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承胡啟隨著轎子往前面的小街走去,小街名為扶柳巷,雖然這小道上來來去去的人甚是少,但依舊窄的只容一頂轎子通過,稍不注意就會撞在兩旁爬滿青藤的矮墻上。
轎子一路慢行,最終停在了運河旁的一個小樓前,小樓外水車悠轉(zhuǎn),水車旁是兩棵有些年歲的秋桂,秋桂上墜著淡青花蕾,樹下是鋪設(shè)一地的粉藍(lán)小花,小花綿延到后院,后院若隱若現(xiàn)的馬廄里傳來陣陣馬兒嘶鳴,雖是陳設(shè)有些破敗,但勝在有些鄉(xiāng)野情趣,也算是鬧中取靜。
胡承只是瞄了兩眼三關(guān)樓娟秀飄逸三個字,迅速回過神上前,連忙撩開了薄絹轎簾。
“少主,到了?!彼⌒牡馈?p> 胡賜睜開眼,眸中怒氣沉沉。
他起身杵著拐棍,一瘸一拐進(jìn)了小樓。
“不好意思了,客官,今兒滿客,煩請您改天有空再來?!毙《臼趾寐暤馈?p> “我找宋……”胡賜頓了一下又道,“我找向遠(yuǎn)道。”
小二聞言與老板對視一眼。
“客官容我去通稟一番?!毙《f著飛快上了二樓。
五花一個人開了一桌酒席在包廂的偏室,左手一只醬肘子,右手一碗綠豆羹,正吃的不亦樂乎。
宋九朝看著杯中的女兒紅,抬頭看了看對面坐著的向遠(yuǎn)道。
“酒也買好了,可以說說來求親的還有哪些人了吧!”宋九朝眼神審視看著向遠(yuǎn)道,十分認(rèn)真問道。
向遠(yuǎn)道正猶豫著怎么開口,樓下小二敲了敲門,便推開了雕花木門的一角,探進(jìn)來一個腦袋。
“下面有一位腿瘸的錦衣公子說是來找向小公子的,讓不讓他上來?”小二笑臉問道。
向遠(yuǎn)道一聽到腿瘸二字便想到了胡賜,不由驚訝的眉頭一沉,轉(zhuǎn)頭又看向宋九朝。
“讓他上來吧!”宋九朝淡淡道。
“欸~,好的,公子。”說著小二輕手掩了門連忙下了樓。
胡賜杵在客廳,眼神嫌棄的瞄了一眼樓中的擺設(shè),一臉不耐煩的表情等著小二。
小二邊下樓邊擦了擦上樓的護(hù)欄,讓開路閃到樓梯一旁笑道。
“公子二樓請。”
胡賜冷冷哼了一聲,看了一眼身旁的胡承胡啟。
胡承胡啟連忙上前扶著胡賜,不一會兒三人就上了二樓,一轉(zhuǎn)彎,樓角的一盆矮松便隱去三人的身影,胡賜一把甩開了兩人,直沖沖就進(jìn)了溢著飯菜香味的最里面包廂,門迅速被推開,又哐的一聲關(guān)上。
他身后的胡承胡啟見房門緊閉,老實的守在了門旁。
胡賜本是氣沖沖的進(jìn)了門,一瞬看見宋九朝盯著他的幽寒眼眸,立時眼光微微閃了閃,輕輕咳嗽一聲掩飾緊張,這氣勢一下就萎靡了。
“你……你們太過分了,居然闖我將軍府還燒我內(nèi)院。”胡賜磕磕巴巴道。
一旁側(cè)室的五花聞言立時站了起來,宋九朝對她擺擺手,示意她坐下。
向遠(yuǎn)道聽了胡賜的話,立馬來了精神。
“你家被燒了?”他放下手中的酒杯,一臉喜色的上前攀著胡賜,“恭喜恭喜??!”
胡賜看著向遠(yuǎn)道一臉賤兮兮的模樣,忍不住一把推開他,轉(zhuǎn)頭便看向宋九朝。
他看著宋九朝那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就來氣,想到自己剛受了嘉獎,如今也是個有實權(quán)的大將軍了,眼下這少主之位也不會丟,一時又覺得自己不該如此懼怕宋九朝。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深深睨著宋九朝,眉眼里都是不滿和怒火,蓬勃欲出。
“宋九朝,你最好不要太過分了,如今這是在天子腳下……?!?p> 對面坐著宋九朝聞言眸子低低垂著,眼中的寒意射向胡賜,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胡賜受了一記眼刀,立時語凝。
“天子腳下?又如何?下次你這手腳若再不干凈,我就連你帶你那院子一起燒了?!彼尉懦⑽⑻ы聪蚝n,聲音語氣依舊溫緩,只是那眸子里的狠戾讓人背后一涼。
胡賜見宋九朝帶著殺意的眸子,嘴唇張了張又合上,想到自己還被拿著把柄,一時不太敢再去接話。
向遠(yuǎn)道甚是驚訝和佩服的看著宋九朝,他本來以為胡賜就是來找茬的,沒想到真是宋九朝放火燒了胡賜的宅院,該不是為了青鸞吧!
他這樣想著,故意抱手上前一拜,滿臉的戲謔。
“大哥果然是大哥,下手就是狠,小弟甘拜下風(fēng)?!币篮n那宅子可是京都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整個就是錢堆出來的,再看胡蠻子今天找來尋仇這樣子,一看就是沒敢報官,這啞巴吃黃蓮,誰苦誰知道。
胡賜看向遠(yuǎn)道那惺惺作態(tài)的模樣,心里更是窩火,可宋九朝就在旁邊,他也不敢現(xiàn)場發(fā)作。
宋九朝嫌棄的睨了一眼向遠(yuǎn)道,轉(zhuǎn)眸看著杵在那的胡賜。
“你最好受了教訓(xùn)老老實實在府上呆著修身養(yǎng)性,再想想怎么去辦我交代的事兒,別讓我后悔保了你一命?!彼尉懦渎暤?。
胡賜聞言咬了咬牙,想反駁又不敢反駁,窩在肚子里的氣直沖心口,讓他對宋九朝更恨了幾分,眼神里暗暗藏著陰毒。
向遠(yuǎn)道看他憋屈的模樣心里暗爽極了,故意拍了拍身旁的圓凳。
“要不要留下來喝口酒壓壓驚!”
胡賜見向遠(yuǎn)道那欠打的模樣心中更是氣結(jié),橫了他一眼就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
“你哥哥已經(jīng)好幾天不在府上了,如今你沒地方住,搬去他那府邸倒是最方便?!彼尉懦?。
胡賜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幽光,推在門上的手一頓,回過身看向宋九朝。
“胡契他去哪里了?”他緊張問道。
“我聽說他手上有一只三千人的輕騎,你去看看那三千輕騎在不在,應(yīng)該很容易就查到他去哪了!”宋九朝說完看向胡賜的腿,“有人要趁你病要你命,你自求多福吧!”
胡賜聞言眼神一縮,他想了想,咬了咬牙忍住了剛剛受的窩囊氣,立時轉(zhuǎn)身將門關(guān)好,抬步上前假笑盈盈抱手問道。
“九朝兄可否提醒一下,究竟……是誰想要我的命?”大丈夫能屈能伸,宅子與命誰重要他還是分得清的。
宋九朝抬頭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從懷里取出一個虎頭小銅牌放到桌上,往他身前推了推。
胡賜看見銅牌頓時震驚的腳下一軟不由退后一步。
桌上的虎頭銅牌他最是熟悉,那是他父親胡魁的暗衛(wèi)隨身令牌,暗衛(wèi)出動必是殺令,他不敢相信想讓他死的真的是他的父親。
他上前拾起桌上的銅牌,努力讓自己的表情正常一點兒,但是他額頭上卻還是憋不住冒出了一條條的青筋。
“這東西你從哪兒得來的?”胡賜聲音沉悶的急急問道。
宋九朝看了一眼那虎頭銅牌淡淡道。
“臨君城,十二水府。”
胡賜聞言捏緊了手中的銅牌,眼神暗了又暗。
他在臨君城追殺青蓮教到十二水府時,突然出現(xiàn)了一批山賊,兩股人馬莫名其妙聯(lián)合在一起圍攻他,若不是他幼時舅舅教過他泅水,怕是前幾日就該曝尸荒野了。
這樣想著,他心下更是不安。
“我先告辭了!”胡賜丟下一句話,轉(zhuǎn)身就推門出了包廂,只聽見咚咚咚的下樓聲,三人不一會兒就離開了三關(guān)樓。
向遠(yuǎn)道站在半開的小窗旁,他看見胡賜的轎子悠悠走遠(yuǎn),抬手環(huán)抱著雙臂,緩緩走到桌邊,審視的看著宋九朝。
“不簡單啊不簡單,九朝兄?!闭f著他慢慢坐了下來,眼神甚是崇拜,“你連那胡蠻子都能收服,若照這樣下去,咱拿個缽都能出去普度眾生了?!?p> “有些人和野獸一樣是喂不家的,等他饑了餓了,第一個反口咬的就是與他最親近的人,能讓他老實搖搖尾巴都難,更別說普渡二字?!彼尉懦f完,抬眸看向遠(yuǎn)處的皇城,“所以,你現(xiàn)在可以老實交代這次來求親究竟有哪些人了吧!”
向遠(yuǎn)道聽到求親二字無奈的一嘆氣。
“你怎么還記得這茬啊?”
宋九朝眼睛依舊盯著那皇城的高墻,眉頭輕擰微微一嘆氣。
“我不想再等了......“不想等,所以不能輸。
向遠(yuǎn)道很少見宋九朝露出這般愁色,連忙道。
“我說就是,這次除了和碩國,其他國家全都派了皇子來,連冰原和雷海諸島都派了人來,那可是橫跨了半個橫州大陸,起碼要提前三個月出發(fā)?!?p> “冰原和雷海諸島來求親的可能很小,他們物資匱乏又人口凋敝,想就知道我們長明皇上不會將公主遠(yuǎn)嫁到他們那里,他們極可能是以此為由來尋求庇護(hù)的,或易物,或易人才,或者是將他們的公主嫁到長明,學(xué)海郊胡氏,打入長明皇室,舉族搬遷?!?p> 說著宋九朝想到剛剛向遠(yuǎn)道提起的和碩國。
“只是這和碩國也是奇怪,他們與我們長明相鄰,又是關(guān)系最好的盟國,他們那皇上可是連個妃子都沒納,居然沒來求親?!彼尉懦f著便想起那送花給青鸞的小屁孩皇帝,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向遠(yuǎn)道沒想到這么多,皇上委派他父親接待各國貴賓,他們只負(fù)責(zé)接送護(hù)衛(wèi),其他的他可琢磨不出。
只是說起和厄國他也覺得奇怪,但是少來他一個也不是什么損失,畢竟就算這全橫州的才俊都來了都抵不過一個宋九朝。
一尾.魚兒
明天上推薦,昨天一直在修文,所以更新有點少,后面幾天補(bǔ)上,望不棄啊……!