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如果嚴婆子還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也就白活這幾十年了。
怪不得,原來這小賤人早就算計好了一切,先是在蔥油餅里動手腳,讓她跟賴氏腹瀉。然后又佯裝無辜,讓自己吃了她做的面條,最后都吐了出來,造成“她的手藝跟祖母的胃口不合”這一事實。
想到自己居然還提前給了盛竹“免死金牌”,嚴婆子眼前就一陣陣發(fā)黑。
萬萬沒想到,她千挑萬選給沈籬娶回來的蠢婆娘居然如此有心計。沈籬本來就不聽話,如今有了盛竹這個更不受掌控的媳婦,以后豈不是要上天?
嚴婆子悔得腸子都青了。
但是,她自己說出口的話,就是吐死也得兌現(xiàn)。
“是,大郎媳婦之前是有提醒過我。我老了,腦子不好使,非要吃她做的東西,我活該!”嚴婆子緊繃著臉,句句咬牙切齒,分明已經(jīng)怒到了極點。
沈大伯跟兒子沈金寶對視了一眼,滿心不解。
他老娘這輩子什么都吃,唯一不吃的就是啞巴虧,今日這是怎么了?
既然嚴婆子已經(jīng)開口說了這話,他做大伯的也不好揪著侄媳婦不放,只好命令道:“芙蓉,去拿灶灰過來收拾一下?!?p> 又吩咐沈金寶,“快,再去請葛大夫過來瞧瞧?!?p> 沈芙蓉恨恨地瞪了盛竹一眼。憑什么這個丑八怪搞出來的事要自己來收拾殘局?面是她做的,地上那一灘惡心的東西也應(yīng)該由她來收拾才對??!
她也只敢在心里腹誹,祖母跟爹的臉色已經(jīng)夠難看了,要是敢偷懶,她爹肯定會直接一巴掌扇過來。
沈芙蓉噘著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了。
沈大伯過去開了窗,又伺候嚴婆子簌了口,扶著她在床上躺好,這才回頭看向了盛竹,沉著臉道:“行了,既然你祖母說不關(guān)你的事,你在這里也幫不上什么忙,就跟二郎先回去吧?!?p> 盛竹哦了聲,轉(zhuǎn)身就走。
沈硯望了眼床上的祖母,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來。
叔嫂二人一路沉默,直到走到自家的破院子門前,沈硯才終于問出了口:“大嫂,祖母生病的事,是否與你有關(guān)?”
盛竹腳步頓了頓,側(cè)頭看著邊上神情嚴肅的美少年,挑眉一笑:“我說沒有,你信嗎?”
沈硯低頭,輕輕踢了一腳地上的石子,沒說話。
他自然是不信的。
盛竹彎腰撿起那顆石子,道:“你看,這東西這么小,卻能硌你的腳。你要是不管它,下次你走過這條路,它依然還硌你的腳。既然如此,為什么要一直忍受,挪開它不好嗎?”
沈硯本就是個極聰明的少年,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的心驀地一動,忍不住多看了盛竹好幾眼。
還是那張豬頭臉,還是那個圓滾滾的身材,跟昨日在盛家看到的那個撒潑打滾尋死膩活的女人并沒有兩樣。
不,還是有區(qū)別的,她的眼神變了,沒有那時的癲狂,只有從容。
一個人會在短短時間內(nèi)改變那么大嗎?沈硯有些懷疑,但細一思量,很快就想通了。
當時,他親眼看見盛竹一頭撞到墻上,那么決絕地自盡,想來是很喜歡她那個心上人吧?如今被迫嫁給了大哥,其中所受的打擊定然十分巨大,所以她性格大變,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大概是死心了,打算安分過日子了吧。
既然是這樣,他就更不能讓大嫂胡來了。
“你的意思我懂??勺婺傅降资情L輩,你這樣劍走偏鋒,就不怕她日后想辦法折騰你嗎?祖母的性子我比你了解,她是絕不會容忍晚輩爬到自己頭上的?!?p> 嚴婆子那個人,盛竹又怎會看不出來。
可今天她要不那么做,以后就得每天洗衣做飯當牛做馬,伺候大房一家子了,憑什么?又不給工錢。
盛竹勾了勾唇:“放心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會有辦法的。這樣鬧一鬧,祖母以后肯定不敢再吃我做的飯了,我就能把心思都花在咱自家身上。家里都快沒米下鍋了,得趕緊想辦法掙錢才是。”
系統(tǒng)給她發(fā)布的十兩銀子的任務(wù)還一點頭緒都沒有呢。
說到錢,沈硯又想嘆氣了。
本來大哥臨走的時候給家里留了一兩銀子,足夠他們兄妹三個這個月的花用。結(jié)果大哥前腳剛走,后腳賴氏就過來了,說祖母走路摔了一跤,需要用上好的藥膏才能治好,撒潑罵娘硬是要走了一半。他想著還有五百錢呢,省著點吃也夠用了,誰知道過了沒幾天,衙門就來人了,說給他大哥配了個娘子,讓他們兩日后就去迎親。
他哪敢隨便答應(yīng),這可關(guān)乎他大哥的一輩子啊,于是急忙拿出手里剩余的錢打算交罰金,好免了這樁婚事。
哪成想那衙門里的人死活不收,非要按章辦事,還威脅說不娶就抓他們進牢房。
進牢房他倒是不怕,可他跟三弟都去坐牢了,小妹怎么辦?誰照顧她?賴氏早就看小妹不順眼了,嚷嚷著說她這個藥罐子拖累了一家人,還不如干脆讓她早死早超升,也好省下藥錢給祖母補身子。
無奈之下,沈硯只好求了族里的長輩,匆匆忙忙準備了花轎和新郎服,花了五百錢替大哥將盛竹娶進了門。
然后,他手里分文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