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江湖事,半點不由人。
夜越來越深,黑暗越來越濃,濃重的仿佛要滴出墨來,皇甫端靠在百里飛身上,步伐也越來越重。
“萬通酒樓,方才那人說的辦事,恐怕便是萬通酒樓?!被矢Χ艘宦飞弦恢痹谔崛f通酒樓,恨不得背生雙翅,立馬飛去,可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只能是邊走邊著急,期望最終的結(jié)果不會比預(yù)想的更糟。
百里飛攙扶著皇甫端,一步接著一步,走得并不快。手上的傷其實并不嚴(yán)重,若是想趕去萬通酒樓,自是轉(zhuǎn)眼之間的事,但百里飛見皇甫端這般模樣,卻是放不下心來,只能是一步一步向著萬通酒樓行去。此時一直聽著耳朵旁傳來的“萬通酒樓”,一直想要說上幾句,卻不好打斷皇甫端,便總是欲言又止。
百里飛深知皇甫端說的一點沒錯,萬通酒樓恐怕兇多吉少,但此刻的兩人,卻是無能為力,哪怕趕去了,恐也已經(jīng)來不及。
微風(fēng)拂過,溫暖又略帶濕潤,百里飛覺得自己內(nèi)里的傷在這一路走來已是好了許多??苫矢Χ说纳碜泳故窃陔[隱發(fā)抖,沒辦法,背后的傷口只是簡單的止了血,皇甫端的麻藥藥勁還未過,提不起內(nèi)力,自然就運不到后心。
“你,是什么時候醒的?”百里飛一直被這個問題困擾,終于是在皇甫端說話的間隙問了出來。
“差不多在你被黑衣人頂?shù)綁ι系臅r候醒的?!被矢Χ酥獣宰约簯?yīng)該給百里飛一個清楚的解釋,“那麻藥勁大,持續(xù)時間卻是不足,也就一盞茶的功夫,可后續(xù)的內(nèi)力空虛問題,恐怕才是其真正效果。也不知這情況會持續(xù)幾日,是否需要什么解藥。這下好了,我們兩個都中了毒,倒是同病相憐?!?p> “希望沒什么大礙吧?!卑倮镲w長嘆一聲,看了看左手的扇子,這扇子已是在方才的戰(zhàn)斗中毀壞了,扇骨斷了兩根,扇面破了大半。
收起扇子,百里飛接著問道:“你說,方才兩人,應(yīng)是什么來路,江湖中的高手,我可沒聽說過用分水峨嵋刺的,而且聽她口氣,似乎是與白硯秋有什么恩怨?”
皇甫端聽到白硯秋,卻也不顧后背的疼痛,笑道:“嘿嘿嘿,哪有什么恩怨啊,八成是傷了那個姑娘的心,被找上門來了唄,你又不是不知,白硯秋這人的風(fēng)流瀟灑,再加上一張小白臉,哪個女子不往上貼?”
百里飛一聽沉默了,支吾道:“那我們告訴那姑娘白硯秋的現(xiàn)身之處,會不會對他造成一些麻煩?”
“麻煩,那也得找得到才行啊,昨日的靈隱寺只是接頭之所,那姑娘現(xiàn)在去,恐怕也只能找到幾個打坐念經(jīng)的和尚罷了。”
“那便好,那便好。不過,后來那人喊那姑娘朱雀,這個名字,你可曾聽過。”
“這倒沒有,估計又是哪個門派組織進(jìn)來橫插一手,若是回風(fēng)樓,可不會這么輕易放過我們,何況朱雀這名一聽便是代號,要從此處下手,無異于大海撈針?!?p> 百里飛問完這幾句,卻也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些什么,皇甫端也不再提萬通酒樓的事,心里已是默認(rèn)遭受了不測。二人就這么心照不宣地走在路上,誰都沒再打破這沉默,直到看到前方的亮光,抬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萬通酒樓已是到了。
萬通酒樓的門大開著,門口卻沒有人,百里飛扶著皇甫端走上前去,才發(fā)現(xiàn),里面已是一片狼藉。
酒樓里,桌子椅子已是倒了大片,還有些甚至成了一堆碎木頭。通往二樓的樓梯破了一半,扶手也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上半截,就這么吊在那,直刺人雙目,斷口處木茬森然,好似張開了血門大口。柜臺處的賬簿已被棄于地上,其上流滿了不遠(yuǎn)處破碎酒壇子里的酒,此時已是被完全浸透??諝庵芯葡銤庥簦倮镲w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就要醉倒在酒樓里。
此時此刻,酒樓里只有白日里的兩個壯漢,此刻正倒在一旁,生死不明。至于其他人,百里飛倒是并未看見。
“快,找一找打斗的痕跡?!被矢Χ艘娨咽堑搅司茦牵膊辉倏恐倮镲w,索性扶著門框坐在了門檻之上,指揮百里飛上前去查探查探情況。
“打斗痕跡?這桌椅都碎成這般模樣了,莫非還能看出來什么不成。”百里飛掃視眼前的遍地狼藉,無情地潑著皇甫端的冷水,“我們現(xiàn)在該做的難道不是看地上那兩人能不能救一救嗎,說不定還能問出來一些線索?!?p> 皇甫端之前一直盯著倒在地上的二人,此時聽到百里飛說起,當(dāng)下回答道:“沒救了,你看那二人的太陽穴,有一處紅點,恐怕已是被飛針打入,想來應(yīng)該和方才投擲飛鏢者是同一人,那人手法及其老練,準(zhǔn)度、力道把控也是精妙絕倫,我后背處的傷,若是那人再用上幾分力,恐怕我當(dāng)場就已變成一具尸體?!?p> 百里飛往地上二人的太陽穴觀去,果真是如皇甫端所言,便又說道:“好吧,就依你所言,希望到時候我們二人不會被當(dāng)成兇手。”說完,便在酒樓里忙活開了,開始搜尋具體的打斗痕跡。大約半刻鐘的功夫,百里飛便回到了皇甫端眼前。
皇甫端見百里飛似是面帶喜色,想來是找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線索,趕忙詢問道:“如何,有什么線索嗎?”
百里飛原本是想賣個關(guān)子,不過看這場合似乎是有些不妥,便直言道:“明顯的我共找到三處,其余不明顯的,倒是有不少,但卻并不能推算出什么。”
“眼下時間緊迫,就先具體說說明顯的吧,不明顯的恐怕我一時也難以推測?!?p> “第一處,便是那斷裂的樓梯,我查探了那樓梯的下半截,可惜碎成了好幾塊,又對比了上半截,若是沒有猜錯的話,應(yīng)當(dāng)是被人一腳給踢斷的,之后又補(bǔ)上了幾腳,將下半截徹底給踢碎了?!卑倮镲w說完便看向了皇甫端,見得后者似乎已是想到了什么,便也不再拖沓,“如果白日里你對酒樓掌柜的分析不錯的話,這樓梯應(yīng)是那掌柜的踢斷的,果然如你所言,下盤功夫深不可測。”
“然而那掌柜的現(xiàn)在卻失蹤了?!被矢Χ艘徽Z中的,直接說出了關(guān)鍵,又再看向百里飛,“剩下的兩點呢,可能判斷出兇手為何?”
百里飛卻未立馬回答,而是跨出酒樓門口,左右張望了一會,看到并未來什么人,才緩緩答道:“說道第二處,你看我找到了什么?!闭f完,百里飛伸開了方才一直捏著的左手,在其掌心處,有著一枚銀針,細(xì)如牛毛,若是掉在地上,不細(xì)看根本找尋不到。
皇甫端接過細(xì)針,仔細(xì)端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江湖里用暗器的人不少,但以這種細(xì)針作為暗器的,卻是寥寥無幾,若是沒點功力,恐怕根本沒有威力。若是沒錯的話,地上兩人應(yīng)該也是死于這針下。”
百里飛完全同意皇甫端的推斷,出言附和道:“沒錯,暗器越輕,所需的手勁也就越大,只可惜線索太少,不然說不定能順著這個線索查探到什么?!?p> 皇甫端卻并沒有聽百里飛之后的話,只顧自己想著,忽然似是想到什么,卻略顯猶豫的說道:“這細(xì)針,我倒是想起來一個人?!?p> “是誰?”
“十大高手排名第七,千手冷無霜?!?p> 百里飛聽到這個名字,卻并不驚訝,相反有些好笑,開口道:“別開玩笑了,冷無霜年近半百,都是快要準(zhǔn)備退隱江湖的人,況且人家可是出了名的淡泊名利,誰都請不動他,和我們方才遇到的那如鬼魅般的男子,可謂天差地別。我說你別看到暗器相似,就直接往江湖上最強(qiáng)的幾人身上尋去啊?!?p> 皇甫端似是知曉百里飛會說這般話,也不氣惱,只顧自己說道:“這兇手肯定不會是冷無霜,但江湖傳言,他曾經(jīng)有個徒弟,天資聰穎,是個練暗器的奇才,可惜心術(shù)不正,被冷無霜給驅(qū)逐出了師門,從此便再也不收徒了?!?p> “江湖傳言,又是江湖傳言,你說你能不能提供點板上釘釘?shù)氖隆!卑倮镲w一聽到江湖傳言,半是無奈,半是氣結(jié),似是打開了話匣子,停都停不下來,“這冷無霜不過是自由散漫慣了,閑不下心來教罷了,結(jié)果被你們傳的是有理有據(jù),一板一眼,估計人家自己都不知道這個版本呢,你看啊......”
“好了好了,別說這些了,你還是說說第三處線索吧,等會要是來人了,就不好了?!被矢Χ诉B忙是打斷了百里飛,生怕他直接說上個十天十夜,到時候把十大高手的事跡一點一滴的全抖出來了。
聽得皇甫端的話,百里飛話鋒一轉(zhuǎn),立馬談起了第三處線索:“這第三處嘛,應(yīng)該是第三個人。”
“第三個人?”
“沒錯,就是第三個人,而且這人是用劍的,我在柜臺旁尋到了一處劍扎入的痕跡,且那幾個酒壇子,應(yīng)當(dāng)都是被劍給挑破的,有幾處斷面光滑平整,應(yīng)當(dāng)不會有錯?!?p> 皇甫端皺著眉,細(xì)細(xì)地思索著,最后也不過只總結(jié)出來了一句話:“難怪,想必是這二人一人在明,一人在暗,才將那掌柜的擊敗,不過那掌柜的是去了何處呢,是被二人擄走,還是逃過一劫,這才是我們眼下迫切需要知曉的。”說完,便低下頭,開始串聯(lián)起這幾日所遇見的各類事件,想著能不能探究出個所以然來。
百里飛知曉此時最好不要打擾皇甫端,便尋了個還算完整的凳子,提到酒樓門口,挨著皇甫端坐下了。
不多時前方出現(xiàn)了一個人,提著燈籠,行走在黑暗中,只能是隱隱看清他的臉。百里飛并不認(rèn)識,拿手捅了捅身邊的皇甫端,皇甫端抬頭一看,卻是瞳孔一縮,脫口而出道:“萬事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