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沒有說錯,再不想辦法掙錢,一家人就真的要餓死了。
農(nóng)家子沒有別的出路,大哥打獵也好,三弟學手藝也罷,都只能糊口而已。二房改變命運的希望,其實全在他身上。
美少年頓感壓力倍增,俊臉皺得跟包子似的。到家后,背著手神色凝重地進了房間,拿起《論語》開始翻看起來。
盛竹也懶得管他,笑瞇瞇地招呼沈溪進了廚房,姑嫂二人一個灶上一個灶下,很快就整出了兩個菜。一個清炒白蘿卜,蘿卜是門口菜園子里現(xiàn)拔的,新鮮爽口;一個是蔥油魚片,用的正是上午被她的“盛氏美顏”給嚇暈的那條草魚。
她倒是想弄個重口味的,比如水煮魚片什么的,更容易下飯,然而家里除了油鹽外什么作料都沒有,只能將就將就,做個清淡的。
就當是減肥好了。
只是她沒想到,在她看來口味只算一般的兩道菜,居然讓三小只吃得差點連盤子都吞了下去。尤其是沈崢,愣是把最后一滴油都刮自己碗里去了。
“大嫂,你這也做得太好吃了。為什么一樣的魚,在我手里就是一具帶著腥味的尸體,在你手上就能變成美味的食物,是不是有什么秘方???”
秘方?盛竹忽然靈光一閃。
她急忙問:“你們以前沒吃過蔥油魚片嗎?”
沈崢搖頭,道:“魚倒是吃了不少,不過我們只會煎魚、燒魚和烤魚,有時候舍不得油,就干脆扔水里煮,熟了后再放一點點鹽調(diào)個味。好吃是不怎么好吃的,不過能填飽肚子就已經(jīng)很好了?!?p> 盛竹壓抑住內(nèi)心的歡喜,又問:“那你知道魚羊鮮嗎?”
“魚羊鮮…是什么?”他瞪大了牛眼,“二哥,你在鎮(zhèn)上見過世面,應該聽說過這道菜吧?”
沈硯苦笑,道:“我也沒聽過?!?p> 他素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并不貪食口腹之欲,也就沒留意。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就他目前所知的食譜里,絕對沒有“魚羊鮮”這道菜。
盛竹的眼睛更亮了,“二弟,你對鎮(zhèn)上的情況比我熟,你說,如果我把食譜賣給鎮(zhèn)上的酒樓,他們會不會買?”
這個...沈硯也說不好。
不過家里已經(jīng)沒有存糧了,什么辦法都要試一試。
想了想,他道:“我有個同窗家里就是開酒樓的,大嫂要真想賣食譜,不如明日我們?nèi)ユ?zhèn)上問問看。若是他有興趣最好,若是沒興趣,我們就再想別的法子?!?p> 盛竹大喜,現(xiàn)成的門路不用白不用啊。
“行,那就這么定了!”
飯后,沈崢照常去了師父張木匠家。沈溪身子弱,幾個兄長平素都不讓她干活,只能在院子里逗狗玩。
沈硯剛準備回房繼續(xù)看書,被盛竹叫住了。
她示意他看向院子里的小姑娘,壓低了聲音問:“小妹似乎不大愛出門,她是不是沒有玩得好的小伙伴?”
像沈溪這個年紀,應該像別的小孩一樣到處瘋才正常啊,怎么能老是躲在家里跟狗玩,對她的身體也不好。
沈硯眸色微沉,好半天才道:“小妹她...比較特殊,村里的孩子都不愛理睬她,所以...”
盛竹瞇起了眼睛。
什么意思,小屁孩之間也拉幫結(jié)派搞孤立?
“怎么回事?”
沈硯便娓娓道來。
事情要從兩年前說起,那時候沈溪雖然體弱,但定時吃藥,平常也看不太出來。她喜歡花,喜歡把家里裝扮得像花房一樣,到處都是香氣。
那一日,沈溪跟人結(jié)伴去后山采野花,好好的,卻被人推下了山坡。
她昏迷了整整兩日,村里的葛大夫說沒救了,讓準備后事。賴氏卻帶著沈金寶跑過來,嚷嚷著讓沈籬把小丫頭扔進山溝里喂狼,省得死在家里不吉利。說這么小的孩子,又是個女娃,不配有棺材,更不配進祖墳……
簡直混賬!
盛竹越聽越惱火,“那你大哥怎么說的?”
“大哥很生氣,一腳將沈金寶踹到了門外,這才算將他們嚇住了。之后我們抱著小妹去了鎮(zhèn)上的百草堂,也算小妹命不該絕,那日百草堂坐堂的是告老還鄉(xiāng)的秦御醫(yī),他醫(yī)術(shù)高明,妙手仁心,總算將小妹救了回來。雖說撿回了一條命,可秦御醫(yī)說了,小妹是娘胎里帶出來的病,本來好好養(yǎng)著興許能活到成年,現(xiàn)在,也許都活不過十歲......”
說到這里,少年紅了眼眶。
他哽咽了一下,接著道:“我們打聽到,推小妹下山的是村長家的孫子林春旺。那小子比小妹大三歲,從小被寵壞了,仗著身份橫行霸道,無人敢惹。他推小妹下山,僅僅是因為小妹籃子里的花好看,要搶去給他家的豬吃。小妹不肯,林春旺就唆使另外兩個孩子把她推了下去?!?p> “更可恨的是,小妹病重的時候,那三家竟然沒有一家過來賠禮道歉的。不光如此,他們還倒打一耙,說小妹是自己滾下山的,不關(guān)他們家兒子的事,說我們要訛錢。”
盛竹只覺怒氣上涌。
人心真是最可怕的東西,這種謬論也虧他們說得出口。
“后來怎樣了?”
“后來……三弟要去找他們算賬,被大哥攔住了。大哥讓我們在家照顧小妹,自己上門,將那三個孩子的爹都打了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