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澤跟上席致深:
“上將,我們是去……”
席致深停住了腳步,似乎沉思。
片刻,他摩挲了一下打大拇指:“回南山?!?p> “是?!?p> 車開到了南山,卻沒去山上的二層別墅。
他們停在了半山腰。
南山,是個特殊的地方。
很多次,闞澤都見過席上將站在南山半山腰,深色沉重,肩上負(fù)擔(dān)著不可承受的重。
十四年前,這里只算一個小山頭,
十四年后,這里是群群青山。
席致深看著眼前的連綿的群山,沒有人知道地下埋了兩千位因為被騙而尸骨無存犧牲的隊友。
當(dāng)時席起是怎么說的?
他說需要有人把敵軍誘到風(fēng)雪峽谷,這樣便能運用地理優(yōu)勢,使敵軍的機甲無法施展,他會帶著大軍,包抄敵人。
而席致深在這場戰(zhàn)爭中表現(xiàn)突出,于是派他和他手下的兩千人去完成這個任務(wù)。
當(dāng)時還有人夸贊席起,說他把危險的任務(wù)交給自己的兒子,不讓他人冒險,果然是大將風(fēng)范。
實際上呢?
席起只是想借敵軍的手,殺了他自己的兒子!
他帶著大軍在后方以“清楚前方戰(zhàn)線情況”為由,磨磨蹭蹭,不肯出兵,所有的求救信號被他當(dāng)時的心腹截斷。
而席致深帶著的那兩千人呢?
他們在敵軍包圍他們,炮火和機甲朝著他們狂轟亂炸的時候,他們依然堅信席起會來救他們。
在最后的時候,他們還護著席致深,想把席致深送出去!
灼浪,吞噬,
冰雪,掩埋。
尸體,殘骸,碎片,四分五裂。
席致深分不清眼前的血和淚,
最后,那兩千人,
他們?nèi)克涝谙律畹拿媲啊?p> 死無全尸。
尸體碎片,冰雪,金屬碎片,混在了一起。
席致深只能把殘破的戰(zhàn)場整個轉(zhuǎn)移到這,也算是,安葬了。
后來,南山的植被枝繁葉茂,
后來,南山的道路常人來了只會迷失方向。
青山埋忠骨。
忠骨死后,還在以自己的方式守著席致深。
……
從那之后,席致深就是一個人了。
席致深對著這片群山,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他眉頭舒展,眼神平和。
“醒了嗎?”
白九槿聽著聲音,又看了看手機,呆了幾秒。
是席致深。
“醒了?!?p> “嗯?!?p> “你怎么知道我電話的?”
說完,白九槿覺得自個可能是有點傻,堂堂上將,查個電話號碼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
對方回答,竟有點解釋的味道:
“我之前……看過婚姻局發(fā)過你的資料,所以看了一眼?!?p> 白九槿的注意點只在那“看了一眼上”。
“你……看了一眼就記住了?”
“嗯?!?p> ……
沉默……
白九槿聽著電話,隱隱約約感到了風(fēng)聲。
“你……在南山上嗎?”
“嗯?!?p> ……
“注意一點,那風(fēng)聽著聲音挺大的?!?p> 白九槿掐著自己的手指頭,感覺有點別扭。
她好像第一次跟個男的說這種話……
“嗯?!?p> 對方還是輕輕答應(yīng)。
只是聲音透露出一點愉悅,和滿足。
……
還是沉默。
白九槿想起來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找了個話題
“我……今天要去看面料。你呢?你今天干嘛呀?”
“我工作?!?p> 聲音帶著明顯的笑意。
白九槿不懂,工作這么能讓人開心嗎?
對方又低低的笑了一聲:
“去忙吧?!?p> “哦?!?p> 白九槿等著電話掛斷。
一般打電話,她習(xí)慣了對方先掛斷。
呼呼的風(fēng)聲依舊從手機里傳來,電話頁面上還在顯示“正在通話中?!?p> “掛吧。”
席致深重復(fù)了一遍,他是在等白九槿掛電話。
白九槿按下結(jié)束鍵。
有點微妙,
但是說不上來。
想了想,白九槿還是決定先去市場選布料。
昨天下了雨,天空似乎都被沖刷干凈了,一片蔚藍(lán)。
同一天空之下,南山的山腰處,野草高茂。
席致深聽著白九槿掛了電話,他看著群山,似乎是對著空氣說話:
“下次若是她,記得讓她進來,別讓她繞路,小孩嬌氣,昨天磨著腳了。”
遠(yuǎn)處的樹,近處的草,
鬼使神差的一起晃了晃。
“回去?!?p> “是?!?p> 闞澤在一旁看著,雖然不太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是此時此刻的席上將,肩上遠(yuǎn)遠(yuǎn)比往日輕快。
而輕快的源頭,現(xiàn)在正頂著日頭,正在往布料市場跑。
白九槿在學(xué)校的比賽上贏了蘇洛洛,現(xiàn)在需要代表學(xué)校參加省級的設(shè)計比賽。
省級比賽和學(xué)校的比賽有所不同,學(xué)校的比賽更注重設(shè)計圖,設(shè)計圖畫的出彩,就可以贏。
但是省級的比賽不一樣,它是由三個部分組成。
首先是設(shè)計稿,其次是要把設(shè)計稿轉(zhuǎn)變?yōu)闃右?,最后是模特穿著走秀?p> 三個部分的得分加起來,最高的那位勝出。
比較致命的是,每一個參賽選手都不知道主題,要現(xiàn)場畫設(shè)計圖,現(xiàn)場做樣衣,而做樣衣的布料只能用自己帶的。
萬一你帶的布料并不適合你的設(shè)計,比如設(shè)計一件有立體感的衣服,然而自己帶的布料是雪紡一類有垂感的布料,這就很致命了。
不過白九槿并不擔(dān)心這個問題。
她對漢服的熟悉程度甚至比對這個身體都要多,布料嘛,兩三種就行了。
白九槿不習(xí)慣讓張叔送,她打了個車。
剛坐進去,就聽見一句“寶貝,我來單子了,是到布料市場的?!?p> 白九槿抬頭看了看,開車的也算是個年輕人,剛剛那句,是對著手機和自己女朋友說的。
嗯、匯報行程。
好像是談戀愛中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的事情。
給自己女朋友說自己在哪哪哪,在干啥啥啥。
白九槿突然感覺臉有點燙,手掌呼扇了幾下:
這怎么感覺有點熟悉呢?
她剛剛……不就是在和席致深匯報行程嗎……
司機掛了電話,看了白九槿一眼:“您是熱嗎?我把空調(diào)打開吧?!?p> “不,不是,是,是有點熱?!?p> 語無倫次。
好囧。
白九槿無奈扶額。
怎么一遇到席致深,就感覺自己又傻又慫呢?
莫寒和她約好了一起去,白九槿到了約定地點的時候,莫寒已經(jīng)買好飲料在等她了。
莫寒抬頭看到白九槿,舉高揮了揮手:
“這里。”
白九槿回了一個同樣的動作,噔噔噔跑了過去。
“吶?!蹦扬嬃线f過來。
白九槿接了喝過一口,酸酸甜甜的,是檸檬汁。
莫寒心情似乎不錯:“你最近見蘇洛洛了嗎?”
“沒有?!?p> 她最近見的都是席致深。
好奇怪,怎么又想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