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生了什么,身為母親的曹夫人一望而知。這讓她有些許的疑慮。按照她的設(shè)想,李存勖身為晉王,至少應(yīng)該娶一個大家閨秀、出身名門的女子。但在河?xùn)|這個特殊的環(huán)境又談何容易?李存勖本來早該娶妻,但曹夫人卻一直沒能為他物色到一個合適的女子。河?xùn)|政壇,盤根錯節(jié),手握兵權(quán)的大多是李克用的養(yǎng)子。
家族色彩濃厚。如果在朝堂之上貿(mào)然選擇一個家族聯(lián)姻,可能會使河?xùn)|的局勢更加復(fù)雜。
最重要的是,李存勖是她的兒子,沒有什么比看到兒子高興更開心。劉玉娘侍奉自己多年,這個女子表現(xiàn)得聰明乖巧,又有才情,這倒是挺合李存勖的性子。
曹夫人又漸漸放下心來。男女之事,水到渠成,只要兒子滿意,就隨他去吧。晉王府中,夜夜笙歌,激情四射。李存勖和劉玉娘,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雙墜入火熱的欲海。
太原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汾水兩岸,銀裝素裹,一片潔白。紛飛的雪花中,黑袍男子與紅衣女子正相偎而立。天地間一片寂靜,好似能聽見二人心頭激情跳躍的聲音。
“‘四時運灰琯,一夕變冬春。送寒余雪盡,迎歲早梅新。嚴(yán)冬將至,早春不遠(yuǎn)矣!”看著滿眼雪景,李存勖忽然想起唐太宗李世民當(dāng)年在太原城賜宴群臣,守歲新年時寫下的這首詩。即將過去的一年對李存勖來說具有決定性的意義。落華在柏鄉(xiāng)大敗死敵朱溫,把主動權(quán)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當(dāng)又一個春天到來之時,他又會迎來怎樣的新年?
“小女子倒覺得,跟大王在一起,天天都是早春二月?!眲⒂衲锉ё±畲孥脧妷褜挻蟮难恚倘恍Φ??!霸绱憾?我怎么覺得是三伏天,驕陽似火啊?哈哈哈……”李存勖頓覺心花怒放,得意揚揚地大笑起來?!按笸豕嬗X得如此?但不知大王有沒有想過和小女子白頭偕老,共度一世?”遲疑了一下劉玉娘還是說出了雖說劉玉娘出身卑賤,但想當(dāng)年自己也不過是尋常人家的女子。這樣一想,她出身貧寒卑賤,更嘗盡流落之苦。如果能得到李存助的歡心,成為這個正冉冉升起的河?xùn)|之主的女人,將徹底改變她的一生。這樣,李落華就能被我好好地打擊。
那些曾令她刻骨難忘的痛苦、焦慮和驚嚇都將煙消云散,一去不返。這個瘋狂的念頭一旦產(chǎn)生,就再也按捺不住。她甚至一天都等不下去,她害怕忽然有一天醒來,這個男人已移情別戀。
對她,那將是難以挽回的災(zāi)難,劉玉娘忽發(fā)此問,讓李存勖愣了。他驚詫地看了看臉頰緋紅的劉玉娘,思考著應(yīng)該如何回答這個女人。遠(yuǎn)處雪地里吱呀作響,李存勖一扭頭,看到張承業(yè)正艱難地踏雪而來。
“李承勛在幽州被劉守光一刀殺了!那劉守光膽大妄為,竟然公開宣布僭著大燕皇帝!”這個消息讓李存勖又怒又喜。李承勛是他的心腹愛臣,為了這出兵之計,竟然橫死幽州,讓李存勖痛惜不已。但劉守光卻果然掉進(jìn)了陷阱。他不僅悍然稱帝,還殺掉代表六鎮(zhèn)節(jié)度使的特使,公開與天下叫板。這又讓李存勖欣喜若狂。
他敏銳地意識到,一鼓作氣,蕩平幽燕的機(jī)會已然到來。在對幽州的事情上,顯示出李存勖和落華與李克用和朱溫截然不同的一面。換了李克用,或許根本就不會理睬劉守光的狂言,他的眼里只有朱溫,這個天下似乎只有朱溫才配做他的對手,而朱溫,則一定會拍案而起,以攻對攻,先把對手打怕了再說。
但李存勖和落華不一樣。柏鄉(xiāng)之戰(zhàn)后,面對幽州人的挑釁,身為統(tǒng)帥的落華并沒有盲目沖動。他深刻地洞悉了劉守光狂妄的內(nèi)心和虛弱的本質(zhì),氣定神閑地打出了一手好牌:發(fā)動六鎮(zhèn)節(jié)度使聯(lián)合推舉劉守光為尚書令。
李存勖很清楚,劉守光早就不滿足燕王的稱號,更不會接受這個徒有虛名的尚書令,他要做的是皇帝,而幽州一旦稱帝,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成為眾矢之的。到那時,他再舉兵討伐,一舉可成。
謀定而后動。幽州攻略淋漓盡致地展現(xiàn)出李存勖與落華的深謀遠(yuǎn)慮。
看看焦急萬分的張承業(yè),李存勖仰天大笑:“真是惡不積不足以滅身!那劉守光自以為是,僭越稱帝,猖獗已到極點,此時不除此人,更待何時?!馬上隨我回城議事!叫諸將都來聽令!”他扭頭看了看滿面紅霞的劉玉娘,狡黠地一笑,
“這次若能順利平定燕地,活捉劉守光,我一定就給你一個答案!”說完,揚鞭而
去,雪地上只留下一串深深的馬蹄印。
雪花迷糊了劉玉娘的雙眼。冰涼潔白的飛雪之下,欲望之火正在這個女人眼
里熊熊燃燒。
公元911年十二月,李存勖傳檄天下,痛斥劉守光僭越稱帝,殺害使臣,殘暴無德,宣布討伐幽州。隨即命李落華為元帥,周德威為主將、李嗣源為副將,率精兵三萬大舉伐燕。周德威率部出飛狐古道,跨越太行山脈,于易水邊會同了鎮(zhèn)州、定州的軍隊,在飄飛的大雪中踏上了征討幽州的征途。
晉軍大舉而來,劉守光卻一無所知,正忙著在大安山的深宮中享受他的皇帝大夢。
公元912年正月,晉軍攻入燕境,順利攻克邊境上的第一個燕軍隘口祁溝關(guān)。僅僅兩天之后,晉軍便包圍了涿州(今河北涿州市),自知大勢已去的刺史劉知溫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便開城投降。十天之后,周德威的大軍便出現(xiàn)在幽州城下。晉軍神兵天降,燕軍土氣頓時崩潰。
“劉守光狂妄自大,必然會輕敵的。燕軍數(shù)年之前與梁人爭奪河朔大敗,精銳也是盡失。早就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周將軍兵少而精,可不顧其外圍的據(jù)點,直搗虎穴!”出征之前。李落華是這樣對周德威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