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里的客人有一部分行家,一聽就會知道是按譜子在走,只是大家有身份在,對年輕人不會太過苛刻,這也是老板肯偶爾顧一些工讀生的原因。
老板這樣思索著,遠遠看了一眼鄭嘉嘉,看到了對方微微皺起的眉頭,別人都好說,這個人肯定要失望了。她一個人來八成是來找靈感的,這種不出眾沒靈魂的曲子對她來說沒有絲毫吸引力……
“嘭……嘶……”冒冒失失的青年落座前還在臺階上絆了一跤,手差點砸在鋼琴椅上,看的人心驚肉跳,順帶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被打斷思緒的酒吧老板看著青年好端端站起身落座,似乎沒有受傷。他微微松了一口氣,心里不禁嘆氣,居然還摔了一跤……剛剛他還覺得這孩子狀態(tài)比之前好了。結果居然緊張成這樣,這種個性要是不改將來肯定是沒前途了。
注意到青年的人都因為這一個動作而露出了幾分輕薄,青年卻一直低著頭,看不見別人似的,自顧自把譜子翻開來。幾個流暢的琴音落下來,酒吧老板慢慢安下心,看著蠻機靈一個孩子。沒想到面對觀眾會這么緊張,還好沒有上場忘了怎么彈琴。
鄭嘉嘉坐在角落的卡座里,從看到青年開始一直面色冷淡,在目光毫無波動的情況下聽青年彈完了兩首曲子后她就看向了自己的手表。酒吧老板要是看到她這個動作一定知道她是打算要走了,頂多也就再喝一杯而已,彈琴的人沒有引起她注意的時候,她總是會這樣。
鋼琴旁邊的青年借著翻樂譜的時間隔著鏡片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高挑身影……
鄭嘉嘉幾乎立刻就注意到了那束目光,回看過去時卻只看到了一顆低垂著的腦袋,她瞇了一下眼睛,青年開始彈起今晚的第三支曲子……是她做的曲。
“是你的,你說這小家伙是不是注意到你在這里?我看他簡歷上面說是你們學校的學生?!本瓢傻睦习搴鋈怀霈F(xiàn)在座位旁邊,拎著杯紅酒自然地坐到了鄭嘉嘉旁邊。
儼然一副熟人的樣子,“我給他的譜子上面可沒這一首……居然把那么難記的譜子背下來了,你不感興趣?”
“能背下來的人不少,他能考上他現(xiàn)在的專業(yè),至少記性不該太差,”鄭嘉嘉就著熟悉的曲調(diào)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完全沒有被打動的意思。
這是一首敘事曲,也是她的成名作,演奏的難度系數(shù)在她所有曲子里面不是最高的。雖然也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說它簡單,但是青年在技巧方面掌握的不錯。練習的也不少,這從前面的表現(xiàn)就聽得出來,演奏應該還能應付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彈到了熟悉曲目的原因,青年終于放松了一些,酒吧老板沒管旁邊大作曲家的反應,托著下巴看著青年笑了笑。心里感嘆這孩子應該是為了過段時間的鋼琴比賽的推薦名額在爭取鄭嘉嘉。
這樣做算是盡力了,不過打動鄭嘉嘉可是很難的,而且這首敘事曲里陷阱太多想彈的完美難度很大,青年恐怕不能掌握好情感的表達……他又一次在心里菲薄著,還沒菲薄完就被青年的琴聲吸引住了。
改變……還挺大的,他逐漸對青年的變化詫異起來……
能把它表現(xiàn)成這樣,倒是真的很不錯了,應該是練過很多次,每一個音符都很熟稔,秦白之前也很少有失誤,但是演奏這一首時有了之前沒有的精準和力道。情緒融入的程度很高,在場的人似乎漸漸看到了鋼琴旁的人透過它表露出的彷徨和迷茫。
青年像是深陷在虛幻的夢里,即將溺斃似的想向上游卻找不到方向,每一個人都曾經(jīng)被這樣的情緒包裹,這引起的共情很打動人。
但是這首讓人贊嘆的核心是那一絲癲狂,在茫然里想撕碎自己的孤冷瘋癲,破碎的夢和隨著夢一起破碎的自己,那份毀滅的欲望格外的誘人。
它是被人填過詞的,隨著高潮臨近甚至有幾個觀眾被琴聲帶動著輕聲哼起了歌詞……
酒吧的老板看著鋼琴旁好像逐漸亮起光的青年,鮮少有了一種自己看走了眼的感覺。甚至開始有點后悔自己今天只給了他那么一點點時間,還真的看不出來初見面那么輕浮的孩子情緒如此的內(nèi)斂充沛。
老板越來越覺得一個人忽然有這樣的表達力,一定是經(jīng)歷過什么不好的事情。
心里有惜才的情緒升起,他微微皺起了眉頭,忍不住一直看著青年,耳邊盤桓著這首曲子,讓他覺得好像對方單薄的身形隨時倒下來被狂風驟雨撕的粉碎。
這首的結尾落在高潮的最重音上,一切戛然而止,樂聲里孤狼似的青年似乎決絕的死去了。彈琴的青年坐在原地喘息著,手臂微微有些發(fā)抖。
大廳里響起零落的掌聲,所有人都在聽,只是很多人還陷在自己的情緒里沒有醒。
半個小時已經(jīng)快到了,青年默默起身鞠躬,離開時險些又在臺階上摔上一跤,不少人都看著他動作差點想跑過去扶住他,不過幸好又是虛驚一場。
“鄭教授你認識這小家伙嗎?面試沒發(fā)現(xiàn)他彈這么好……”酒吧老板不知道松了今天晚上第多少口氣,拿起自己忘了酒嘬上一口。然后打算和旁邊的人分享分享觀樂感受,轉(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鄭嘉嘉看著空下來的鋼琴,若有所思似得皺著眉頭。
“鄭教授?”
“我先走了,下次再來喝?!睂⑽春韧甑木仆粕锨?。
“你…還真是…”無奈的搖搖頭,看著已然走遠的女人“一如既往的無理取鬧啊。”
郝川將手中的資料放下,滿臉的嚴肅“哥,我覺得我們是時候出手了?!?p> 傅松年看著宛如智障的郝川,他默默的朝后退了退。
“要任務跟你的于大隊長申請去?!备邓赡甑脑捴苯臃駴Q了郝川還未出口的話語。厲哲在旁邊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