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對陣武陽關(guān) 鼓聲震云天
申州境內(nèi)，豫楚交界之地，有山名雞翅山，其山“青分豫楚、襟扼三江”，霧漆云海，珍花異草、奇峰怪石、飛瀑流泉，勝景無窮。
九渡之水源自雞翅山西麓，由北注入淮水，溪澗瀠委，九曲盤環(huán)。
雞翅山東南六十里，有關(guān)名武陽關(guān)，其關(guān)雄踞峽谷之中，以山為障、鑿山成隘，兩側(cè)峰巒壁立、群山連綿。
武陽關(guān)北屏中原，南眺江漢，扼南北交通咽喉，為兵家必爭之地。追溯遠古，炎黃二帝曾聯(lián)兵追擊九黎部首領(lǐng)蚩尤于雞翅山武陽關(guān)口，當時的武陽關(guān)，只是斬木為樁、結(jié)草為寨，卻足以擋阻千軍萬馬。
七月庚子日，商王武丁以神威將軍侯告為先鋒，以奮威將軍羽飛裳為左翼，以撫軍將軍陸寒為右翼，率“侯師、羽師”兩師之精銳五千，由雞翅山西麓南下，背倚武陽關(guān)，安營扎寨。
七月壬寅日，楚國大將軍斛律問雁率兵一萬，以耿津統(tǒng)中軍，以荀奕統(tǒng)左軍，以容昊統(tǒng)右軍，以甘盤為軍師，大軍浩浩蕩蕩，進抵武陽關(guān)，距商軍十里，安營扎寨。
七月癸卯，商楚兩軍列陣于武陽關(guān)下，旌旗耀日，盔甲鮮明，戈矛林立，戰(zhàn)馬嘶鳴。
商王武丁立于戰(zhàn)車之上，頭頂高懸大商王旗。武丁義正辭嚴，問于斛律問雁：“商楚兩國，既已永結(jié)盟好，本應(yīng)互相扶持，患難與共，而今何故大動干戈，竟不顧生靈涂炭，勞民傷財？”
斛律問雁一身戎裝，手握劍柄，立于戰(zhàn)車之上，頭頂高懸大將軍旗幟。
問雁于車上躬身回話：“大王，有禮。本將軍曾聞，天下者，當是有能者居之，我王重懷，英明神武，統(tǒng)御萬民，雄踞江漢，富甲一方。而今大商之域，豫州久旱未解，又見瘟疫橫行，以乃神靈昭顯，天下已是易主之時。我奉勸大王一句，主動讓出王位與我大楚重懷，免得兩軍交戰(zhàn)，山河變色！”
武丁正色道：“將軍之言差矣！重懷者，外強中干，色厲內(nèi)荏。信讒言，逐功臣；居王位，斬手足；治國不能選賢舉能，為政不能親賢遠?。?p> 朝盟而夕毀，是為無信；趁大商逢災(zāi)遇難之時，四方游說，攪動萬兵，是為不義；全然不顧生靈涂炭，置各方百姓于水火之中，是為寡仁；既為華夏族系，卻勾聯(lián)外邦，引狼入室，是為失節(jié)。
似此無信、不義、寡仁、失節(jié)之徒，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間，有何德能敢居天下之位！”
武丁一席話，直叫問雁啞口無言！只好強詞奪理：“大王亦曾東征西討，滅土方，收九夷，占羌方，奪隴右，難道大王不是妄動刀兵，難道大王沒有涂炭生靈！勝者王侯敗者為寇，多言無益，既已兩軍對壘，何如一分高下，強似口舌相爭！”
武?。骸凹热粓?zhí)迷不悟，只好決戰(zhàn)沙場。大將軍欲以何定勝負，便請劃下道來！”
問雁：“今日便以兩場比試以定勝負。第一場為‘致師’，第二場為‘沖陣’。致師者，商楚各出一輛戰(zhàn)車于兩軍陣前，車中比試駕御、車右比試格擊，車左比試箭術(shù)。沖陣者，商楚兩軍各派戰(zhàn)車三十輛，配以步卒，互沖敵陣，以沖散對方陣形者為勝。未知大王意下如何？”
武?。骸氨阋缹④?！”
戰(zhàn)鼓咚咚！商楚各有一戰(zhàn)車出陣，楚之戰(zhàn)車，車中為耿津，車左為荀奕，車右為容昊。商之戰(zhàn)車，車中為飛裳，車左為侯告，車右為陸寒。
致師開始，耿津韁繩一抖，戰(zhàn)車風馳電掣般向飛裳戰(zhàn)車沖來，飛裳鎮(zhèn)定自若，緊緊控住馬韁。眼見得馬頭便要相撞，耿津突然間將馬向右一帶，瞬間馳過飛裳馬車，兩車相距僅有尺余！
耿津又迅速將馬車向左一帶，拔轉(zhuǎn)馬頭，自后向前，飛速逼近飛裳馬車，飛裳仍緊控韁繩，紋絲不動。眨眼間，耿津之車飛馳而過，兩車相距又是僅有尺余！
耿津的馬看似經(jīng)過了嚴格的訓(xùn)練，轉(zhuǎn)彎速度極快，而且十分平穩(wěn)，耿津見飛裳紋絲不動，遂快速催動馬車，又繞飛裳馬車兩周。
飛裳馬車周圍，煙塵滾滾，已然不能視物。耿津趁機勒住戰(zhàn)馬，卻趁著煙塵，凌空飛起，伸手來奪飛裳馬韁，若馬韁被奪，戰(zhàn)車按規(guī)定將屬于楚軍，則商軍落敗。
飛裳見煙塵之中，耿津凌空飛來，便將兩股韁繩合于左手，倉啷一聲，騰空劍出鞘，于電光石火之間，飛劍斬向耿津手腕，耿津收回右手，借勢飛縱，落于飛裳馬前，左手中馬鞭一揚，便向馬頭抽來，他這一鞭，若能使戰(zhàn)馬負痛狂奔而失去控制，那么，他就算嬴下了這一陣。
飛裳左手往回一帶馬頭，戰(zhàn)馬回首唭鳴，卻正好躲過這一鞭，飛裳一縱馬韁，輕喝一聲：“駕！”戰(zhàn)馬帶動戰(zhàn)車，猛然間向前沖去！眼見耿津便被戰(zhàn)車踏于蹄下，耿津為求活命，和身一滾，滾離馬蹄之下，雖逃脫性命，動作卻是狼狽之極！
飛裳驅(qū)動馬車，將耿津甩在身后，卻于眨眼之間接近耿津三人所駕之車，飛裳將已車立定，飛身而起，如天外飛鴻般，落在耿津駕車之位置，手一伸，已牢牢抓住韁繩，左手鞭一揚，馬車徑直駛向商軍陣前！
荀奕和容昊不意有此突變，紛紛拔出佩劍，于左右兩側(cè)向飛裳發(fā)起進攻！飛裳身形不動，右手揮劍格開容昊劍，左手卻揚鞭一甩，正卷住荀奕右腕，飛裳使力一拉，荀奕足下失控，立足不穩(wěn)，忙棄劍而扶軾，方止住搖晃。
飛裳于戰(zhàn)車之上，力敵二人，各拆一招，而此時楚車已入商軍陣內(nèi)！商軍齊聲喝彩，耿津一人立于當?shù)?，視色頹然。駕御之術(shù)，商軍大勝！
雙方戰(zhàn)將仍乘已車，飛裳和耿津執(zhí)御，策動戰(zhàn)車，對沖而至，兩車錯轂的瞬間，容昊長戈自右而左，向陸寒頸間鉤來，這一鉤，既有容昊本身的力道，又挾著戰(zhàn)車前沖的風雷之勢，端的是兇險異常！
陸寒擎九鳳鎏金镋，將容昊長戈向外一磕，容昊不意陸寒有如此神力，未加提防，長戈險些脫手而出！
兩車再次錯轂，陸寒舉九鳳鎏金镋向容昊當頭砸落！容昊已知陸寒力大，不敢硬接，一閃身形，九鳳鎏金镋呼的一聲，擦肩而過，險些砸中容昊左肩，容昊驚出一身冷汗，心道：若此镋砸中左肩，怕已是粉身碎骨了！
兩車第三次錯轂，容昊舉長戈，斜劈陸寒頭部。容昊心道，我既不能拼力，便需以快致勝，這一戈便在錯轂之時，以極快的速度劈落，未及眨眼，戈鋒已臨！
好個陸寒，本可一矮身形，于車上避過戈鋒，卻心高氣傲，不肯矮身于宵小之輩，左手一伸，于電光石火間，竟牢牢抓住戈柄，馬車前沖，再加上陸寒神力，容昊若不撒手棄戈，便只得被曳于車下，容昊只能撒手，頃刻間，兵器被奪，雙手空空！
馬車依舊前沖，容昊悵然若失，卻不意，陸寒左手一揚，竟將長戈凌空擲來，容昊待發(fā)覺時，飛戈已至，驚呼一聲，將頭向左一偏，頭部躲過，右耳卻被飛戈削落，飛戈勢盡落地，容昊手捂右耳傷處，已是鮮血長流！
此一陣，容昊失卻右耳，敗下陣來。
致師第三陣，荀奕與侯告比箭術(shù)。耿津駕車向東奔馳，飛裳驅(qū)車逐，待與飛裳車相距一箭之地，荀奕取箭扣弦，直射侯告咽喉！侯告左閃，荀奕箭射空。荀奕第二矢取侯告面門，侯告再左一閃，荀奕箭射空。
荀奕認扣填弦，使足全身力氣，弓開如滿月，箭去似流星，挾風雷之勢，呼嘯而來！
侯告震天弓在手，取箭、上弦、拉弓、飛射，一系列動作瀟灑流暢，完成于瞬息之間！
侯告之箭，后發(fā)而先至，直擊荀奕之箭，兩箭箭簇于空中相撞，叮的一聲，火星四濺，荀奕之箭被中途擊落，無力地墜向地面。
侯告之箭去勢未減，直向荀奕射來，荀奕方欲倉惶躲避，卻已不及，箭中左胸，透甲而入，荀奕“啊呀”一聲，負痛栽倒于戰(zhàn)車之上！問雁急命扶下救治。
致師畢，耿津失戰(zhàn)車，容昊失右耳，荀奕左胸中箭。大商完勝，大楚慘敗。
問雁重整旗鼓，欲與大商沖陣對決，荀奕傷重，問雁以副將蘇淺領(lǐng)左軍，以耿津領(lǐng)中軍，容昊領(lǐng)右軍，共率戰(zhàn)車三十輛，配步卒二千余人，殺氣騰騰，列陣以待。
武丁布戰(zhàn)車三十輛，配步卒一千五百人，以飛裳領(lǐng)左軍，以侯告領(lǐng)中軍，以陸寒領(lǐng)右軍，軍容嚴整，士氣高昂。
兩軍戰(zhàn)車之上，仍配左、中、右三甲士，中者執(zhí)御，左者持弓，右者執(zhí)戈，三人以執(zhí)弓者號令是從。
每輛戰(zhàn)車所配之步卒，略有差別，楚軍每輛車配步卒七十五人，商軍每輛戰(zhàn)車配步卒五十人。
雖人數(shù)不同，但均以五人為一個作戰(zhàn)分隊，而且武器配備均是一般：五人布陣順次均為戈手、戟手、矛手、殳手、弓手，短兵在前、長兵在后，其中戈和戟、矛和殳亦可互換，前四人所持之兵器，足以互相支援，長以衛(wèi)短，短以救長。最后位置的弓手，以前四人為縱深，可以以箭射遠，同時指揮本分隊。
五卒均佩銅劍一把，可在近身肉搏時，用以刺殺敵人。
楚師大將軍斛律問雁，率先下令擊響戰(zhàn)鼓，三十個方陣，以整齊的行列，向商軍殺來！
武丁聲音高亢激昂：“大商兒郎們！敵軍在前，欲侵我土，我當如何？”
全體大商將士振戈高呼：“戰(zhàn)沙場，建功業(yè)，護百姓，衛(wèi)大商！”
武丁親自來到戰(zhàn)鼓之前，從鼓手手中接過雙槌，奮力擊鼓！
咚咚！咚咚！咚咚！
士氣振奮，踴躍向前，大商戰(zhàn)車，直沖敵陣！
戰(zhàn)車錯轂，揮戈相向，彎弓搭箭，飛射敵將。戈戟在前，矛殳于后，長以衛(wèi)短，短以救長，弓手在后，以箭射遠，挺進縱深，眼觀八方。
旌旗蔽日，戰(zhàn)鼓喧天，我劍出鞘，敵甲彌堅，矢如雨墜，奮勇向前，敵凌我陣，躐我行伍，戰(zhàn)馬悲嘶，尸橫荒野。
此身許國，遠踏征程，披堅執(zhí)銳，勇武剛強，血染黃沙，九死不悔，馬革裹尸，浩氣長存。
這是一次異常艱苦的戰(zhàn)役，楚師之車兵，天下最強，車兵之中軍，更是全師精銳，本次中軍精銳，王卒之左、右兩廣全部參戰(zhàn)，裝備精良，訓(xùn)練有素，實是當世勁旅！
大商軍此戰(zhàn)，打得極是頑強，寸土必爭，寸步不讓，義無反顧，揮戈向前！
右軍容昊戰(zhàn)車與陸寒戰(zhàn)車再度相逢，陸寒飛身縱起，凌空一镋劈下，窬昊不敢硬接，只能閃躲，慌命御者拼命前馳，然而陸寒這一縱，戰(zhàn)車雖快，陸寒更快，眨眼便已落于戰(zhàn)車之上！等容昊回身，已是不及，陸寒自后伸手抓起容昊，向空中一舉，“呔，你們的將領(lǐng)已被擒，速速下車受縛，棄戈投降！”
陸寒見楚軍已然動搖，遂趁熱打鐵，先將容昊摜于車下，命步卒捆縛，接著手執(zhí)九鳳鎏金镋，奔向一個正揮戈砍殺的楚卒，一镋橫掃，將楚卒掃上天空，楚卒手舞足蹈，拼命呼叫，然后重重跌落塵埃，瞬間一命嗚呼！
附近楚卒見天神降臨，誰敢抵抗？部分楚卒便棄戈而降，不降者亦不敢前沖，面面相覷，紛紛倒退！
飛裳騰空劍飛舞，連續(xù)斬殺數(shù)名御者，楚軍戰(zhàn)車失控，橫沖直撞，車上甲士驚惶失措，自顧不暇，飛裳下令左軍：“全力射殺甲士！”眾弓手瞄準甲士紛射，瞬間，楚師左軍呈潰敗之狀。
中軍侯告，驅(qū)車奮沖敵陣，正與耿津之車對面相逢，侯告取兩支箭，扣弦而射，弓弦響，箭飛出，嚇得靈津魂不附體，然侯告之箭卻射向問雁中位方向！第一支箭射落斛律問雁帥旗，第二支箭射破楚軍大鼓！
帥旗倒，鼓聲息，楚軍指揮已失，士氣墮盡，問雁下令：“快撤！”楚軍倉惶后退，潰不成軍！
武丁乘勝揮軍掩殺，一路追逐，直追至大楚盤龍城！孰知，在盤龍城，商軍卻陷入了最危險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