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揮手示意,兩個錦衣衛(wèi)得令,便將王直帶上了船。
走近船艙中,王直橫掃了一圈,見桌上擺放著一席酒菜,五菜一湯,有魚有肉,另還放著一壺上等女兒紅。雖不是什么山珍海味,看著倒也精致。
男子向王直做了個請的手勢,便徑自坐下,道:“王捕頭,吃點酒菜,壓壓驚,有何冤屈,慢慢說?!?p> 王直頓覺酒香撲鼻,他這幾日蒙冤入獄,又從獄中一路潛逃,眼下驚魂未定,疲憊不堪,早想飽餐一頓,再好好喝上一斤酒??裳矍斑@男子究竟是何許人,目的何在,他尚未弄清楚,便沒有入座。
他雙眼目不轉睛的注視著男子,艙內微弱的燭光中,見這男子臉色蒼白,眼角布滿了皺紋,滿面憔悴病態(tài)之色,年歲在自己之上。他瞧了良久,才問:“大人,恕小的眼拙,你……你和縣太爺是不是一伙的?”
男子微微搖頭,咳了一聲,道:“我若與他們同黨,為何要救你?適才任那伙強盜把你抓走不就行了?!?p> 王直怔愣一下,似乎信了,又似不信,隔了片刻,只見男子從懷中取出一個雕刻著龍圖騰的金色令牌,遞了過去。
王直接過令牌一看,登時心頭一震,不由得跪倒在地,連磕三個響頭,驚道:“屬下拜見欽差大人!我冤枉??!請大人明察!”
男子扶起他來,平靜地道:“你若信得過我,便如實告之,你是怎么進去那舊宅的,你在那舊宅里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王直見到欽差大人,不敢再有隱瞞,只覺得胸腔憋屈著一團難消之怨憤,憤然道:“大人!屬下被人誣陷為兇犯!這舊宅里也有一段好大的冤屈??!只盼著有一位青天大老爺,能為人間伸張正義!”
男子聽了,猛然渾身一顫,凝視住他,欲言又止,過了良久,才道:“有何冤屈,從實說來?!?p> 此時此刻,只見窗外月亮的影子倒映河中,西邊半天已聚滿了黑云,忽然黑云中射出一兩下閃電,照得四野一片明亮。
王直眼光一轉,突然瞧見男子身后擺放著一副絹畫。王直于書畫一道全然不懂,任什么丹青妙筆,大家名畫,一概不通,但眼前這副絹畫,卻令他神色大驚。
畫中是一個紅衣仙女,俊眼修眉,鸞姿鳳態(tài),此等神仙風采,正是他那晚奇遇的紅衣仙姑。
王直怔怔的望著那副畫,又轉頭看了看那男子,霎時恍然如夢,已分不清此時此刻身在何處。
......
蓬萊仙山之上,又傳來天女一陣美妙空靈的歌聲:一場幻夢人間路,癡男怨女情最真。
白鴻雁身在一片云海仙境之中,在他面前,一位紅衣仙人正在作畫,他驀然見到畫中之人正是自己,大為驚訝,自覺朦朧恍惚。再看向那紅衣仙人時,竟發(fā)現(xiàn)其眉宇之間的神態(tài),竟像極了月娘。
只見紅衣仙人緩緩起身,說道:“雁郎,你不必驚訝。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數(shù)。這大千世界蕓蕓眾生,于千萬分之一,我與你在人間,修得了半生因緣。我將你畫于畫中,就想把你的樣子,永遠銘記下來?!?p> 白鴻雁聽了,心里柔情百轉,只是癡癡望著她,說道:“月娘,我是在做夢么?你是月娘,金兄弟,還是飛天真人?定是我太喜歡你了,才會在夢里見到你。若真是如此,我寧愿永遠不醒來......”
紅衣仙人搖了搖頭,微微嘆了一聲,道:“你我生出一段癡情,亦不知這條路的盡頭是什么......只因我動了凡心,落了紅塵,如今已是癡心夢中人,自然也是看不透這世間的分離聚會,皆是前定......愿你我這一生,好自為之......”
白鴻雁迷惑的搖了搖頭,道:“什么前世今定,你忘了,咱們相識整整有三載了?!?p> 驀然間,這片仙境周遭的一切,漸漸化為一團氣泡,紅衣仙人的身影驟然變得若隱若現(xiàn),漸漸消散開來,融入一片白茫茫之中。
白鴻雁心神一慌,急忙沖上前,大叫:“月娘你別走!”他心中一陣傷心,從夢中不住地叫喚“月娘”。
此時此刻,宋府的馬幫已來到了白府門前,正欲闖入。
宋紅月便要逃走,忽聽白鴻雁在呼喚自己,先是一驚,轉眼看見白鴻雁慢慢睜開眼來,不禁大喜,摟住他喜道:“雁郎,你終于醒了!”
白鴻雁頓時大汗淋漓,淚流滿面,但覺陽光刺眼,腦中一片眩暈,他深吸一口氣,朦朧中見宋紅月和小月正圍坐在他身邊,關切的望著自己。
他迷迷惑惑,若有所失,看見宋紅月,忍不住一把抱住她,大叫:“月娘別走!我不會讓你走了!”
宋紅月驟然被他擁入懷中,頓覺渾身酸軟,一股男子熱氣涌上胸口。她與白鴻雁雖然相識有三載,可從未有過這般親密動作,一時又喜又羞,喜泣道:“醒來就好,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
白鴻雁呆呆的道:“我做了一個好奇怪的夢......我夢到你不見了......”
宋紅月感覺她如此在乎自己,不禁心歡意美,轉瞬又納悶,便問:“你夢到了什么?”
白鴻雁嘆道:“難以盡述......”
這時,只聽小月喊道:“姐姐,白公子已經(jīng)醒了,那伙人便要進來了,若是讓他們撞見這一幕,可說不清楚了,你到底走不走?”
白鴻雁一見小月,登時一驚醒,這才回想起來,適才明明在宋府教書,被小月強灌入一口涼水,便迷迷糊糊了。
他飛快地四下張望,見自己正躺在自家的床上,而小月忽然稱呼宋紅月“姐姐”,更是納悶,心想她們怎么成了姐妹了?
他也不好細問,連忙坐起身來,惶惑道:“妹子,我怎么回家了?咱們不是都在宋府嗎?我怎么睡著了?我睡了多久?”
小月焦急地道:“公子,你睡了三天三夜,總之一言難盡啊!”
白鴻雁聽了,急得便要下床,只想立即先去拜見父母。
宋紅月忙按住他,道:“雁郎,你先別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她轉頭看了看小月,道:“我慢慢和你說?!?p> 只見小月豁然沖出房門,喊道:“我先出去擋一下?!?p> 宋紅月一愣,也站起身來,慌張道:“雁郎,我一生一世都不會離開你的,可我還是得先出去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