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毫無征兆地從眼睛里掉出來,等想收住的時候,仿佛河水決堤。
墨容在花嫵的懷里慢慢失去溫度,花嫵見過人死,見過生離死別,但是這一刻才能體會到痛徹心扉,痛得她全身發(fā)顫,眼前一片模糊。
“為什么?”她緊緊咬著嘴唇,雖然看不清楚,但還是執(zhí)拗地盯著南宮懿的方向。
“你跟我說不用擔(dān)心,我?guī)熃阍诖罄硭虏粫惺?,你信誓旦旦說出這些的時候,想得卻是要殺掉她,撇清你與流云觀的傳言,恢復(fù)你的聲譽嗎?”花嫵恨恨看他,恨不得眼睛里冒出兩團火,將他就地點著。
“花嫵,不是你想的那樣?!?p> “那你為什么深更半夜來獄里見師姐!”花嫵沖他大聲咆哮。
“我——”南宮懿心里此刻也一團亂麻。
發(fā)生了這種意外他也不清楚什么情況,此刻腦子里正瘋狂地運轉(zhuǎn),想到底是誰的陰謀。
是齊巔么?可齊巔為何要當(dāng)著花嫵的面將墨容的死嫁禍給自己,他想挑撥自己跟花嫵的關(guān)系?可這有什么意義?
還有齊巔有可能在守衛(wèi)森嚴(yán)的大理寺中來去自如甚至行兇?
那是宮觀?畢竟看守墨容的都是宮觀中修行高深的長老們,可是他們讓墨容在監(jiān)牢中被殺,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么?
上音觀呢?會不會是無端為了斬草除根,將罪名完全落在流云觀身上,才想讓墨容畏罪自盡,結(jié)果因為花嫵要劫獄,兩人才陰差陽錯趕上了這一幕?
南宮懿將視線落在墨容身上,此時墨容已經(jīng)氣絕,她的手無力地垂在地上,南宮懿猛然想到她臨死之前直指自己,想提醒花嫵什么。
“你看什么呢!”花嫵見他不搭理自己,還以一種懷疑的目光看著墨容的遺體,當(dāng)時就怒了,站起來就朝南宮懿推了一把,吼道:“你不許看她!再看她我殺了你!”
南宮懿被推到了地牢冰冷的墻上,辯解道:“我沒有害墨容道長?!?p> 花嫵一句話都聽不進去,發(fā)瘋一樣拍打他,揪著他的衣領(lǐng)狂喊:“你為什么??!你這個騙子!”
“花嫵!你冷靜點,小點聲會引來人的!”南宮懿握住她的手腕輕聲安慰她,“你想把宮觀那些人都引來嗎?”
“那又怎么樣!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殺了你!”花嫵眼睛都發(fā)紅了,緊緊攥著南宮懿的衣領(lǐng),眼底卻越來越迷茫,不知道該怎么辦。
南宮懿既心疼又擔(dān)心,“他們都在抓你,你快離開這里?!?p> “我要把師姐帶走,我?guī)熃悴荒芩涝谶@種污穢不堪的地方,她絕不能死在這里!”花嫵放開南宮懿,轉(zhuǎn)而重新回去摟住墨容,哭得滿臉淚痕。
“你怎么還沒出來,快走啊——”門外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齊巔匆匆趕過來,一看花嫵坐在地上,愣了一下。
“這是怎么了?”齊巔見到南宮懿,有點吃驚朝他看了一眼,再看了看墨容,眼里慢慢變得凝重。
“墨容前輩她?”
花嫵一直哭,哀哀地喊,“師姐,師姐我錯了,我應(yīng)該一早就來救你?!?p> 齊巔再看南宮懿,心道這是怎么了?原本從這里救出墨容,他是想動點手腳讓花嫵與南宮懿離心,可他還沒出手呢,墨容怎么就死了?
南宮懿心里轉(zhuǎn)得飛快,看齊巔詫異的模樣,倒不像是他動的手,那么難道墨容臨死前指認(rèn)自己,是真的覺得是自己下毒嗎?
“想不到會在這里見到太子殿下?!蹦蠈m懿冷冷迎上齊巔的目光,一瞬間氣場全開,即便在修為絕頂?shù)凝R巔面前,也分毫不示弱。
“殿下別生氣,本宮也是受人之托?!饼R巔故意往花嫵那瞄了一眼,言外之意是自己受了花嫵邀請,神情很是得意。
“那你便該知道此刻大理寺有多危險,趕緊帶她離開這里吧,本王就當(dāng)作從未見過你們。”他說著就要往外走。
“你站??!”花嫵迅速起身,情急中抽出了齊巔的靈劍,劍尖直指南宮懿的喉嚨。
“我要殺了你,給我?guī)熃闩阍?!?p> 南宮懿沉默地看著她,目光里像是落了一層大雪,又寂靜又落寞。
齊巔饒有興趣地看看兩人,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以免被濺血。
“你真的相信是我殺了你師姐嗎?”
“她親口指認(rèn)你!”花嫵一邊說一邊忍不住繼續(xù)哭,心里像是被鋤頭翻過一遍,“我那么相信你,我從沒想過你會騙我!”
在瓊州的時候,兩人被困深山,那時花嫵曾經(jīng)威脅南宮懿,如果他跟邪門歪道糾纏不清,她便要替天行道,他當(dāng)時答應(yīng)了,答應(yīng)得很真誠,所以花嫵從沒想過,南宮懿會在這件事情上與她站在對立的立場上。
“當(dāng)初放了崔黎和崔融,你說是因為不得已,我信了,你抓走我?guī)熃愕臅r候說會好好照顧她,我又信了,結(jié)果你根本就是利用他們成就你的名聲!你根本就不在意他們的死活!”
南宮懿沉默了許久,才突然道:“墨容觀主指認(rèn)我,我便是兇手嗎?那么當(dāng)初歸暮道長那件事如何說?你最后不是也以你的方式自證清白了嗎?花道長為何非要如此想我?”
“你閉嘴!我?guī)熃闼皇菤w暮,她不會故意污蔑你!”
“可是方才我明明與她聊得好好的,你想知道她臨死前說了什么嗎?”
花嫵的目光中有一絲動搖,腦中似乎清醒了一點。
齊巔在一旁幽幽冷笑,“人都故去了,攝政王若真存了歹意,又怎會說出實話?做便是做了,堂堂攝政王殿下,為何不敢承認(rèn)呢?”
花嫵手里的劍猛地又往前送了幾寸,鋒利的劍刃直抵著南宮懿蒼白的頸項。
南宮懿不再說話,而是認(rèn)真望著花嫵,那目光中飽含深意,像是在問:“你真的下得了手嗎?”
花嫵深吸了一口氣,腦中瞬間浮現(xiàn)出了數(shù)個念頭。
他是世界之人,不能傷他。
可他害死師姐,就得償命!
可沒有證據(jù)證明真的是他所為,若是有,何愁奈何他不得?
你就是怕奈何不得他,才迫不及待想在這里殺掉他吧?
花嫵你不能動手,你不能亂了世修兩界的規(guī)矩!
短短幾息,花嫵心中已天人交戰(zhàn)好幾個來回,她不斷呼氣吸氣,強迫自己盡快冷靜下來,不要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花前輩若是下不了手的話,本宮可以代勞。”齊巔見她半晌沒有動作,心里有些焦躁,掌中運出靈力,銀色靈力如流螢盤繞在他掌心,將幽暗的地牢點亮。
花嫵如夢初醒,就在齊巔的靈力襲向南宮懿的瞬間,揮手卸掉了絕大部分法術(shù),冷聲道:“這筆帳我流云觀定然記著,不管兇手是誰,我早晚會討回來!”
她召出拂塵,卷走墨容的遺體,讓齊巔跟上,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地牢。
兩人趁夜色離開大理寺,而齊巔走之前,也在花嫵的要求下,放了南宮懿放在外頭望風(fēng)的西柏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