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言臉色煞白,卻不回頭。
“罪臣承蒙先皇賞識(shí)提拔,又受您寵信重用,方換得今日的地位。然而,罪臣如今所鑄之錯(cuò),不可饒恕,枉負(fù)先皇賞識(shí),枉負(fù)您的期待,枉負(fù)我幽冥萬民的期待,罪臣已無顏活在這世上,甘愿以死贖罪!”疏璃對(duì)他三叩拜,又對(duì)臺(tái)下萬民三叩拜。
達(dá)勐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大大的笑容。
“大統(tǒng)領(lǐng)!”
“您萬不能這樣想??!”
“對(duì)。這不是您的錯(cuò)!”
“這是那該死的神族佬的錯(cuò),不安好心,意圖陷害我們的大統(tǒng)領(lǐng)!該死??!”
“陛下,您不能降罪于大統(tǒng)領(lǐng)啊,您該殺了那該死的神族佬!”
“沒錯(cuò)!陛下殺了他!”
“殺了他!”
“……”
臺(tái)下人們?cè)陝?dòng)不安。
沐言面部肌肉抽動(dòng),雙目血絲密布,顯然是被逼到了崩潰邊緣。
他怎能當(dāng)著疏璃的面殺了泛月,又怎能殺了她!
“陛下。罪臣所作所為不可饒恕,罪臣甘愿一死,但求您看在罪臣曾對(duì)您忠心耿耿,護(hù)衛(wèi)我幽冥疆土,護(hù)衛(wèi)我幽冥萬民的份上,饒過泛月一命,他真的是好人!”疏璃含淚對(duì)他重重三叩拜,又對(duì)臺(tái)下萬民重重三叩拜,額頭都磕破,出了血。
“孤……”沐言仰面朝天,眼中淚水充盈,臉上的表情痛苦不已。
“陛下您萬萬不能殺了大統(tǒng)領(lǐng)??!”
“求您饒過大統(tǒng)領(lǐng)!”
“……”
萬民紛紛俯首在地,朝沐言不停叩拜。
達(dá)勐一直在笑,他的人也一直在笑,似乎早已確定了結(jié)局。
“孤……”沐言渾身顫抖得厲害。
“罪臣多謝陛下天恩!”
“陛下長樂無極!”
“萬歲萬歲萬萬歲!”
疏璃含淚再一叩,眼神突然一狠,突然伸出手,寒光凜冽的浮虛鬼劍已飛回她手里。
“大統(tǒng)領(lǐng),這萬萬使不得??!”
“求您住手??!”
“……”
疏璃的眼里都是決絕,沒有一絲猶豫,她長劍問天,白皙修長的手指劃過浮虛鬼劍鋒利的劍鋒,浮虛鬼劍的劍身立刻變得漆黑,已化作一柄死亡之劍,正散發(fā)著森森寒意,凝聚著死亡氣息。
“不,阿璃!”沐言猛回過頭,然后就看到了鮮血飛濺。
一劍穿胸,不留活路。
那襲曾經(jīng)澄澈干凈的青衣已染成了血紅,身子搖搖欲墜。
“阿璃!”沐言的瞳孔在瞬間擴(kuò)到極致。
疏璃重重倒了下去,鮮血汩汩地往外流,很快流了一地。
“璃兒不要!”一襲白衣紅了眼睛,發(fā)瘋似地奔了過來,從地上抱起她,緊緊抱在懷里,哆哆嗦嗦地?fù)崦哪?,“璃兒。你醒醒。你看看我,我是你的月啊?!?p> 疏璃戀戀不舍地看著他,艱難伸出手撫摸他的臉。
泛月抓住她的手緊貼在臉上,流著淚懇求:“璃兒。我只有你了。我也只有你了。求求你別離開我?!?p> 疏璃緊緊抓著他的胸襟,不停地大口咳血,染紅了他雪白的胸襟,映紅了他的眼睛。
“璃兒,璃兒……”他驚慌失措。
“對(duì)不起。月?!睔馊粲谓z的最后一句話,疏璃凝視著他,眼里的光越變?cè)桨?,她合了眼睛,手重重垂了下去,再無生息。
“璃兒!”泛月的心臟也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動(dòng)。他的人也隨著她的死去而死去了。
大雪漫天飛舞,輕輕落在她的臉上,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結(jié)成了晶瑩的小冰晶,很美麗,很動(dòng)人。她的身體也漸漸冰冷僵硬,就如那小冰晶一樣,美麗的殘酷,動(dòng)人的殘忍。
泛月凝睇著她失了神。
沐言的眼淚滾落在地,也化作了冰晶。
這一刻臺(tái)下寂靜無聲,沒有喊殺聲,也沒有了憎恨,萬民靜靜地俯首在地,任由著風(fēng)吹雪落,眼眶已通紅。
“璃兒。這里不好,人很多,很吵。我們一起走。好不好?”泛月溫柔撫摸她早已冰冷的臉,深情款款親吻她早已發(fā)紫的唇。
他的問題,疏璃一輩子都沒法回答。
泛月眼神溫柔地看著她,溫柔笑了笑,用力拔出了那柄深刺在她胸口的浮虛鬼劍,漆黑的劍身,染著她的血,甚至還有她的體溫。他凝視著她,眼里又涌出了淚:“璃兒。別怕。我這就來了?!?p> 他眼神一狠,倒轉(zhuǎn)劍身,猛刺向胸口。
就在將刺入的一剎那,一只手牢牢抓住了劍,鮮血正滴滴答答地往下落,染紅了地上的白雪。
泛月一驚猛抬起頭。
沐言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咬著牙一字字道:“你想死?”
泛月眼神懇求地看著他。
沒想到沐言卻笑了,一下奪過他的劍,狠狠丟在地上。
“你想死,孤偏不讓你死!”
他一把攥住他胸襟,力氣大得就似要把他提起來,咬著牙一字字道:“泛月,阿璃一命換你一命,孤怎么能那么輕易就讓你死了。孤要你活著,孤要你好好的活著!”
他雙目通紅,聲嘶力竭。
泛月痛苦地面目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