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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歲簪聞錄

第五章 六初

百歲簪聞錄 輪回百遍 4143 2019-07-19 17:43:47

  六初將我和卡蒙洛安頓在了后院一個偏房里,便走人了,那趾高氣揚的樣子,真是個老螃蟹。哦……至于我為什么知道他是老、螃蟹……還多虧了卡蒙洛。

  齋錄大多數(shù)書靈都會感知與記憶——感知道德厚度,并記錄道德厚度變化。少數(shù)書靈可以搜索情報,但也不會對此進行干預(yù),例如搜索一個人的記憶。

  而卡蒙洛大抵就是那一類少數(shù)書靈,她直接了當?shù)卦诹醪蛔⒁獾臅r候,搜索了六初的記憶,將有力的信息一一抄錄到齋錄上,然而這類信息對于齋錄主人我,是不具有道德意義的,將會在幾個時辰之后,被齋錄自動刪除。

  因此,這就是我此刻捧著本齋錄認真看的原因。我單手撐下巴,覺著眼皮子都在打架。

  “快點看,別瞌睡!”卡蒙洛催促,“等會兒消掉了,我可不替你再搞了?!?p>  “這么多?就算是話本我也該沒興致啦!”我抱怨。

  “你還看話本?看過幾本?”她斜眼看我。

  我愣住,回想了一下,可奈何最近我總是要回想一下,也總是回想了沒半點結(jié)果。

  “傻妞進城……和瞎子打仗……”

  她忽然笑出了聲:“我怎么沒聽說過……”再看我一眼,卻笑意更濃。

  “這兩處戲定是有的,我記性不好,但大差不離,講得就是這個事兒。”我繼續(xù)吹。

  “你真的不知道臉紅的……也罷,你且看著,看到哪里算哪里,大不了我以后慢慢告訴你?!?p>  我頓時覺得有卡蒙洛這個書靈是絕妙的,就像移動的書庫一樣,我想聽什么,她便都可以告訴我。

  興許是已經(jīng)猜到了我在想什么,她潑我冷水:“當然了,是我高興的情況下,不高興的時候,那是半句話都沒有的?!?p>  “那你什么時候高興?”好像問了一句不該問的話。

  她忽然撇嘴,滿臉得意地說:

  “叫我仙女?!?p>  “那我也高興了才能夸你。”我瞥她一眼。她忽然滿臉問好。

  “想知道我什么時候會高興?”我模仿她嘴一撇,也滿臉嘚瑟的說:

  “叫我爹爹?!?p>  六初的過去極其勵志,就像是話本里那般,跌宕起伏,又飽含機遇。

  六初生在螃蟹精一個大家族,這家族說不上富甲四方,但也算半個海主。螃蟹家族最看重家庭和睦子孫滿堂,所以六初從小便被嚴格地教導(dǎo)。當然了我也沒有想到這個小老弟看上去那么年輕,居然是個小老頭!今年已經(jīng)有足足一萬四千多歲!他出生那時候我的魂還不知道在飄著呢……

  再說回六初吧,他脾氣極溫和,家人都不指望他習(xí)武,況且螃蟹一家高產(chǎn),子孫過多,家里人就希望他熟讀經(jīng)書,找個信仰類似佛門之類的,皈依了做個童子、他爹娘便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

  一開始六初化作人形,所有妖怪看見便會由衷夸贊他:“公伯家這次是填了個可愛的小公主啦!”六初不但不反對,還會臉紅著嬌羞地飛快跑開,因此他跑步方面的天賦就這樣被發(fā)現(xiàn)了。

  六初的天賦不止如此。從前舉家遷移的時候,大螃蟹背上都背著比六初還小的小輩,大家一起橫著走,和睦溫馨。就在這個時候,六初同學(xué)正背著大悲咒,兩耳不聞窗外事,也不等背著后輩的老爹他們,直接甩了他們幾座山的距離,就這樣走著走著一屁股地撞上了海神他爸——曾經(jīng)的老海神。

  老海神,神號佗,全名海佗。瞥了眼這會直走的還捧著本佛經(jīng)的螃蟹,頓時龍顏大悅,也沒識得這是自己親戚表侄子家的大孫子家的舅爹,便活捉了他,放到飼養(yǎng)龍珠的潭子里去了。

  看到這里,我也是汗顏,卻滿腦子都是那個什么表侄子家的大孫子的舅爹……但是……老海神還是很有情趣的。

  再后來,要說到年輕的海神諾了。六初還被海佗放在魚潭子里養(yǎng)著,螃蟹一胎那么多只,暫時也沒什么人發(fā)現(xiàn)他失蹤了。再說了,此時才幾百歲的小六初還很呆,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覺著是被什么老家伙抓住了,但老家伙又決定養(yǎng)著他玩玩。六初的壞毛病就是,一遇上事,就開始不吃不喝得只知道看書,于是他從金剛經(jīng)背到地藏經(jīng)再背到心經(jīng)……一邊背書一邊搖頭晃腦地走,背了一圈又一圈,也不知道自己背了個啥,這可嚇壞了孩子。

  可憐天下子女心,六初讀完書的那一天,他老爹和娘終于發(fā)現(xiàn)那個像極了女孩的兒子沒有了,循著那節(jié)符禁制,才找到兒子原來是落在逆海了。我問卡蒙洛節(jié)符禁制是什么意思。她告訴我,那是大家族為了了解子孫氣息所在、是否活著的一塊刻了禁制的脆竹板。遇事掰碎能給總部發(fā)信號,表示自己遇上事了。

  總之他們是追到逆海來了,還順便跟老海神佗捋了捋親戚關(guān)系,老海神愛面子,一想到自己把親戚隨手扔在了,頓時覺得面兒上過不去。

  此時此刻,正是天界千年一度的天泉盛會,能收到這天泉盛會的邀請,也真真是不易的。海諾年紀七萬許,尚且是個年輕的神仙。他于近期修成真神,是六界九教有目共睹的天才。六初尚不識得這位天才。

  海諾生性放蕩,脾氣易暴,不易相處。父親海佗命令他從逆海的藏寶潭——正好是六初所在之地,去取些個天階法寶來,好為幾年后的天泉盛會做準備。畢竟天上一天人間一年嘛……

  六初不背書了,但嘴里還是時不時念叨著經(jīng)文,神神叨叨地在黑暗的潭水里摸索。途中經(jīng)過好幾座金山銀山,他也絲毫看不出來,覺著這是普通的山,一心只想知道,此處何處?此時何時?

  自古便有海里有潭的說法,讀到這里我頓悟:“定是所謂的質(zhì)不同?!睔庵兴疄榇蠼雍?,水中氣說不定也可以被稱為潭。

  海諾雖有七萬歲,但性格尚且幼稚,在潭水中挑了半天,頓覺世間寶物均入不了他的法眼?;t柳綠的艷俗,煙火茶香的冷清,金釵銀簪的普俗,玉脂云器的厚重……海諾搖搖頭,掂了掂手里的夜明珠,覺得重量不太夠,隨即便一股腦地揣進自己的兜里。左看右看不順眼,一眼便看見搖著頭背書還一邊發(fā)抖的六初。

  咳咳……六初第一眼見到海諾的時候,那是書里的重點。只見那少年站在群山之間,左右張望,隨即隨手掏出一顆夜明珠,夜明珠散發(fā)出耀眼的光芒,將少年和金山銀山籠罩在一起。六初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見太陽了,因此那日刺眼的光芒終究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那光暈里的少年,也在未來,成為他的太陽。

  偌大的黑暗仿佛就像是被那道光吸走了一般,站在一片空白中央的那個少年嘴角是不屑邪魅的笑容,他沖六初一笑,便使出發(fā)相天地,抓住了還在搖頭喃喃經(jīng)文的六初。

  我的嘴角愈發(fā)上揚。這便是六初和海諾——也就是現(xiàn)在的海神,初次相遇的事情了。后面發(fā)生的事情大致就是海諾把六初帶到海佗那里,假意想要將六初作為天泉盛典禮物,其實也就是想氣一下他老爹。奈何老爹和六初他爹都在場,他老爹還理虧,再憑借著海神表侄子家的大孫子家的舅爹這一層關(guān)系,海佗瞪了兒子一眼,隨即又覺得來得正好。

  海神一出口真的是驚死個人。

  “既然公伯家的小姑娘和我兒已經(jīng)熟了,那我們便定個親吧……”海佗捋了捋胡須,無所謂道。心想反正公伯家與自己家還有親,親上加親未必不可。若以后海諾這小子還喜歡別家姑娘,到時候還可以再說,反正多娶幾個妾,他的金山銀山都撐得住!

  這螃蟹爹娘傻了眼,再看他們的小兒子六初,還一眼呆滯紅著臉跟在海諾身后呢……

  “爹,這佛門祖仙曾經(jīng)說過,兒子的情劫尚在快成祖仙之時?!焙VZ說道,“兒子也不能逆天而行,提前種下情根吧?”

  “想逆天還不行呢……”螃蟹媽忽然發(fā)話,“我家六初是男孩子!”她動手去牽六初,卻發(fā)現(xiàn)已然牽不動了。六初他,緊緊地拽著海諾的衣角不放手。

  這話一出口,海神父子兩一臉驚恐地打量了六初,隨即海神便隨意道:“親是結(jié)不成了,我倒是覺得這小螃蟹和諾兒甚是結(jié)緣。或許可以留在海諾身邊,當個伴讀?”

  六初:恩人!移山的恩人!

  海諾:我剛剛當著這孩子面做了什么!

  海神:我真的聰明。

  螃蟹夫妻:終于攀全富貴了,真好,可惜來不及改變兒子性別了。隨即兩人還相視一笑。

  因此六初沒能當上童子,但還是當了小海神的伴讀童子。在座的各位都各懷鬼胎,實在普天同慶,可喜可賀。

  由于中間太長,忽然有人來催促說是晚膳快好了。我也不太感興趣兩個男人的相處,便匆匆掃了幾眼,便翻到了卡蒙洛所謂的一定要看的地方,抓緊著看。這才感受到最后的記憶已經(jīng)是相當?shù)牧Ⅲw,很具有代入感了。

  終于再也沒有人說六初像女孩子了,一萬七千歲那年,早已成了海神的海諾愈發(fā)地暴躁,擇了一方小卻中意的世界,當做自己的海域——便是逸海。逸海就在瑯玥山邊上,瑯玥山靈氣濃郁,每晚都有小仙子飛到海上,織取月光的靈氣。六初就和海諾躺在神宮的宮殿上喝著苦酒,看著忙碌的小仙。

  某一日……那位大人,也就是六初身側(cè)的這位大人,忽然就飛上了海面去,原來他是被一股沁甜的酒香吸引過去。六初在大人的身后跟著,可是大人從來沒有飛那么快過……就像是……快到要拋棄他一般……

  “大人!”他發(fā)了瘋似的叫了一聲。

  “等我!不必跟來!”海諾回頭的時候,沒有表情,只讓六初的心臟劇烈地顫動?;嫉没际чg,他的眼睛不經(jīng)意瞥到了岸上的一處,他突然想起來,這恐怕就是大人尋找了數(shù)萬年的寶藏,而大人他自己,尚且還不知。

  那一瞥里,飽含了春花雪月。峭壁之上,一個胖臉小娃娃單腿站立在那里,她滿臉的困頓,像是還沒有睡醒,右手上提著的螢火琉璃燈還閃著熒綠色的光芒,左手則時不時抓一下臉,臉上不知正作何表情,綠色的瞳孔不知望向哪里……從那曖昧霧化的氣息來看,是一個小妖怪。他頓時郁悶,轉(zhuǎn)身回頭,動作行云流水。

  六初等了他幾日,卻沒等到他,便上岸去瞧一瞧,誰知卻叫滿山的禁制困住,差點命喪于此,最后只得捏壞一符,從這離家?guī)追绞澜绲男⌒‖槴h山,該回哪回哪去了。

  這便是六初失去海諾下落的幾百年,等到他找到瑯玥山所在,才發(fā)現(xiàn)海諾不知因為什么,已經(jīng)在人間歷劫了。大陸三朝,海諾的今生今世,乃大齊的第七皇子,當今圣上的弟弟,蒼齋王展晉揚。

  就如同上一次一般,他第一眼便選擇了六初做他的護衛(wèi)。可能是因為他背景干凈,也可能是覺得他沒有背景反而是最危險、最需要注意的罷……

  海諾大人已經(jīng)不是當年意氣風(fēng)發(fā)、任性的模樣,他的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已經(jīng)不得而知……

  “發(fā)呆做什么?你叫什么名字來著?”大人披發(fā)的樣子,格外的安靜。

  “公伯六初。”他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

  展晉揚忽然笑了:“你也別那么緊張了,公伯?倒是個古老的姓氏。”

  他眉眼低垂下來,倒有一絲魅惑,是試探嗎?還是單純的問一下。六初只覺得眼睛濕潤。為什么一切都出現(xiàn)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大人是真的什么都忘了嗎?

  但是唯有他的衷心一直沒有動搖過。宮內(nèi)外的勢力都在各方面滲透,唯獨他公伯六初、將展晉揚守護在安寧的王爺府內(nèi)。他一直告訴自己可以的——他可是神。

  “王爺可曾不信任我?”有一日他忽然說。

  展晉揚沉默了許久,直說道:“你什么樣的人,我怎會不知。如果是六初的話,絕不會背叛我?!?p>  那一夜他失眠了,展晉揚或許配不上海諾,可是他的眼是海諾的眼,他的發(fā)是海諾的發(fā),他的輪廓是海諾的輪廓……他真真切切是海諾沒有錯。他依然值得依靠,依舊是黑暗中……

  他的太陽。

輪回百遍

更了,快來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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