂得么?”
一旁的侍女淡淡地?fù)u搖頭,滿面茫然。
她叫做星河,卻是個啞巴。
“我也不懂,但我想要懂。”
赫連赤晴眼神幽微,怔怔地看著遠(yuǎn)方。
“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東西,才能讓人忘記時間,放棄權(quán)力與金錢,花這么多時間與精力,去苦苦追尋……”
她的腦海中,回想起哥哥的話。
“但愿你永遠(yuǎn)不要懂?!?p> “是嗎?”
嘴角劃過一絲狡黠的笑,因?yàn)樗騺硎莻€不聽話的孩子。
“那我偏要懂!”
皓腕揚(yáng)起長青劍,帶著一抹探尋的意味,直指長空。
“傳令下去,出發(fā)!”
細(xì)看時,便會發(fā)現(xiàn),那劍鞘上鍛造了繁刻的紋路,像是從古老的寓意中得來。
和主人一樣,美麗得讓人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