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不見人影的玉石灘忽而熱鬧起來,百十號短衫打扮的精壯漢子,手持長槍,紛紛向玉石老店聚攏。暗夜中,只見石錦林和一位文雅的中年男人站在人群之中,中年男人靜默著,待人手到齊便輕喝一聲,原本嘈雜的人群頓時鴉雀無聲。
中年男人這才緩緩地道:“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孟叔養(yǎng)了大家這么多年,現(xiàn)在該是我們大顯身手的時候了?!?p> 眾人聞言一片應(yīng)和,石錦林見狀滿意地與中年男人相視一笑。而后,中年男人慢慢抬起手,正要發(fā)號施令,四周突然響起一片槍聲。霎時間,整裝待發(fā)的人群像受驚的野馬,亂成一團,更有許多人,驚恐之下舉槍反擊,由于距離太近反倒傷了自己人。面對突發(fā)的狀況,石錦林呆若木雞,待他反應(yīng)過來便感到一個冰冷的槍口準確地對著他的腦門,同時一個比槍口更冰冷的聲音響起:“石管家,你能解釋這是怎么回事嗎?”
“不謀老弟,請冷靜一下,先控制局面,待事情過后,你若不信我,任你處置!”
吳不謀微微思索了一下,便收起手槍。就在二人談話的須臾之間,百十號人已死傷過半,而對方的火力有增無減。面對眼前的局面,文雅的吳不謀終于露出兇殘的面孔,只見他大喝一聲,雙手舉槍,鷹一樣的目光透過黑暗,向遠處的一個身影掃射。
“少爺,小心!”沖在前面的柴桑發(fā)現(xiàn)了吳不謀的意圖,一邊大喊一邊向姬楚奔來。可惜為時已晚,隨著一聲悶哼,姬楚應(yīng)聲倒下。
柴桑見狀,愣了幾秒,而后瞪著血紅的眼睛,不顧槍林彈雨,瘋了一般向吳不謀奔去。與此同時,吳不謀也發(fā)現(xiàn)了身手不凡的柴桑,便調(diào)轉(zhuǎn)槍口,對準柴桑,連續(xù)射擊。柴桑雖然傷心過度,但神志未亂,他敏捷地躲過射擊,幾個跳躍便來到吳不謀面前。吳不謀來不及更換子彈,便被柴桑踢飛手槍,接著挨了他狠狠一腳。然而,吳不謀終究有些手段,只見他利落起身,瞬間便與柴桑交起手來。高手過招,無暇他顧,待這二人均精疲力盡地將對方打倒在地時,雙方的人手已分出勝負。柴桑抹了一把嘴口的血跡,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捂著傷臂的姬楚正指揮屬下處置反抗的人,不禁喜出望外,渾身充滿力量。接著,他大喝一聲,飛身而起,將試圖起身的吳不謀打得狂吐鮮血,昏死過去。
一場充滿血腥的廝殺,終于停止。鼻青臉腫的石錦林被押到姬楚面前,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試探地喚道:“少,少爺——”
姬楚抬手一巴掌,打斷石錦林并鄙視道:“你這副嘴臉,不管在哪邊,都是一條狗!”
天明時分,姬楚帶著石錦林回到醫(yī)院外的落腳點,來見姬誠沛。此時,姬誠沛早已接到消息,他一見石錦林便揮手道:“帶下去,回頭再處置!”
姬楚見狀把石錦林交給柴桑,而后與姬誠沛一起來到姜楚源的房間。姬誠沛見到臉色蒼白的姜楚源,未語先跪下身來。姜楚源見狀連忙阻止,同時道:“伯父,您這是干什么,晚輩承受不起!”
“應(yīng)當?shù)模瑸榱宋覀兗Ъ?,你不顧生死!?p> “伯父,您言重了,我和姬楚說過,我這么做是為了我的私心!”
“私心也好,真心也罷,你幫了姬家,姬家就要銘記恩情!姑娘,今天能夠鏟除這些人,全靠你提供的消息!接下來的事,太過兇險,你不要去了!”
“伯父,您放心,我一定會全力以赴,保護老人家的安全!”
“不不不,孩子,我不是以退為進,我是不忍心!聽姬楚說,你堅持這么做是為了救楚季川,孩子,你放心,無論結(jié)果如何,我們都會放過他!”
姜楚源聞言苦笑幾聲:“伯父,世事萬變,目前的情況,我非去不可!再說了,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答應(yīng)人的事,哪能做到一半!”
“楚源!”姬楚忍不住上前一步,紅著眼睛道,“你若不在,我絕不獨活!”
姜楚源面色如水,內(nèi)心卻波濤洶涌,她靜靜地看著姬楚,第一次感到這短暫的邂逅勝過一生的相守!最終,姜楚源展顏一笑:“好了,好戲開場吧!”
炙烈的太陽越爬越高,照進千家萬戶,也照亮了圣仁醫(yī)院昏暗的走廊。只是,往日人來人往的圣仁醫(yī)院此時閉門停業(yè),而醫(yī)院門前的街道也冷冷清清。等了一天一夜的孟叔,不時地望向窗外,就在他的煩躁即將顯露出來之時,原本風(fēng)平浪靜的街道突然響起一片槍聲。孟叔見狀,渾身一震,快步走到窗前,俯視外面的情況。只見,一群身著短衫,手持長槍的人正與姬誠沛的人交火。由于短衫打扮的人突然出現(xiàn),姬家的人措手不及,轉(zhuǎn)眼就死傷慘重!不到一刻鐘,這些人便沖破姬誠沛的包圍圈,來到醫(yī)院門口。樓上的孟叔見此情景,不禁露出得意之色,他匆匆下樓,吩咐人打開門,并攔下沖進來的人問道:“吳頭呢?”
“頭在外面,等著活捉姬誠沛呢!”
“好!”
“孟叔,有個女的,非要跟著我們進來,說是見您!”
孟叔會意,便點頭示意把人帶來。于是,姜楚源被帶到孟叔面前。
“呀,這是誰干的,快快松綁!姜小姐,對不住,下面的人不知內(nèi)情,怠慢了!”
“沒事兒,見到您就行!現(xiàn)在,您該兌現(xiàn)承諾了吧?”
“放心,待我們離開這里,我定會如實相告!”
“你—”姜楚源看著孟叔奸詐的目光,忍住怒火,“也好,那就請您給我安置個好地方吧!”
“這是自然!”
孟叔微笑著招手,他身后的六子立刻走過來,這二人對視一眼,六子便心領(lǐng)神會,而后帶著姜楚源走過一道道門,最后來到姬誠豐的房間??粗稍诓〈采闲稳菘蓍碌睦先?,姜楚源立刻猜到這定是姬誠豐,這一刻,她徹底相信姬楚的話不是虛言!
緊隨其后的六子看著怔住的姜楚源,笑道:“你知道這是誰吧?”
“知道?!苯词諗啃纳瘢D(zhuǎn)頭對六子道,“天天看著舊日的主人,你就沒有一點兒愧疚嗎?”
“哼,愧疚?如果你知道他們對我做過的事情,你就知道我現(xiàn)在對他有多仁慈了!”
“哦?說來聽聽,反正外面還沒有結(jié)束!”
“一個奴才的事兒,就不必侮辱您的耳朵了!”
姜楚源見狀不再多言,她走到姬誠豐的床邊坐下,注視著這位神秘的人物,見他毫無反應(yīng)便收回目光。她輕嘆一聲,伸手取出家傳的玉佩,內(nèi)心忍不住一陣酸楚。
這時,一直冷眼旁觀的六子忽然詫異地道:“你,你怎么會有這個東西?!”
姜楚源意外地望著六子,半晌方道:“這是我家的東西,我為什么不能有?”
“你家的?你說的是真的?”
“我用我父母的神靈發(fā)誓,這是我家的東西!雖然,它不見了好久,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它還是回來了!”
六子的神情變了又變,最終無奈地苦笑道:“這么說,你是他們的女兒?”
此言一出,姜楚源萬分驚愕,她迅速起身,走到六子面前,瞪著眼睛問道:“你說什么?他們是誰?你見過他們?你認識我父母?!”
六子看著姜楚源滾落的淚水,冷漠的臉上露出久違的溫情,他正要回答,不料孟叔渾身是血地闖進來。這二人驚訝之余,閃到一旁,正想詢問,就見孟叔舉槍對準了床上的姬誠豐。
姜楚源見狀大驚失色,她來不及思考,便飛身而上。與此同時,六子同樣上前,并先一步擋在了姜楚源的身前。隨著一聲槍響,六子高大的身軀失去力量,緩緩地倒在姜楚源的面前。這一幕,徹底攪亂了姜楚源的思維,她不明白這個被自己鄙視的人為什么要救自己,也忘記了正在行兇的罪魁禍首!
就在這生死之間,姬楚破門而入,他幾乎與孟叔同時開槍,“砰!砰!砰!”,幾聲巨響后,屋內(nèi)一片安靜。許久,駐立在姜楚源面前的孟叔砰然倒下!
直到這一刻,姬楚才放下手中的槍,他大步奔到姜楚源面前,伸手把她攬入懷中。
姜楚源冰冷的身軀在姬楚的懷中慢慢有了溫度,她輕輕掙脫姬楚,在六子面前跪下,同時托起他,喃喃地道:“六子,你醒醒,你不能死,你還沒有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么?!”
一息尚存的六子緩緩睜開眼睛,他望著姜楚源,斷斷續(xù)續(xù)地道:“姜小姐,你父母是因我而死,如果當初我不上他們的車,他們就不會被追殺,就不會死!他們是好心人,我以為這份恩情,沒有機會報答了,沒想到今天了了??????”
六子說完合目而去。姜楚源愣了幾秒,而后不甘心地呼喊著:“你醒醒,你醒醒,不不不,你不能這樣,我還有好多事要問你,你怎么能這么敷衍我!”
這時,姬楚走過來,試圖制止姜楚源。然而,姜楚源推開他,踉蹌著奔到孟叔的尸體前,用力踢打他,并嘶吼著:“王八蛋,你說啊,你告訴我,是誰殺了我父母?!你怎么不說了,你這王八蛋!王八蛋!”
姬楚被姜楚源的話弄得云山霧繞,但他顧不上這些,強行制止近乎崩潰的姜楚源,溫言安撫。良久,姜楚源才安靜下來,她仿佛一具軀殼,任由姬楚擺布。
將近中午,這場廝殺的殘局才料理清楚。姬誠沛站在恢復(fù)秩序的醫(yī)院門前,對姬楚道:“姜小姐怎么樣?”
“唉—,我擔心她因此瘋掉!”
姬誠沛長嘆一聲:“你不必過分自責,無論她怎樣,你不要負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