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母女兩照往常那般趕集,一切如常,只是這次在攤位周圍圍觀的人,明顯增多了,愛玉冰賣的也比往???,幾乎是一擁而上,所有的愛玉冰都被定下了。
她們并沒有注意到,人群里幾個熟面孔,在看清母女兩后瞠目結(jié)舌的驚訝表情。
今天愛玉冰賣的快,她們將水桶送至柳阿婆先前住的屋子門前,兩人決定好好的逛上一圈,殊不知一場變動即將發(fā)生。
母女兩逛到傍晚,在縣里吃了晚飯,才回去。
剛剛來到山腳下,只見黑暗中,有幾個人點著火把隱隱的站在自家窩棚前,田蜜兒只覺得心中一緊,直覺肯定是母女兩掙錢的事情被發(fā)現(xiàn)了。
果然,當她們到了窩棚前,就看到黑暗中占著一堆人,周圍幾個年輕人舉著火把。
人群最中央是鄭大文和鄭老太、鄭老三,還有一個挺著肚子的女人,估計就是鄭老三的新婚妻子秀水。
看到母女兩回來,鄭老太最先沖到阿花眼前。
“阿花,你和蜜兒竟然拋頭露面去縣里做買賣,簡直是丟盡我鄭家的臉面?!编嵗咸劝l(fā)制人,氣勢倒是足的很,嚇得阿花往后縮了一步,好在田蜜兒抓著她的手,才沒有摔倒。
不過很快,她便穩(wěn)住了,“鄭老太,我們好像已經(jīng)簽了斷情文書,我和蜜兒已經(jīng)與鄭家無關(guān),再怎么丟臉,也不會丟到你鄭家的臉?!?p> “哼?!编嵗咸宦暲浜?,像根本沒有聽到阿花說的話,自顧自的繼續(xù)說,“你們兩個賤人,要斷親便罷了,鄭家也沒為難你們,爽爽快快簽了文書,可是你們,卻偷了我們鄭家祖?zhèn)鞯拿胤?,還拿到縣里去賣...”
阿花聞言,不可置信的看著鄭老太,她一臉正義凜然,好像真的一般,再看旁邊的鄭大文和鄭老三,也是一樣的理直氣壯。
“什么秘方?”田蜜兒明知故問。
“自然是那...愛玉....愛玉冰的秘方?!编嵗先闪颂锩蹆阂谎?,她向來不喜歡田蜜兒,阿花一直護這閨女護的緊,她便更加不喜歡。
田蜜兒沒有理會她,拉著阿花穿過眾人,進到自己家的窩棚,借著外面火把的光亮,母女兩只看到滿目瘡痍,本就沒有什么東西的窩棚里,被翻得徹底,寥寥幾件衣服、唯一的被子全部抖落在地,才添置的兩副碗筷也被摔壞,藏在暗處的米面也翻了出來,袋子里已經(jīng)所剩無幾。
田蜜兒只覺得一股怒氣快要沖破頭頂,這群人真的欺人太甚,她抓起空空如也的米袋,另一只手探到腰間,那里一直藏著她師傅最后扔給她的匕首。
阿花見她抓了米袋就沖出窩棚,下意識要去抓住她,卻沒想到她的動作那般快,抓空以后,趕緊跟上她的步子,嘴里也不忘喚著她的名字。
“是誰干的?”田蜜兒幾步一跨,已經(jīng)到了窩棚外面,一臉的憤慨,沖著鄭大文為首的人群。
黑暗之下,只有幾個火把的光,照在她滿是憤怒的臉上,竟將為首的鄭大文和鄭老太嚇到了。
“你...你...”鄭老太首先回過神,沖上去就想抓她的頭發(fā),“你個死丫頭...哎喲...”
田蜜兒輕松一個晃身,鄭老太撲了個空,直接撲到了地上,趴在了緊跟著田蜜兒出來的阿花面前。
田蜜兒連個眼神都懶得給她,她從左往右,慢慢的循著人群掃過去,只問一句,“我家的米面,是誰拿的?”
見人群沒有反應,她緩緩舉起手,村民這才看清她手中拿著一把匕首。
“那個...蜜兒...”鄭大文不由咽了下口水,這鄭蜜兒往日可都是悶葫蘆,都是阿花護著,今日卻如此反常。
阿花也沒用理會地上的鄭老太,她現(xiàn)在只想趕緊安撫住女兒,她上前抓住蜜兒的手,試圖將她手中的匕首拿下來,可是蜜兒卻抓的死死的,阿花竟絲毫動不了,心中雖然詫異,卻不能分心。
“蜜兒,乖,聽娘的話,將匕首放下來?!卑⒒ɡ^續(xù)安撫她,她也很生氣,也理解蜜兒,這些人太可惡,卻不能讓蜜兒因為這些人犯錯?!盀樗齻兎覆恢?,蜜兒,乖?!?p> 其實,田蜜兒就是一時沖動,本來這些天,她一直在愁阿花娘和她的住處,好不容易賺了點銅板,改善了點生活,一切看起來有奔頭了,卻被這些人堵到窩棚前,只覺得太欺負人了,好歹她也學過些拳腳,怎么能任他們這些人欺負了去,這才亮出了匕首。
可是既然亮出了,就不能輕易收回去。
田蜜兒示意阿花不要擔心,她心中有數(shù),阿花只好放開手,退后幾步。
她把玩著手中的匕首,時不時甩幾個花樣,震的村民屏住氣息,不敢有什么動靜。
“不過就是些米面...”人群中有人輕聲嘀咕道,“你們賣愛玉冰掙了那么多錢...”
“不錯?!甭犃诉@話,鄭大文頓時有了底氣一般,“當年阿花身無分文來的大鄭村,這么多年,你們母女也沒用做出那愛玉冰,怎么一脫離鄭家就會做了?還不是從我鄭家偷出去的?!?p> “哼...”田蜜兒冷哼,“照村長這么說,為何這么多年,鄭家沒用做出過愛玉冰,沒用什么祖?zhèn)髅胤?,偏偏我們母女做出來,你們鄭家就有祖?zhèn)髅胤搅耍俊?p> “你,我不與你這個小丫頭理論?!编嵈笪牟蝗タ刺锩蹆?,而是盯著阿花,“阿花,你來說?!?p> “不必問我娘,愛玉冰是我做出來的,與我娘無關(guān)?!?p> 田蜜兒突然想到什么,扯開嘴角,笑的有些滲人,“想知道,我們怎么會做的?”
眾人眼中閃過貪婪、驚喜。
田蜜兒扭頭看向還賴在地上的鄭老太,剛才她著實被田蜜兒手中的匕首嚇到了。
“鄭老太那日砸傷我的事情,可還記得吧?”田蜜兒看著她。
鄭老太點點頭。
“當時,村長探過我的氣息,說我已經(jīng)去了吧?”田蜜兒又看向鄭大文。
那天,鄭老太砸死田蜜兒后,有人去喊了村長鄭大文,他確實探過田蜜兒的氣息。
鄭大文如實說,“不錯,確實是沒了氣息,我以為你已經(jīng)死了,倒沒想到,你命大的很?!?p> 田蜜兒神秘的一笑,“村長可知為何我沒死?”
“為何?”
“我那日的確死了,還見到了黑白無常兩位鬼差大人...”田蜜兒偏頭一笑,“兩位鬼差爺爺說,我這個丫頭雖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貴的命,可也不該命喪親人之手,它們便放了我回來,不但如此,兩位爺爺見我可憐,還傳了我謀生的本事?!?p> 她陰森森的環(huán)視了一圈村民,再看向村長,咧開嘴一笑,故意做的邪魅,“兩位鬼差爺爺教給我的東西,是你們鄭家的祖?zhèn)髅胤絾??不如去鬼差爺爺面前問問??p> 不知道是村民心虛,還是田蜜兒的樣子實在是詭異,像是配合這陰森的場面,窩棚周圍陰風驟起,地面的沙塵和葉子被吹起,在半空中回旋,如一個個小型的龍卷風,在場的村民很多都被沙塵迷了眼,甚至看到黑影浮動,腳下不由自主的后退,也有人往村長鄭大文的方向躲去。
一直站在鄭老三身邊沒有說過一句話的秀水,此時卻沒有半分害怕,她甚至嘲弄的看著村民狼狽不堪的樣子,心中冷哼,真是無知可笑。
她再看向已經(jīng)鎮(zhèn)定自若的田蜜兒,心中有些贊嘆,才十三歲的丫頭啊,不愧是那人的...“村長,我看這丫頭不像是撒謊,我們鄭家丟失的那個祖?zhèn)髅胤?,應該不是她們賣的那個東西,怕是個誤會?!?p> 在這時代,對鬼神之說,還是比較敬畏的,鄭大文即便心有疑惑,也不敢隨意去懷疑田蜜兒的話,若真觸犯到哪路鬼神,可就遭了殃了,現(xiàn)在秀水正巧給了他臺階。
于是他也就順著下了,“對對對,鄭老太,你家丟失的那個祖?zhèn)髅胤?,肯定不是阿花母女兩的東西,肯定是弄錯了,既如此,那我們趕緊回去吧?!?p> 說著,就揮手讓村民跟著一起走。
“這就走了?拿了我家的東西呢?”身后傳來田蜜兒冷冷的聲音,“不還給我也沒關(guān)系,回頭要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可別怪任何人?!?p> 人群靜默了幾秒,然后陸續(xù)有人將手上的東西丟回到田蜜兒身邊,當然,也有人不信邪,帶走了從窩棚里搜出來的東西。
待人群散去,風也停了下來,山上恢復了寂靜,像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
阿花和田蜜兒母女收拾了半個時辰,才將窩棚恢復原樣,好在愛玉籽和銅板都被田蜜兒藏的嚴實,沒有動到分毫。
阿花本還想好好教育下蜜兒,收拾完后,看蜜兒一副疲憊的樣子,也不忍心了,于是兩人直接躺下休息了。
深夜,窩棚里閃出一個人影,向山下村莊跑去,可不就是田蜜兒么。
剛才鬧事的人中,有那么幾個,壯著膽帶走了從她家拿的東西,既然自己編得一手好故事,怎么能不去落實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