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月輕放茶杯,看著定川的眼睛問:“將軍久經(jīng)沙場,難道是真的感覺不出幽冥已不是曾經(jīng)的幽冥了?!”
定川輕點了下頭,道:“自幽冥新主繼位,幽冥的確與以前大不一樣了!”
泛月追問道:“能否請將軍說說究竟哪里不一樣了?”
定川抿緊嘴唇,表情透著些許不情愿。
泛月笑了笑,又問:“是不是軍心更穩(wěn)更凝聚,戰(zhàn)斗力所向披靡了?”
定川的唇緊抿成一條線,似是無話可說。
泛月微微一笑,道:“我想將軍經(jīng)驗如此豐富,是絕對可以看出這些的,他們不是只能防御,若他們真正出擊,擊垮你們簡直易如反掌!”
他的表情無比嚴(yán)肅,眼神已變得鋒利無比。
定川不禁皺了皺眉,放在幾案上的手猛地攥緊,一字字道:“若憑你三言兩語,我就被你嚇住,也就不配做這金龍驍騎總帥了!他們究竟行不行,唯有戰(zhàn)了才知道!”
泛月笑了笑,凝視杯中琥珀色的茶水,說道:“自從我爹死后,盤龍朝局始終動蕩不安,云蕾因白云邊城事件,公信力跌落谷底,各地暴動接連不斷,不問緣由,她一律采取血腥鎮(zhèn)壓,無辜而死的子民不計其數(shù),盤龍內(nèi)部民心已不穩(wěn)。”
他看向定川,緊盯著他的眼睛,繼續(xù)道:“與此同時,遭受剝削壓迫已久的妖、魔、人三族也開始劇烈反抗,殺神族理司官,滅神族駐軍,更有甚者,已攻至盤龍邊境地區(qū),讓盤龍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金龍驍騎縱有百萬雄師,如今為了鎮(zhèn)壓叛亂,早已分散到了各地?!?p> 他的眼睛瞥向大帳外,眼神傷感又憐惜。
“而外面的這些金龍驍騎將士,大部分都是強征來的。他們都是老老實實、勤勤懇懇的年輕人,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侍候好老爹老娘,再娶個媳婦生兒育女,踏踏實實過日子,而今卻被五花大綁來這里打仗,每天過的都是擔(dān)驚受怕的日子,擔(dān)心自己會死,擔(dān)心家里過得不好。”
他含淚凝視定川的眼睛,眼神就似一柄直取人性命的刀,看得定川動也不敢動。
“他們都是家里的頂梁柱?。∫坏┥硗?,就盤龍的勢力冷血,誰又會理會他們親人的死活!這樣就不僅僅是死了一條人命,而是千千萬萬的人命??!試問若是換做將軍你,你是否還愿意心甘情愿的為這樣的圣國賣命呢?!”
定川蹙眉看著他,大氣都不敢喘。
泛月直直地看著他,命令的口吻不可違抗:“將軍若是愿降,便可避免這千千萬萬人的死亡了!”
定川手上的青筋暴起,眼角在劇烈抽動著,咽了口唾沫,道:“你說的不錯??啥ù▍s不是泛月。我家里還有上百口人,或老或少,他們難道就不是無辜的?!”
這下輪到泛月無法回答了。
定川滿頭大汗,顫聲道:“我定川不為任何人而戰(zhàn),只為自己而戰(zhàn),不管你怎么說,我不是圣人,我也必須保護好我的家人!”
泛月哀嘆了一聲,隨即站起身來,來到他面前,輕輕道:“將軍這樣想,我也不能說是錯的。我,”他垂下眼眸,又沉重嘆了口氣,“我甚至沒有資格論誰對誰錯。只怪我自己考慮不周。只想著那千千萬萬的人,未曾替將軍考慮過。我也挺自私的,甚至,”他忍不住笑了出來,“甚至有些虛榮?!?p> 定川也已站了起來,蹙眉看著他,眼里的表情有些復(fù)雜。
泛月從胸襟拿出一卷云卷,雙手恭恭敬敬奉送至他面前,目視著他的眼睛,眼神充滿了歉疚,道:“我該回去跟冥王說清楚,泛月只是泛月,卻不是無所不能的!”
定川看著他的眼睛,雙手接過那卷云卷,眼里的表情已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耐纯唷?p> 泛月垂眉畢恭畢敬一揖,便轉(zhuǎn)身走出了大帳。
定川看著那緊密的帳簾,眼里飽含淚水,倏地攥緊云卷。
懷安正氣哄哄地站在帳外,看見泛月出來,他狠狠瞪他一眼,扭過頭去。
泛月路過他身邊,垂眉朝他畢恭畢敬一揖,才慢慢走開。
懷安忍不住回頭看他。
泛月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頭也不回已走出了軍營。
懷安嘆了口氣,道:“看來這一戰(zhàn)已非打不可了。”
寒月夜。冷風(fēng)習(xí)習(xí),杯中酒已冰冷。
“月兄,再見我們還是好兄弟嗎?”連城眼眶通紅,忍不住發(fā)問。
玄鯉眼眶通紅也在眼巴巴地看著他。
泛月攥緊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玄鯉、連城也隨之一飲而盡。
泛月仰望夜空,眼睛濡濕,道:“無論怎樣,你們都是我的好兄弟,永遠(yuǎn)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