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王端著酒杯誠惶誠恐的站起,“辛苦的是陛下,陛下日理萬機(jī),為天下萬民而憂,與陛下相比臣這怎能算辛苦呢?當(dāng)是臣敬陛下一杯才是?!?p> “愛卿遠(yuǎn)在閩南,朕甚為思念,今日好不容易一聚,自然是要與愛卿暢飲一番?!鼻爻卸刃χf完后轉(zhuǎn)頭看向身邊的內(nèi)侍,“給湘王換上前日剛剛啟封的遼花酒?!?p> “這可是陳年佳釀,湘王可要好好品品?!?p> 遼花是只生長在極寒高原的花,極其罕見,用這種花釀的酒向來只供皇帝飲用。
湘王從內(nèi)侍的手中端起托盤上的酒杯,面上看著沒有異樣但是他端著的酒杯里的酒在輕微的晃動,周圍的聲音一下就消失了,他們都在思索,這是一杯遼花酒呢?還是一杯鳩酒呢?
湘王端著那杯酒遲遲未飲下,他的目光就定在那杯酒上,常年習(xí)武帶有厚繭的手端著那刻著銘文的酒杯,不知等待他的是地獄的判官還是醇香的美酒。
“御賜之酒湘王何故不飲?”內(nèi)侍尖細(xì)的聲音響徹整個廣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于湘王。
湘王抬頭看了看陛下又看了看手中的酒,忽的端起一飲而盡。
看見湘王已飲盡美酒,皇帝輕笑一聲也端起內(nèi)侍為他備好的酒飲盡。
湘王拱手道:“多謝陛下賜酒臣才得以飲此佳釀,不愧是酒中極品,也只有這樣的酒才能配得上陛下?!?p> 突然人群中一道兵器出鞘的聲音傳來,循聲望去一道反射出的亮芒直朝湘王而去,事出突然湘王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連他身旁的言朔都被驚著待著原地,正當(dāng)劍即將刺入湘王心臟時,幾名錦衣衛(wèi)上前拿下了暴徒。
等場面喧鬧一陣后秦承度才笑著緩緩開口道:“湘王莫慌,朕早已知道他是刺客,他的身邊皆跟隨著錦衣衛(wèi),放他進(jìn)來只是想知道他究竟想刺殺誰,沒想到居然是湘王?!?p> 湘王連忙跪地恭敬的道:“感謝陛下救命之恩,定是臣無能沒有管理好閩南這才使刺客想刺殺臣,臣實在愧對陛下信任。不過陛下能提前發(fā)現(xiàn)此事實是英明?!?p> 眾人立馬跪地開始拍彩虹屁:“陛下英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p> 秦承度就坐在上面聽著這些奉承的話,等時間差不多了他給內(nèi)侍一個眼神,內(nèi)侍才把他們從無止境的彩虹屁中拯救出來。
秦承度道:“閩南之地事多繁雜,湘王有所疏忽在所難免,日后多加上心即可?!?p> 湘王道:“多謝陛下?!?p> 老臣們又互相看了一眼,看來陛下對湘王的疑慮又消失了,可這一個刺殺怎么就消除了陛下的疑慮呢?真是越來越看不透陛下的心思了。
沐傾之本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她可以好好欣賞舞樂了,沒想到她爹爹突然站了起來,“陛下臣有一言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p> 秦承度好像是也沒想到父親會突然站起,倒是愣了一會才開口道:“天師請講?!?p> 父親一甩袖子將雙手背在身后,背脊挺的很直,皺著眉道:“臣前幾日夜觀天象發(fā)覺天象似有異動,恐不利于我秦易國?!?p> 此話一出滿朝文武都為之震動,都開始竊竊私語,連皇帝的臉上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神色,趙嫣然也緊張的抓住她的手。
李閣老扶著桌子顫顫巍巍的站起,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敢問天師可有解法?”
廣場中人皆連聲附和,“對呀,天師可有解法?”
沐訴掃視了他們一眼,“自然有?!?p> 眾人的這才松懈下來。
秦承度急切問道:“如何解?”
眾人的一顆心頓時又提了起來,對呀,這還沒說怎么解呢?,萬一他們解不了怎么辦呢?這么想著所有人盯著天師的目光中都含著熱切與期盼。
沐訴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聲,而后冠冕堂皇的道:“只有文曲星勝才能壓抑中天象轉(zhuǎn)變,而讓文曲星勝也是有說法的?!?p> 眾人一致問道:“什么說法?”
沐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道:“南方所處,有一庭院,廣開學(xué)堂,以慰神靈?!?p> “南方?南方的庭院可太多了?!钡紫掠腥艘苫蟮暮暗?,“還請?zhí)鞄煾嬷斍??!?p> 沐訴皺了皺眉,向著秦承度看了幾眼,仿佛有什么難言之隱一般,秦承度連忙道:“愛卿可有什么顧慮?”
沐訴佯裝作一副為難的表情,“這…恐不能細(xì)說啊?!?p> “愛卿直言便可?!鼻爻卸瘸谅暤?。
沐訴的眼神一會望望秦承度一會又望望天空,“罷了,臣為秦易國折壽又何妨,那就泄露一下天意吧,文曲星降星使于北方,此星使自幼無父無母,前年才至南方庭院?!?p> 這時立馬有人喊出了答案,“北方?前年?無父無母?濟(jì)慈院,南方庭院應(yīng)當(dāng)是濟(jì)慈院?!逼溆鄾]想明白的人一聽此話趕忙回憶濟(jì)慈院前年的大事,想到前年北方有一個地方有水災(zāi),淹沒了整個村莊,村莊中的人只有幾個孩子被其余村民拼死保護(hù)了下來,剛好當(dāng)時太后仙逝,皇帝想為太后祈福,也想顯天家仁慈,便將那些孩子接入了京都的濟(jì)慈院。
眾人越想越贊同,連忙向皇帝跪下,齊聲道:“懇請陛下為濟(jì)慈院中的孩童修建學(xué)堂?!?p> 秦承度也被剛剛那個對秦易國不利的言論嚇到了,現(xiàn)在聽到有解決之法當(dāng)即就下旨給所有濟(jì)慈院修建學(xué)堂。
沐傾之當(dāng)時就愣住了,她的父親看起來那么信誓旦旦的樣子居然是在胡說,而且居然沒有一個人懷疑,果然只要關(guān)于神靈鬼怪的事即便你是深諳權(quán)利場上的游戲的人也會一頭栽進(jìn)去。
沐訴坐下時向沐傾之這邊瞟了一眼,沐傾之感覺那一眼有點向她邀功的意味。
正覺好笑時,感覺趙嫣然拉著自己胳膊的手又使勁了一些,沐傾之吃痛然后看向趙嫣然,趙嫣然一臉興奮的道:“原來你父親如此輕易就答應(yīng)我們幫濟(jì)慈院修學(xué)堂的事原來是天象所顯啊,原來天神也是庇佑我們的?!?p> 沐傾之看著趙嫣然笑笑點點頭,“是啊?!?p> 等趙嫣然把頭轉(zhuǎn)向沐訴所在的方位后,沐傾之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來,拿著茶杯的手有些顫抖,內(nèi)心突然涌上強(qiáng)烈的驚訝之情,她差點就忘了,這兒的人可是都相信天神的。
可父親居然會假意捏造他們一向敬仰的天神的旨意來幫她?他是否也知道這世界并無神靈?
她原本以為這個世界的人敬仰天神不過是對自然現(xiàn)象的崇拜那些他們無法解釋的事情通通以神靈膜拜,天師也只是從掌握了一些星軌運行規(guī)律的聰明人,他們以為那是天神的安排,更是對某些不常見的天象的敬畏歸結(jié)于天神為苦難的人世降下的旨意,他們的內(nèi)心也是敬畏天神的。
可是現(xiàn)在以父親的舉動來看他應(yīng)該是明白這個世界并沒有什么所謂的天神的,天師知道并無神靈卻又一次次的傳達(dá)著所謂的神靈旨意,而百姓又對天師轉(zhuǎn)達(dá)的旨意深信不疑,他們難道從未懷疑過?
而且天師這樣一個可有可無,又極其依賴于皇帝的職位居然能歷經(jīng)這么多朝代而不衰落,它的背后究竟是什么在支撐?如果真的有勢力維護(hù)著這個職位那它這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沐傾之不敢再想下去了,這是朝堂上的事,她并不想卷入其中,父親要比她聰明的多,他知道應(yīng)當(dāng)怎樣去做,怎樣獨善其身,怎樣去平衡各方關(guān)系。
“夫人,縣主,淑妃娘娘請你們?nèi)シ纪ひ痪?。”宴會上的這些事情剛過去不久,沐婉之身邊的丫鬟蘭芝就來找盧氏和沐傾之了。
沐婉之因為有孕在身的緣故,所以沒有出席這一次的宮宴,而是在后宮修養(yǎng)。
“去吧,我也去找我的信詠哥哥了?!边€未等沐傾之開口,趙嫣然就搶先一步說道。
說完,她還對著沐傾之眨了眨眼,示意她不用因為把她一個人晾著而心存愧疚。
沐傾之感激的向著趙嫣然一笑,然后就跟隨在已迫不及待的盧氏身后一起去了芳亭。
芳亭是靠近廣場的一處亭子,所以沐傾之和盧氏很快就到了。
沐婉之正坐在涼亭的正中央的凳子上,一邊撫摸著肚子一邊目光緊盯著亭子的入口,期待著母親和妹妹的到來,不知道母親是否又為了盧氏家族的那些人氣到吃不下飯,不知道父親是否又經(jīng)常因為朝堂上的事而徹夜忙碌,不知道傾之是否身體已經(jīng)完全康復(fù)了,不知道狐季是否已經(jīng)長大可以獨當(dāng)一面了……
她真的是好想好想家,想念家中的每一個人。
“婉之。”“姐姐?!眱傻缆曇敉瑫r響起。
沐婉之聽到聲音激動的立馬從凳子上站起來,這把盧氏和沐傾之嚇得夠嗆,急忙的兩步并做三步的向沐婉之跑去,一人按住她一個肩膀,把她按在凳子上坐著。
盧氏摸著沐婉之的頭,稍有些責(zé)怪的道:“怎么還是這么莽撞?要小心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