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里的身體漸漸沒了溫度，漸漸變得僵硬，最后徹徹底底變成了尸體。
沐言的眼淚已被冷風(fēng)吹干，他緊緊抱著他的父親，木訥地跪在冷硬的地上，靜靜地凝注著他，仿佛這樣他最珍視的人便不會離去了。
“小言！”
“……”
這樣聲音撕裂的呼喚，在他的耳邊已不知喊了多少次了，他卻依然僵硬地杵在那里，眼里是赤紅一片的，臉色是蒼白易碎的。
“小言！”
疏璃一劍撂倒大批神兵，渾身是血沖了過來，滿頭大汗凝注著他大喘。
“阿璃。”
沐言凝望著她，心底的防線崩潰，他的淚又洶涌澎湃。
疏璃看了眼他懷里的尸身，又蹙眉看著他，目光充滿了疼惜，她俯身抱住他：“跟我走！”
“阿璃！”
沐言緊貼在她胸口，哭地像個(gè)無助的孩子。
“姐！”
十一大喘著竄到疏璃面前。其他將領(lǐng)緊跟著。
“我們走！”
疏璃攙扶起沐言，遙望前方，一輛通體漆黑的馬車呼馳而來，車上的藍(lán)江勒住駿馬，赤焰正在大聲招呼：“殿下請快上車！”
疏璃攙著沐言一躍而上，十一背著尸身緊隨其后。
駿馬在不安地嘶鳴，車?yán)镆稽c(diǎn)也不穩(wěn)當(dāng)。
“阿璃！”
沐言緊緊抱著疏璃，全身都在顫抖。
疏璃舉目而望，柳眉擰在了一起，正在冷靜地跟十一交代著：“去澤淵城?！?p> 十一皺眉應(yīng)了聲，隨即目光擔(dān)憂地看著她，他似乎預(yù)料到了些什么。
疏璃跟他點(diǎn)了下頭，又憂心忡忡地看了眼沐言，已執(zhí)劍準(zhǔn)備出去。
沐言從背后抱住了她，聲音近乎懇求：“阿璃別離開我！”
疏璃的身子一顫，眼淚已涌入眼眶。
“阿璃我只有你了！”
“求求你別丟下我一個(gè)人！”
“我不能沒有你！”
“……”
沐言惶恐不安，抱她更緊。
疏璃極力忍著眼淚，嗚咽著一字字道：“小言，你永遠(yuǎn)都是我的王！”
說話間她已掰開他的手躍身車下。
“帶他走！”
“快！”
疏璃背身而立大喊。
“是！”
藍(lán)江應(yīng)了聲，已勒馬掉頭。
“阿璃！”
沐言紅了眼睛，掙扎著便要下車。
疏璃不忍回頭看他。
十一硬生生把沐言扯回了車?yán)?，緊緊閉上了車門。馬車絕塵而去。青歌凌隨即飛出，狂卷一路神兵，護(hù)著車馬遠(yuǎn)去。
疏璃自始至終未回頭看一眼。
剩下的幽冥將士們圍湊過來，空氣里都是急促的喘息聲。
“將軍！”
銀歡正在弱弱的喊。瑜璟滿身是血，蹙眉注視著她。
“魔女，你已無路可逃，還不速速繳械投降！”
洛持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傲然群雄，帶著滿滿的得意。
疏璃慢慢回過頭。
洛持落在不遠(yuǎn)處，身后隨著萬千金龍驍騎，正頷首微笑著款款而來。
“我戰(zhàn)也是死！”
“不戰(zhàn)也是死！”
“我為何不戰(zhàn)！”
疏璃定定看著他，執(zhí)劍步步走向他，站在他面前。
洛持蔑視輕笑：“你若是肯降，”他瞥了眼那些冥將，轉(zhuǎn)而微笑著看著她：“那么這些將士也就不用陪著你送死了！”
疏璃冷笑了聲：“你以為我會信嗎？你有多殘忍，我不是不知！”
她定定看著他，眼里都是憤怒的焰，一字字道：“血洗全城！”
洛持盯著她的眼睛仍然微笑：“你若肯降，則全城得保。反之則血洗全城?！?p> 疏璃瞳孔驟縮。
洛持眉梢輕挑。
疏璃回眸看著眾將。
“將軍不可?。 ?p> 眾將都在含淚搖頭。
洛持眼里精光閃動，有意無意地大聲道：“一人降則全城免！”
疏璃面有動容，瞪著他攥緊了雙拳，指甲都深深嵌入手心里：“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洛持笑著點(diǎn)了下頭：“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疏璃垂下眼簾便松了手，寶劍落在地上發(fā)出叮當(dāng)一聲。
洛持抿嘴微笑，笑容里說不出的陰冷。
頃刻間，寒光照鐵衣，廝殺聲震天，金龍驍騎蜂涌般殺了過來。
疏璃猛抬起頭，瞪眼看著他：“你……”
“兵不厭詐！”
洛持微笑著上前，一劍刺穿了她。
“璃兒……”
朦朦朧朧中的呼喚，像是來自一個(gè)很遙遠(yuǎn)的地方，聲音是那樣的縹緲。
疏璃費(fèi)力支起灌了鉛的眼皮，眼前是一抹模模糊糊的白，模模糊糊的輪廓。
“泛月……”
她虛弱地喚了聲，便合上了眼睛又要睡過去。
“璃兒醒醒！”
“你不能睡！”
溫暖而厚實(shí)的胸膛，溫暖的雙手已捧起她的臉。
疏璃被迫從睡夢中醒來，勉勉強(qiáng)強(qiáng)能看清他的臉，泛月正一臉焦急地凝視著她：“璃兒我來帶你走！”
疏璃凝望著他淺笑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